石奉山被警察带走,康焕可没闲着。这不算完,得确保石奉山死在警局才能睡上安稳觉。
这事该怎么办才能不被那三爷挑出毛病,是个大问题,虽然康焕觉察出三爷也想石奉山死,但没得到明确指示,要是领会错了,大小姐那关就过不去。
于是康焕又跑了趟三爷府上,假装听三爷吩咐,实际上是想探探虚实。
那三爷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多一句话都不说,就是两句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讲:一,杀人偿命,二,秉公办理。
这话就是说假若证实石奉山是凶手,那石奉山必死。那么秉公办理就有说道了,什么叫秉公,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想赢官司得使银子,银子到了理就到了。
想到这康焕也是下了血本,弄死石奉山不但解了四爷枉死的责任,还去了奉天这伙人的首领,接下来再去霸占金佛便没了障碍,真是一箭双雕。
石奉山被捕的第二天,康焕揣了张一万大洋的银票奔警局。报号说是那祁隆府上的大管家,有奉天土匪的消息禀报。
局长折腾了一宿,头昏眼花。过了一天也没缓过来,正坐屋里发愁。虽说石奉山抓到了,但有线报说杀人凶手不是石奉山,可看三爷的架势非杀石奉山不可。
杀个人不算什么事,但那家大小姐好像跟石奉山关系非同一般,总是拐弯抹角的想保着他。这要是把石奉山毙了,回头大小姐找上门来,告自己个渎职枉法,还真压不住她。大小姐懂法律,吓唬她也没用。
正没主意的时候康焕到了,把银票递上,又劝了局长几句。
“局长大人,这事能不能办明白都看您了,眼下证据确凿,谁也挑不出毛病。关键是……”康焕顿了一下:“关键是三爷起了杀心,您没瞧出来吗?”
噢?那三爷想让石奉山死?这事局长还真没看出来。
“三爷要是想保石奉山还用自己亲自出面吗,咱们那大小姐就把警局灭了。三爷出马那是给您撑腰,您得罪大小姐不要紧,有三爷给你撑腰。您要是得罪了那三爷……”后面的话康焕不说了。
局长边听边冒汗,那三爷得罪不起。他不但能找到市长,再往上议会的人也能找到,就是跟现任大总统黎元洪都能说上话。三爷要是告自己贪赃枉法那自己可没救了。
有银票壮胆,三爷撑腰,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局长对康焕拍着胸脯,这事包在自己身上,那府的人回去擎好得了。
从警局回来,康焕知道已是万事俱备,现在得先安排好人马,石奉山一死就抓那老头,金佛在他身上,料想他不能逃走。胡子都讲义气,看不到石奉山尸首,谁都离不开京城。
找来杨金二位,那天晚上的事没办上,哥俩拿的钱可没还。俩人心中暗喜,这钱赚的,巧!不用杀人了。
康老板哪是做亏钱买卖的主儿,杀石奉山这事是不用做了,可要命的事又不只这一件。
“二位,石奉山那事不用办了,官府出面咱们省心。现在还有件大事,您哥俩受累,去把当铺那东家给我找出来,死的活的都行,我要他身上的东西。”
康焕的话简明扼要,这是让杨金二位去抢。
抢这买卖可比杀人难多了。杀人省事,断气就行,抢可麻烦了,东西到手前人不能死,这就得处处加着小心,不好办。再有那位是个胡子,还有枪,去打劫胡子,那不是孔圣人面前卖三字经吗。
康焕看出来这俩人不愿意干,只好再许新愿。说拿到那老头身上的金佛,抽一层分给俩人,现在估价二十万,看见金佛就点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哥俩又能各得一万块,到那时真可以告老还乡,过太平日子去了。
康焕这边玩命折腾不表,咱们再说警局里的局长。
局长下了决心处死石奉山,这就把那俩刑警叫来,问问他们物证是否可靠。
俩刑警因为那天的事还在生闷气,那府怎么这么复杂,一边使银子一边要救人,干嘛呢这是。一个个还不清不楚的,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早把他们全府人都抓起来了,凶器、弹壳都不对,事有蹊跷。
局长对这哥俩真不客气,心想用完这一回就把他们发配山东,少在这给我添乱。
“二位,那祁隆遇刺一案证物可否齐备,可否依此给凶犯治罪呢?”
