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猪肉: 儿时趣事系列 (10-12)

往事回忆,人生经历,脚下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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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买猪肉

先讲个笑话: 传说当年一家人的小孩子们每次出去玩儿,两片嘴唇都是油光光的,大家羡慕,吃得好家里富啊。后来发现其实这家人很穷, 家里怕孩子在外受欺负每次出门前用猪皮给孩子擦擦嘴。

七十年代买猪肉不像八十年代的一些年份要用肉票。一是猪少二是没那么多钱买肉。价格档次从两毛钱起,“来两毛钱肉馅”,“买五毛钱肉” 基本上是日常采购,肉也是肥的多瘦的少,去副食店常看到售货员用一黑色生铁钩子拽出一扇猪啪地重重的摔在案板上,柜台旁的闲散顾客呼啦围过来排队。放眼望去那扇猪肉雄赳赳仰着,猪皮与案板间的夹角适中就像一艘航行的船。微微上翘下面的紫色印戳隐隐可见,侧面看一般是红二白八的比例。售货员手持一把木柄大号菜刀, 随着顾客的吆喝, 右手持刀,刀刃笔直的切下左手顺势将肉拉起,熟练的一甩丢到搪瓷秤盘上。多了把肉从秤盘上拿下切一小块下来,少了再从案板的残肉堆里胡乱捡一块摔到秤盘上,随着秤杆的微微抬起快速的取下秤盘,将肉扣在案板的蜡草纸上递给顾客。

要论买猪肉最好的部位当属后臀尖了,再往上一个档次就是后臀尖的第二刀了。买肉没什么技巧,排队有讲究,不要争先当第一,要排在第二的位置。一不留神万一排第一了,如果碰上比我小的孩子直接跟他说 “你先买吧”,不懂的还挺感激你的。要是遇上有几位老太太在场,第二刀基本上没戏,不光没戏,还有被排挤到前五名以外只能买红白二八比猪肉风险。于是果断上前直接抢排第一买两块钱肉走人,这个价位皮能少点儿瘦肉还能多点儿。

那年照样是在春节前被外婆叫去卖肉,见一帮老太太,没办法只得排第一。“要多少?” 售货员问道。“来两块的”。我指着眼前的猪屁股说。那天不知怎的售货员刀歪了,切下的肉皮多肉少。肉切了也不敢不要,我拿回家,外婆看看也没说什么。

年过得很高兴,鞭炮也放万了,初七外婆的生日照例来了很多亲朋好友。外婆精心准备了一例菜是用我买的带皮后臀尖做的,肉洗净不切,猪皮刮净,用开水先焯10分钟去腥去油脂。换新水将肉煮熟之后再放调料和糖盐酱油收干,然后装到一个大搪瓷盆内,吃前上蒸锅蒸,最后外婆又用韭菜拼了个“春”字。那肉皮肥而不腻,记忆犹新。

 

11 收音机

收音机是学名,如果街坊邻居小朋友说我家的匣子坏了,你应该帮着找电工而不是木匠。

当年收音机是很多家庭主要的电子设备。收音机的节目大都很经典。“谢谢妈,临刑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 别的样板戏不说,这部红灯记鸠山请客片段,我当年六七岁,逢年过节当着亲朋好友一路唱念下来,没…没问题。

但最爱听的还是电影录音剪辑。记得每天晚上七八点左右,坐在收音机前满怀期望的等着。听的次数如此之多以至于我都建立了一种感觉。听到夏青那浑厚充满磁性的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我大体就能感觉下句是否为 “下面请听电影录音剪辑地雷战/地道战”,,, 听着广播声中那噼噼啪啪的枪声真过瘾。'打仗真好玩,我也想去'。

白天节目少,每天早上八点到十点都能听到收音机里的天气记录预报: “昨天20点五千五百米上空有一个高压槽”,“河套地区有一个高压脊”。播音员先正常播报一遍然后用很慢的速度重复播音为了听众笔录。七十年代的北京给天气做个惯性预报准确率可达80%,“今天夜间多云转晴,西北风风力一二级转三四级,最高气温零下8度, 明天白天 晴,西北风三四级,最高气温零下5度”。

