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的生日,妻子去世未满月,女儿请她的博士同学站在窗外风雪中,为我唱歌祝寿。今年的4月10日早上5点15,我即起身,等着5:45的预约出租车去底特律机场,开始一周的墨西哥庆生之旅。然而,过了约定的时间,车子无影,手机上查询,说是不久会到,6点钟,还是无影,又查还说不久会到。听朋友说,小城的出租车,不比纽约等大城市,常会失信,6:10再查,说是已找到了司机,6:40会到,3次失信,无法信任。我进入车库,发动汽车,自己开车去23英里外的机场,找个一周的停车处,靠人不如靠己,还是按当年和妻子一起出游时的方式办事。
6:50到了机场,却没找到以前常去的USA停车场,见了另一处,也立刻进去停好,拖着两件行李去乘小客车,不久即到机场。虽然是早上7:10,达美的旅客已是不少,安检人员见我是去墨西哥城转机再去小岛机场的,把帮我查到的登机口号码写上,却不看我的新冠测试结果,说是去墨西哥不需要的,白白浪费我三天时间。
飞机东部时间8:50准时起飞,向2304英里外的墨西哥城机场飞去,美国中部时间中午12:38分/东部时间1:38,经过近5个小时的飞行,顺利抵达墨西哥城机场。下机后,沿着国际到达的验关指南,下楼下楼,转圈后填表,到了挂着巨大墨西哥国旗的入境口,五个验证处开着,十名验证官员等着接待旅客。我走上前去,一位美女官员叽里呱啦地对我讲了一堆西班牙语,我举起美国护照笑着示意,她再用英语回答,脱下口罩,验明正身及入境证后,便予放行。
过了海关,见不到转机的指示牌,看到当地的达美工作人员,上前询问登机口,因为航班起飞显示屏上找不到DL8000航班。那位工作人员听我讲英语,便说这是墨西哥航空2450号航班,前走下楼,左转左转再右转,到72C再问,登机口常变。我将信将疑地沿着长长的航廊走着,遇见航班显示屏就看,一路而去,机场极大,显示屏极少,心里无底,两边一大片商店,还有一家中式按摩店。正着急时,女儿打来电话,她从纽约搭机也已到了,她说还要走许多路才能到72,我按照她说的冒着汗朝前走下楼,左转左转,到了72C,那位墨航的工作人员说,坐下等着叫航班号。此时女儿又来电话,问我在何处,我说我在72C,她说没见,问她在何处,她说在72,并拍了照片过来,我按图索骥,走了不远,她说看到我了,我朝前望去,她站在72与73交界处,难怪我在里面的72C看不到。
4月3日我开车送女儿去纽约战场搏击人生,搬家完毕后,4月5日告别,虽然小别5天,却是格外亲切。2020年是我们父女俩的不寻常年份,女儿面临的母死失业,爱情事业的瓶颈期,一年中与父亲一起,葬母,教学生,祭母,处理恋情,实在不易,同时又作曲录音,做些小项目,和多方面接触,左冲右突,以求一隅安身,现在纽约有几个短期的题目要做,但愿今年的努力能有好的回报,工作稳定,真爱不远,疗我担忧之心。
见到了女儿之后,大家松口气。女儿第一要去上厕所,她拖着电子琴和大背包,以为在墨西哥能面对太平洋波涛弹琴浪漫一番,但背着行李一走,知道主观的浪漫,必须服从客观的事实重负,“百步无轻担”,而且这琴儿的体积太大,双肩包沉重,压的喘不过气来,双手还抱要着琴上下三四层楼高的电动扶梯,一旦失足,无法旅游的。而墨西哥城的机场男厕所,方便处不方便,大解处两个,小便池三个,排队的等到门外,女士排队更长,尤其我们这些国际到达的旅客,四五个小时飞行时喝的饮料,都到了出口的时候,年轻人都憋不住了,何况中老年人。
其实,一个国家的发达程度,其首都机场是个窗口,可窥一斑。
- 交通是否便捷,一个个航站间是否有交通工具可以少走,不走。
- 标示牌是否清晰,足够。
