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无数次回到那条小街,那条我们在离开中国前两三年每天穿行的小街。
带着兄妹俩,我们走向小街的时候,一切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城市里铺天盖地的修建已经完全不是十三年前我离开时的模样。小街的周围高楼大厦,马路上车水马龙,楼上广告霓虹闪烁,若不是凭着深刻的记忆走进来,我一定怀疑自己身处何处。可是从大路转入小街的瞬间,我仿佛一下子就在瞬间穿越回去。
还是那些熟悉的破旧门市,还是那些不够入流的门牌广告,还是那窄窄的有些肮脏的小路,还是那些乡下挤进城市里盼望生财的小商小贩,甚至那扑面而来的熟悉的味道都没有变,或许这是十三年来这个城市里唯一没有变的了吧?
那一瞬间我几乎不能相信我的眼睛。
梦里无数次回到的地方,竟然还是老样子!我急切地想找的是我们当年经常光顾的小摊床,却都不见了。我心里说,即使还在,我也不敢买了,街边的,也就那个时候吃吧。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直到看到爷仨的背影。
那时候,每天我从研究所坐车回家,下车后就会沿着小街走回家,一路走,一路采购,买些他喜欢吃的蔬菜水果。因为我要走回家,提不动很多东西,我每天都是只买当天吃的,他总是笑话我舍不得花钱。可是每天都会买的一样东西是麻花。因为那是他的最爱。
那时候,每天他从电厂骑车回家,也会沿着小街走回家,一路走,一路采购, 买些我喜欢吃的蔬菜水果。因为他骑车,他总是会买那些沉的米呀面呀放在车上驮回家,我总是嫌他乱花钱,尤其是每天都会买的一样东西就是昂贵的新鲜糖炒板栗。因为那是我的最爱。
而从我们生活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们就不约而同地走着那条小街,回到家,各自拿出自己买的东西,展示展示,除了糖炒板栗。
每天看着他满足地吃完麻花,我也开始慢慢地喜欢上了麻花,开始和他一起抢着吃。
第一天他把糖炒板栗藏了起来。半夜,我喊饿,他说去看看某某地方说不定有啥好东西。我一翻,看到了自己最喜欢吃的板栗,跳得老高, 搂着他转圈。
第二天他又把糖炒板栗藏了起来。不过换了个地方。我无可事事,满屋子晃悠,他说去看看某某地方肯定有啥好东西。我一翻,又看到了自己最喜欢吃的板栗,又跳得老高。
第N天他仍旧把糖炒板栗藏了起来。藏的地方不出我所料,可是我也不会主动去找,我一定等着他说去看看某某地方有啥好东西。只是,慢慢地,我习惯了,我不会跳得老高了。
有时候,他下班有事不能按时回家,我一个人在家等他,还会四处找找,总是怀着一份期待等着一份惊喜。而有时是有的,竟然。
曾经,他说,好幸福,因为被人关心着,每天。他说,好幸福,更因为能够关心着别人,每天。
而那条小街,见证过那种幸福。
写于2013年8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