初中时同学间流行自制矿石收音机,商店买个耳机和一枚二级管,随便什么几角旮旯找两根儿废电线剥去两端的塑料外皮。二极管一端连上电线伸到屋外另端连上耳机插头,另一根电线绑在暖气片再将剩下的另一端连在耳机插头的另一端,带上耳机你就会听到: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下面请听新闻和报纸摘要”。

八十年代初,家住福州的四舅到北京出差。问候寒暄后我霍然发现橱柜上有一部从没见过的机器, 两个大圆喇叭在下两个小圆喇叭在上。四舅告诉这叫立体声录音机是给三舅买的。经过长途旅行后拿出来看一下有没有问题。四舅按下一个键,顿时清澈悦耳又洪亮低沉的音乐极具震撼的扑面而来。哇,音符从四面八方飞来,真是从未听过妙不可言让人如醉如痴。录音机上还有一个电表指针,随着音乐的节奏忽强忽弱的跳动,太奇妙了。那是部|“三洋SANYO” 牌录音机,试音带的第一个曲子叫La Raspa墨西哥草帽舞曲。

时光飞逝到如今每人无论或仰,或坐,或卧,甚至或行走都特地将各自的双手捧在眼前,两眼直盯掌心就和当年的气功大师(参见Ari中国)一样。不同之处是大家看的不是指纹,一双眼目不转睛盯着的是手里的Gorilla Glass高硬度防划屏幕, 两只眼珠被液晶屏幕的反光照得炯炯有神,一只手指不时地在大猩猩玻璃屏幕上飞快的滑动着,嘴角泛着淡淡的微笑。

 

12 洗澡

七十年代北京的楼房家庭基本没有淋浴设备。夏天各家蜂窝煤炉烧水倒在大号搪瓷盆里再兑点儿水龙头自来水在厕所洗个澡舒服舒服还说得过去。其它季节就只能去公共澡堂浴池了。

浴池提供床位,一个硬板儿铺连着一人高的床头柜放衣服,浴室提供拖鞋,早期是硬木底儿的,后来就是塑料的了。洗完了出来,有一个热毛巾箱,拿一条滚烫的毛巾,即热乎温暖还能抵消刚从澡堂子里出来体表高温和更衣室温差产生的大量感热通量(sensible heat)丧失产生的寒冷感。岁数大些的人洗完了泡壶茶板铺上还能睡一小觉。到了节假比如春节前,洗澡人特多,排队,如果不非得要等板儿铺,可以选浴池提供的大罗筐存衣服,洗干净走人得了。

常去的地方是阜外大街白塔寺的浴室,进门,交钱,换牌,给浴巾,拿拖鞋。澡堂子里几部池子,水温从低到高,大部分人都用温池,有个别老人泡在热池里,记得有一个池子是很热的水,没人, 后来发现是备用热水池。水池周围有一些淋浴喷头,说是喷头有的就是一节下弯的水管。还有洗脸池, 两个龙头一冷一热。浴室顶部高高的开着一户小天窗换气。

进去之后先泡一会,搓搓,然后就是打肥皂洗头。对,是灯塔牌儿肥皂,那年代香波洗面奶好像还没问世。人多的时候,要花些时间才能等到喷头或洗脸池。为了提高效率,不相识的人有时互问搭伙用一个喷头或洗脸池,一个人涂肥皂另一个人冲。搭伙额外的好处是还可以相互搓背。

上了小学5年级就自己去澡堂了,大都是独自去。记得一次生肺炎住了两个星期人民医院,病愈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澡堂洗澡。刚泡完准备自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工小伙说,"嘿,小孩儿,咱俩搭个伴搓搓,你先给我搓,我再给你搓"。我同意了,给他搓用了很大的劲儿。看着他发红的脊背和我刨出的产量,颇有成功为人民服务的的快感。轮到他给我搓了,我弯腰马步手扶池壁,他的毛巾一下子下来,大叫: “呵, 你可真脏,多久没洗澡了,半年了吧”。他一边搓,一边唠叨,一点不象我满满的劳动丰收的喜悦。而是一副我比他脏吃了亏的态度,一遍又一遍,“你多久没洗了,怎么现在才来洗之类的话”。我心里说: 你丫别问了,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去,只不过我没告诉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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