- 厕所是否干净,方便。墨西哥城机场的男厕所有几个人站着维持秩序,哪个空了,立刻叫下一个,但水龙头把手坏了,手纸没了,擦手纸没了,都没有及时解决,这是不难解决的举手之劳,不知为何不予解决。我看管理人员应该培训去,不该坐在一起聊天。
- 航空公司的客服业务不大清楚,问了四个人,有三种答案,我和女儿都糊涂了。下午2:00,见到许多人轰然站起,广播里也用英语播报登机,我们便亦步亦趋的随着众人走到78号登机口。
下午2:58,飞机起飞了,离开这个望而却步的大机场,向西南面的小机场飞去。3:50,飞机倒是提前7分钟抵达机场,从不干净的机窗糊糊涂涂的向外看去,不如国内一个汽车终点站大的机场,已有六个地勤推来楼梯,登机门打开后,排队背上行李下机。我站在地面上和地勤大叔等我女儿,女儿双手抱琴,背着齐肩高的大包出机门,风儿吹来,赶快放下琴儿扶着帽儿,大叔呆看,我在窃笑。按着地勤与航空公司人员指的方向在那平房里兜了一圈,立刻去找Alamo租车行,见到一个柜台,刚显示订单,却是由旁边另一个人接待,这六个租车行,三个人挤一个柜台,够节约的。办好手续,付上押金,走到外面去等车,女儿口渴难忍,要上信用卡去买饮料。一辆银色轿车驶来,给钥匙的大叔一句英文不会说,递上钥匙,连比带划,女儿提着饮料而来,谢过后没给小费,即坐上驾座,开车去度假村。
此地暖风习习,太阳辣辣的晒得痛,女儿是短打上阵,公路极平坦,两边是热带沙漠景色,山坡上是美国西部片的灰褐色岩石,仙人球,仙人掌,灌木丛,远处倒有些绿林,不知是否是好汉们的住所。4月10日下午4:30的气温是华氏88度,摄氏31度,背山靠海,海风习习,不觉得太热。而离开华氏27度/摄氏零下2度的密州,来到此地,真是全身舒服,风和日丽,两个世界。
离开机场不久,便见到军事哨卡,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军人戴着口罩,穿着防弹服,背着冲锋枪,架着机枪,表情肃然地站在街垒后,严阵以待。见到我们父女俩的士兵,都注意地看了一眼,估计我们的样子和本地人不一样吧。
去住地的二十分钟路程中,经过了这个小城的市区,和许多加勒比海国家,中美洲国家一样,市区的房子没有高楼大厦,都是两三层的水泥房,和中国农村的房子差不多,有空调,有电视天线盘的更少,但比洪都拉斯,海地,瓜地马拉等国好了许多,至少未见破,黑,脏的草房,木板房,铁皮房。手机信号塔倒是不少,估计这里的手机也是民众的必需品,不像中国80年代的大哥大,还属稀罕。
这个太平洋度假村是此地的大户,却在对面马路的山坡上,在路中间U行拐弯后,不久就到了栏杆门口,门卫查了订单,要到一边洗手测体温,再把这车子外消毒一番后进村,进门右转,就是一个45度的上坡路,我看看女儿,她有点紧张,但不要我换,油门点上车头朝上,跟着向导车而去。几分钟后,到了前台登记处,我拿出订单,那位墨西哥女郎说给我两套单元房,里面一位帅哥走出却说没付钱,我女儿说,她的伊妹儿上有付款凭证。我拿出打印好的收据递上,那男士无语,再查看了我的会员证,要两名服务员带我们去住处。跟着向导车前行,一个右转,更陡的一个斜坡在前,女儿倒不胆怯,油门一踩上去,接着是个90度极左的转弯,45度下坡后就到停车场。两名服务员背上我们的全部行李,下楼后便去三楼的两套大单元房,两扇玻璃落地门一开,三卧二卫的大房子令人心旷神怡,对着山林大海的阳台,西班牙式的红瓦白墙倒和生日蛋糕相像。