局长还挺拽,俩巡警一听局长不像是要细审案子,张嘴就要治罪。虽然证物不怎么地,可要是没人细问也能混过去,就看怎么用了。
“局长,证据确凿。可依此结案。”一个刑警道。局长又看看另一个,另一个话说的可有学问:“局长,在这一亩三分地,是死是活都是您一句话。”
局长在这圈混的久,听明白这事不那么保靠。事到如今没有退路,只能按现有证据治罪石奉山,这哥俩赶紧打发回山东,犯了事就往他们身上赖。
接下来得要石奉山口供,他得签字划押,有了口供上报法院,法院核准既可行刑。
那位问了,石奉山能认吗?不能。不动大刑谅他不招。
局长命手下用刑,几个打手给石奉山戴上手铐、脚镣,衣服扒个精光,皮鞭子、凉水早就预备好了。
扒衣服的时候坏了,从奉山衣服里搜出一块玉牌,红边红字,上书个那字。
这让打手们犯难了,石奉山身上带着那府女眷的腰牌,这说明石奉山是那府的人,至少是那府的女婿。鞭打那府女婿,这个手谁也不敢动。
打手向局长报告,把局长也吓了一跳,差点酿成大祸。石奉山认与不认两说着,这要打个皮开肉绽,转头大小姐过来探监可怎么交代。别人探监不让看,大小姐来了谁敢拦着。
打也免了,找个人代签,立马送法院核准。法院来人核查那天把石奉山弄睡,再给法院的人塞点钱也就过去了。
那祁隆被杀的事全北平都知道,那家的势力不小,凶手不被正法跟谁都说不过去,法院的人也知道凶犯必死,他要是认真核查就是不懂事,钱也拿了饭也吃了,就那么回事吧。
想那石奉山稀里糊涂就要命丧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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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过了半个月,那壁君去了两趟警局,见过一次石奉山。奉山没有受刑,气色也不错,只说审过两次,自己没认。
那壁君琢磨警察局证据不足,一时半会儿还判不了石奉山,一但开庭就去听,若不依法断案便开始上告。
大小姐想的天真,她哪知道人家都定妥了,再过几天发出告示,枪毙石奉山。
菜户营农家院里那几位也没闲着,韦向天认准了石奉山活不成,这段时间每天打听可能在哪行刑,执法队有多少人,配备什么武器。
铁鹰跟何庭都不爱搭理他了,就是一老疯子,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劫法场这事没人跟他去。
这三位也算老实,没出去惹事。那壁君还惦记何君然等人,她想去找康焕,让他把那三个人放了。所谓的凶手只有石奉山一个,扣押其他人就是犯法,自己没能耐把人要出来,还得去找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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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金二人摊上好事,有笔大买卖,办成了拿钱走人。
可那老头身手不错,还带着枪,估计枪法也差不了。去找这个人,从他身上把金佛拿过来,那就是拿命去换。钱不好赚也不好花呀。
俩人满世界学摸,北平城那么大,上哪找去。好在他们知道大小姐与那些人有联系,所以在那壁君家门口守着,每天跟踪,真别说,有一天那壁君去菜户营,这俩小子也跟去了。
那壁君进院子,这哥俩可没敢进去,不知道院子里虚实。土匪做事都成帮成群,一两个人不会做案,院子藏上十几二十个不是问题,冒冒失失闯进去就是送死。
本想回去叫人,从帮会吆喝百八十人不费事。但转念一想不成,在众人面前取金佛目标太大,财不外露,这百十来张嘴往外那么一传,全中国都得知道,那还怎么发财。
俩小子发财心切,忘了死了。只等那老头只身外出,挑个没人地方把他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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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城外的丰台历来是驻兵的地方,这离京城不远不近,一但京城有变,城外的兵丁能够快速勤王。
一大片空地上有一连串的帐篷,帐篷旁边拴着军马,成队的士兵正在操练。那位将官正站在一座帐篷前观看士兵操演,副官立在身旁不停的唠叨。
“军座,您久居丰台可不成,大总统送您那官邸就是为了让您陪伴左右,时下北平城您重兵在握,谁都不放心,您不住在城内恐内阁生疑,依卑职愚见还是入城为妙啊。”
副官这套话,说了不下三遍。将官认真想了想,觉得在理,转身走进帐篷。
将官坐在一张藤椅上,对副官道:“大总统命我等守卫京师,又对我们不放心,我们要是想独霸京津谁能拦得住。至北伐伊始,我等为共和而战,哪想过个人得失,时至今日共和搞成这样,只守住一城一隅又有何用,他们生死富贵又与我等何干。”
发了一大通牢骚,副官实在听不下去了:“军座,军人只有服从,您从政救不了中华才从军,要是从军也救不了中华,那华夏岂不没救了,凡事往好处想,咱们还是进城吧。”
那将官叹了一声:“召集各连队军官,安排一下即刻 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