我女儿立刻要我和她去海边共进晚餐,虽然刚过五点半,但早上离开纽约后,她在飞机上的两顿饭无着落,饥肠鼓鸣,反正欣赏海边落日,早去占个好位置吧?出居所后,即呼叫度假村的客车,到了之后,司机给每个人洗手液消毒,再戴着口罩上车。本地人开车习惯了上下坡,开得很小心。狭窄的石条路上遇到对面车辆,能退的,自己倒车退出路道,无法倒车时,对方设法倒车,有时是双方一起倒车,没有争抢不让的情况。这里的节奏,比我的小城,比女儿的纽约,慢了许多,路上的转机,赶机,候机的压力山大,麻烦重重,倒都是为了此刻的悠闲,放松而付的代价。
到了海边,面对着太平洋的波涛汹涌,海风阵阵,也是浮想联翩。海洋对面应该是马六甲海峡,菲律宾,新加坡,印尼,我带了妻子的骨灰,此地风景甚妙,撒于花间,可肥花红柳绿,撒于海边,大浪淘天,会卷往东南亚的海边吗?一人一世,留下这么一坛骨灰,风起浪涌,也就没了。可古往今来,几人万寿,永恒,都是过客。只有那些往事的美丽回忆,留在亲友的心里,成为我们的财富,给我们前行的力量。
海边的餐厅,也是量体温,洗手,带座后自己去拿自助餐的食物,啤酒,红酒,饮料等有服务生送上。鲜榨果汁,混着黄瓜,菠菜,味道奇特爽口,一杯下去极为解渴。椰汁西瓜汁倒是没有,拎着椰子卖的小贩倒有一个,但他是不能进餐馆的,海滩是公共场所,卖银首饰,长衣披肩,五彩衣裙,木雕,拉客潜水,划船,开摩托艇,飞天的都在热闹地喊着拉客,餐馆是度假村的地盘,黄昏下喝酒,玩沙袋,玩马蹄铁的人不少,都戴着口罩大笑,许多都是三代同堂,老少共乐。乐队的音乐节奏强烈,时起彼伏,全是当地乐手歌手演出,主持人一会儿叫小孩上台模仿跳舞,一会儿叫上一家几口互动,虽是听不懂,却也被他们的快乐感染,坐着吃鸡,鱼,虾,肉,和不知如何称呼的菜,肉丸子,就着啤酒,红酒,倒是十分快意。在美国,似乎一年多未见如此这般的场面。
这个海湾共有18个度假村,是墨西哥国家旅游局开发的景点,号称全国第四大旅游城。每年11月到来年5月的旱季,气温是华氏82-90度/摄氏22-32度,湿度为75-85%,是旅游旺季,但因为疫情,旅馆人流量只有往年的一半。美国人来的不多,但加拿大的雪雁不少。当地市区背海的二卧室房每月租金400美元左右,海景房600美元,往山上去则贵,有1500美元一个月的。连体别墅房起价十万二室户,四室户则为二十五万美元。每年5月至10月为雨季,每天有雨,有时不停,有时一个多小时就停,但湿度可达95-100%,很是不爽。
因为我们是伙食全包的度假旅游,一周的早餐,中餐,基本上在海边的餐厅,酒吧解决。前台推荐的山上几个法式,意式,西班牙式的高级饭店,则解决晚餐与按摩问题。山上的风景绝佳,落日余晖,夜景荟萃,一览无疑。而吃客们也是发生极大的变化,男士们头发铮亮,发蜡涂满,个个西装革履,小孩子们也是正装出席,花衣服大裙子,短衫短裤的民众不见了,服务生全部是男士,领带西服,弓腰鞠背,彬彬有礼,经理是洛杉矶来的美国人,透着精明势利。但菜肴的质量,完全不一样,女儿说,那小牛排,海鲜的味道不输纽约,巴黎的餐馆,但我们的账单上依然是零,加上数百比索小费,也不及纽约的一顿晚餐费用。可惜我们都不是酒鬼,看着山上饭店里的三个美国人一次叫上三瓶酒,几杯下肚后,那三家村就哈哈嘻嘻的喉咙响起来。
我们早上喜欢海边的涛声风声,女儿喜欢瑜伽课,沙滩边的跑步散步,我也喜欢在海边漫步,让海潮拍过脚趾,凉凉的透着快意,把2020年的苦闷,忧伤被这太平洋的波涛洗去吧。中午一点,泳池边有多种多样的节目,一会儿乒乓比赛,一会儿水上芭蕾,一会儿卡拉OK唱歌,一会儿吉他独奏,一会儿又是台上的群舞,几个回合,池里池外的人就载歌载舞,有时搭前肩后搂腰的转起游行来。这个地方接地气,百姓化,大众化,替他们开心,怪不得心宽体胖的中年男女占主导地位,即使是当年苗条的帅哥美女,这么多年笑下来,吃下来,也成了胖胖们,滚滚而来。
回到卧室,我看着毛巾制成的小动物,树叶拼的问候语,似乎和邮轮上相似,舍不得破坏气氛。但那墙上的空调,和上海当年家中的极似,对着我的头吹,一看调成16度,怪不得冻人。调成20度后还是拿条毯子盖着舒服。睡到早上三点,起来看到客厅餐厅灯火通明,落地窗门没关好,立刻关灯关门。去隔壁卧房看女儿,她冷的缩成一团。拿个毯子给她盖好,她醒来说,这样好多了,接着又睡。
第二天早上7点半,我听见外面嘎嘎的怪声,不知是哪个空调的马达坏了,阳光从山上的椰林间射出,把树叶花儿染成金黄,红色的木棉花,黄色的喇叭花,红色的合欢,开得正艳,服务员踮着脚在采花,或许这是用来晚间装饰客房吧?抬头一看,嘎嘎怪叫,此起彼伏的却是灰色的大野鸡,这个物种在国内,在北美没见过,开了眼界。那年在波多黎各度假村时,一位老兄说晚上什么物事叫的心烦,后来旅馆的人说,那是个树蛙,蛙小声大如雷,开了眼界,后来习惯了,也无事。我也要和这野鸡共处,熟视就无睹。
回到卧室后,女儿也在梳洗,她说昨晚四点多,身上痒醒。我仔细看去,肩膀背部有许多红斑,表面发烫。我估计是什么虫儿咬的,不该是食物过敏。女儿告诉前台自己的症状,我们海边早餐后回房,三名客服人员正在换下全部床单,被套,沙发套,真的是认真改正。但山上餐馆晚饭后,女儿还是难受,和前台交涉后,换了一套房子,我女儿问是否有医生可以诊治一下,前台说,他们联系一下,晚上10点多,有人敲门,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士和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士说,他们是医生和护士,上门服务。看了女儿的症状后,医生说是食物过敏,打一针可得松,开些过敏药物,三天后会好。
护士陪我女儿进房,一针下去,女儿说哇好痛,有个包。医生说,激素针是痛的,靠肌肉吸收,一天后针包会好。我女儿以前从未打过激素针,这次在墨西哥开了洋荤。她问医生,为什么在墨西哥其它的几个城市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医生说,肯定是某种食物引起过敏,我几十年的临床经验不会骗你。女儿问他诊费几何?医生说,二千,女儿说前台告诉是七八百比索。医生说你来我诊所,七八百,我们这么晚来,两个人就要二千。女儿问信用卡行吗,医生说,要现钱,美金一百。我想美国皮鞋医生上门服务,哪止一百,这里比美国的医疗费用低多了,许多美国人愿来此地养老,就是重要原因。我递上一百美元后,医生护士开颜。“明天早上我叫药房送药来,药膏和过敏药服用后,会好的,相信我。” 感谢再感谢后,送走他们。
第二天早上八点不到,就有人敲门,一个戴头盔的小伙子说,他是某药房员工,送来药膏过敏药。问他几何?十六美元,又不刷卡。我给他二十美元,他说找不开,没美元,我女儿说,那是你的小费,不要找啦。那位墨西哥小伙感谢几番后而去。
我对女儿说你在按摩浴缸里泡泡,好好休息,不要跑步锻炼,出汗运动,不要饮酒,不要吃海鲜食品。我去前台换些比索,方便些。回来后,女儿在想法排出按摩浴缸里的水,在以前住的美国度假村,一按进水阀,进水达到标准后自动停止,排水时,再按一个按钮,水儿排出,要按摩起泡,再揿另一个按钮,水泡不断。问了前台后,有人敲门,来个拿铁棍穿雨靴的大叔,他站在浴缸旁,用铁棍对准水下的出水孔猛捅数下,开了条缝,泉水叮咚大功告成。呵呵,怪不得隔壁三家离开后,一排工作人员站在浴缸里排队捅。不知道装个自动阀门多难,而对楼的浴缸水不会自动停止,每天哗哗流,此楼是每层都有一根管子,排水时飞流直下,颇为壮观。成年累月,这水费比安装自动阀门贵吧?
晚上是订在对面海湾的山顶法国饭店,又是前台推荐的五星饭店。正装穿好,进入租用的汽车内,刚想按图开车,却是信号不好,想想晚上黑灯瞎火,路也不熟,西班牙文路标看不懂,山路崎岖,走错路麻烦,又不能喝酒解乏,于是让服务台联系出租车,服务台立刻说,编号0113号出租车朝你们开来。三分钟后,果然到了,司机下车,倒上洗手液消毒,开门后即向海湾对面的酒店出发。此时,太阳还在半空,我们发现又做了明智的选择。这路不仅曲折难走,上坡下坡很多,有些岔道根本想不到的,而他毕竟路熟,七扭八拐,就上山了,马达轰鸣着上坡,刹车轻点下坡,因为心中有数,二十分钟后,他便倒车停在那高档饭店的门口。他的英语不灵,要我们记住号码,让饭店前台在我们回去时,再叫他,一起付钱。
这个饭店的客人数目因为疫情,因为价格高,也是很少,三桌而已,而那对着海湾的浪漫浴池酒台,无人问津。服务生说,那是穿泳衣的情侣喜欢的地方,明月清风,蜡烛闪闪,讲得是份小资情调。我们父女俩,吃好就行。女儿叫了一瓶法国葡萄酒,六百比索自付,其它的大餐免费。蜡烛点上,天色已黑,对面灯火通明,海面波光粼粼。和风中,女儿说,这次重回纽约,心里颤测不安,因为前景莫测,机会挑战,结局如何,无法控制。我说,人生许多事,都是无助的,无法预测,控制。第一,尽己所能,尽力而为,持之以恒;第二,冷静分析,找出自己的长短,及时调整策略,多听意见,避免情绪化的决策,避免人云亦云。第三,相信自己对音乐的爱,也相信老爸的爱,不要放弃。
父女俩在这山间,认真探讨人生道路,也是一趣。亲人间虽然事业不同,时代不同,无法有百通的妙药,但鼓励支持一番,是很要紧的事,身在异乡,一家三口只剩两人了,同心协力克难关,相互理解,关心,实在必要。
转眼间,出租车司机倒着车,不开灯地停在我们面前,此地汽车在停车场不开灯,出了停车场才开灯,不知是否顾忌晃眼,礼貌行车,还是个习惯,而在山道上一停下,就立刻打开紧急灯,一亮一亮的,或许可以让其它车辆早些注意吧。
我们父女俩在回旅馆的路上,又聊了许多,和她去波兰参加钢琴比赛,2016年3月23日大学生时,就和学校交响乐团弹奏柴一钢协的那位,改行成了飞行员。在旧金山音乐学院深造的钢琴博士对第二针疫苗反应极大,发烧数日,走投无路。相形之下,我的反应还算中等以下,女儿是第二针疫苗无反应,其身体底子好。
出租车停在住所下,司机说450,要现金,不刷卡。女儿一惊,这么多?我说不是美元,翻开口袋一看,缺了80比索,我以为出租车总可以刷卡,此地情况不一,小城的人信现金,或许世界各地还是有很多地方都信现款吧。我说我去拿,他说他在楼下等我。三步并两步上楼后,拿上比索,连奔带跑的回来,那司机竖起拇指笑着点一下钱,开心的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在渡假村的海边山上,过着有规律的生活,看潮起潮落,看空中屌丝,看摩托艇奔驰,听满耳欧拉声。女儿和前台小伙戴上头盔,去了市区,山上兜风,我是避开人多的聚集场所,市区,山地就免了,健康安全第一。老头一病,女儿的事业如何是好?这个年纪无病是自己,是后代的福份,健康是本人最大的家庭贡献。那位小伙倒是征得我的同意,带女儿上山的。他在美国读的书,能在这家度假村工作不易,看得出来他很尽心尽力。女儿背部的红斑也真的痊愈了,皮肤渐渐褪色,后来就看不出了。
在渡假村里遇到了四对美国人,一对是老闺蜜,其中一位女士是退伍军人,288美元可以住一周,是军人福利之一。她的膝盖刀痕吓人,身上还有过多处骨折。我们见她下车时,右腿一歪,立刻站着不会动了,连忙去扶好,她谢了,说是脚髁骨扭了一下,不要紧的,于是聊了起来。她们也是第一次由阿拉巴马州来,或许是她们出钱少,给她们安排在山上,每天要走一百二十多个台阶,才到海边。其余两对夫妇都是从加州来,一对的儿女都搞音乐,他们自己也是一个提琴,一个喇叭,和我女儿一起聊个半天,还一起开车去逛市区。另一对是在此租房住,也是从加州来避寒。他们说,每年三月此地有爵士音乐节,疫情后又会恢复。那对老闺蜜则把今年9月的一周又预约上了,她们希望下次不要离海边那么远。
4月15日,度假村的前台经理,知道是我的生日,带我们去前台附近的第三个泳池晚餐时,特意绕过了一对喉咙极响,把红川帽坐于屁股下的美国人,把整个餐馆面对落日的位置,让给我们。波多黎各,加勒比海地区,墨西哥对川普好感的不多,2019年1月,在波多黎各度假村时,和老婆遇见一位醉了的纽约投资女商人,一串的三字经开骂川普,而她也骂当地人,在酒吧的服务生面前就说他们笨,懒,又笑着说川普在加勒比海岛上的四百万房产投资,遇到飓风灾害,损失惨重是个报应。墨西哥的小哥说,川普打击一大片,有工卡有身份去的,都说是毒贩,帮派,不知道他是否存心让那对红帽子背对落日余晖,无法欣赏美景。那天晚上对着柔和的落日徐徐而下,看着倒影在池中变换着颜色,听着鸟语,闻着花香,真是良辰美景,而女儿的心意,更是使我感动。乐队指挥服务生齐唱生日快乐的歌曲时,今年的这个墨西哥生日令人难忘。
回到房里,一开门,更是惊奇,居然把我这老头子的卧房打扮成了新房。五色的气球挂在墙上,飘在房顶,床上用毛巾,鲜花,塑料画纸,做成个唯妙唯肖的蛋糕,看不懂的字写着祝愿的话,真是喜出望外,受宠若惊。
16日周五,我在装箱,女儿去购土产,下午四点多,问前台新冠测试的医生在否,她们说,因为是周五,他提前下班回家了,又问机场测试何时开门,她说那个时间与我们的航班起飞同时,前台说,她再去联系其它医生。六点多,告诉我有个医生从医院出来,到另一个度假村等我们,让我们立刻去。我女儿此刻不同意,她要去海边看篝火晚会,明天去墨西哥城机场测试。我是坚决反对,第一,那机场那么大,你知道哪里是测试场所,第二,测试结果半个小时出来,已是快的,我们转机就一个多小时,误了不值。第三,与其拖着行李跑,不如现在空身测试,无后顾之忧。女儿看我动气动真,只好开车跑去,撅着嘴说,我是为你跑的。开车十分钟,见到那处度假村,门卫说,医生走了,下班啦,我说他会来的,已经约好。果不其然,医生的车来了,挥手示意,进了7,8平米的办公室,对好护照上的名字,就用测试棒给女儿的鼻腔取样,弄得女儿一个喷嚏,然后轮到我时,他的测试棒没有深入到鼻痒喉痒的程度,随后立刻说二千比索。我女儿说又不刷卡?医生说,我从医院出来等你们,只收现金。我数了口袋里的现款,又缺四百,他说等我们送来,结果也正好出来。
我们又开车回去取款,大家都说,第一天半夜医生上门服务,二千,最后一天测试,也是二千。不远万里,支持医生发财,与中美墨的医学事业有缘啊。取上比索后,既往那度假村开去,医生见到了我们十分开心,两张证明已是打印完毕,西班牙语写的不懂,但病毒缩写一看就知。对好名字后,交钱再见,大家开心。
回到渡假村,八点多,消毒洗手,直接去定好座的餐厅,却是在我们的楼下,不是普罗大众的去处,侍者都是男士,啤酒,便宜的红酒尽喝,我们点了山上要自费的法国红酒,此地的侍者说免费。我们在山上给人当了冤大头吗?不知道,环境是要钱的/location, location。
开门进了我的卧室,又是气球鲜花小动物,墨西哥人大概与玛雅文化有点关系吧,他们的手还是很巧的。早上七点,前台打电话来,二十分钟后来提行李箱,到了前台,把昨天晚上按摩的钱和其它费用总计在一起刷卡,一周下来没有超过四百美元。和前台告别后,八点多,我们父女俩朝机场开去,路中,女儿跑错个出口,公路朝山上而去,女儿感到不对,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反正路上无人,到叉路口一转,回到高速公路不久,又见军事哨卡,8:40即到机场,不知道如何还车时,同去的美国人说,那位是Alamo租车行的大叔,他还是一声不吭,拿了钥匙后告别,说从那东面的门走,我们几个旅客进门,黑呼呼的整个机场没开灯,到了安检门,一位小伙子对着前面一位美国人比划许久没搞定,后面又来了八个美国人,小伙子说刷墙上的条形码,大家一刷,那是张表格,哪里来,哪里去,接触过病人没有,有没有接种疫苗,女儿说同样的问题重复三次,坐在一起的美国人都是同感。此时,一名空姐代替了不说英文的小伙,看了我们手机上的表格后说,这是墨西哥国内旅游的,你们是回美国,另一种表格,请示她的领导后,说你们到墨西哥城机场可以填。
验过护照,脱下口罩,立刻仔细看了测试报告,挥手进安检测试。一位没有报告的,只好等机场医生来,改成下一班十二点飞墨西哥城的航班,接下来转机如何,那位老美只能打起电话骂娘。我对女儿笑笑,昨晚还是老爸英明吧?而且那篝火晚会取消了,因小失大不值。我那年出国,走了36个部门,敲了一堆的章,这种程序,美国长大的女儿是不懂的。
飞机准点起飞时,六个脏兮兮的墨航地勤人员,推梯子的朋友们,站成一排,和大家告别,笑容满面,十分可亲,没有假笑。我女儿说,她喜欢这些辛勤劳动的人,和泳池,海边,前台,打扫卧房的人员一样,值得尊敬。昨晚在渡假村,我见到完成修房挖路的建筑工人,每个国家,这些人都是最苦,最底层,活儿最脏,身上也破,工资也低。但他们收工了,躺在卡车的水泥袋上笑着对我挥手,那种感觉十分感人。一个国家,各阶层的人都能过得去,相互理解,天下才能太平,否则贫富悬殊,穷人无希望,难活命,那就会内战,内乱迭起,富人也不会有安全感,坐在火山口上,日子不好过的。我的愿望美好,现实冷酷,此地带枪的军人,就是应对危机的,危机何时出现,就像这里的地震一样,难以预测。网上说墨西哥30年250次军事政变,换了31个总统,太累。
墨西哥城一个多小时后到达,还是78号登机口下机,这次走航桥,没有梯子,省力不少。下机后,我们要找飞亚特兰大,纽约的登机口,又是一场健身漫步,好在时间充裕,我们走到后,女儿又要去一号,再去买了椰汁芒果汁,还有奶昔。我是只喝白水,老肠老胃的娇气,适应性差,一个不对,老上一号不方便。
要和女儿分别了,达美的表格填好,收去墨西哥的签证,又看了测试结果,女儿抱紧又抱紧,前面许多未知,不能害怕。我们当年,她的母亲是从英文一字不识开始的,到今日获得许多人的尊敬,女儿有她的基因,不会是脆弱的。
我上机后,她去纽约的飞机,就在旁边,但隔着机身,看不见她,我的飞机滑动了,起飞冲向蓝天。
6点多抵达亚特兰大机场,我的苦难开始了,第一,要走国际抵达查验护照的七拐八弯的长通道,直走到机场外,距离是墨西哥机场的数倍,第二,排队的人极长,等了四十分钟,但脱下口罩,验明正身,第三次看过测试报告,即挥手而过,没有二次检查,阿门。第三是再次安检,查行李脱鞋脱裤带,再问一堆话。回底特律的登机口在A,我走了半天,歇了三次,还是在E,问讯台的说,不要慌张,你七点半的飞机来得及。乘小火车,由E到A,第四站下。谢过后下了两次三,四层楼高的自动扶梯,站得高,腿发软,一失足,千古恨。千万坚定立场,站稳脚跟,撑过这一关!
到了站台,等来火车后,一屁股坐在老弱病残专座上,先看到标记时,不知自己已是这批人了,以为是年轻时,不好意思去坐的,后来想自己已是古稀之年,不是老人才怪呢。6:50到了登机口,心落地了,7:35,达美816航班起飞,向着718英里外的底特律机场飞去。9:20分,见到荟萃灿烂辉煌的大都会机场时,突然感觉回家的感觉很好,车城夜景很美,一周的欧拉声成为历史,成为回味,成为一块聩宝,令人开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