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与樱桃树》
北国的春天来得蹒跚, 惊蛰已过个月, 桃才始华, 仓庚方鸣。姗姗来迟的春, 就像家中老末头, 让人期待不已, 集万千宠爱。
邻家的樱树开了, 一红一白, 开白花的会结红红的樱桃, 再过些日子, 就会吊在篱笆上, 让人馋涎欲滴。
红樱绿叶白篱笆, 便是一幅绝美的图画, 有点田园, 又有点梦幻, 就如Astrup的画。
挪威的樱桃花开得不够浓烈, 一树粉青星星点点, 好似阿斯特鲁波画中的树, 每个白点都可以数得清楚。
总有些花苞, 不愿从白雪的梦中醒来。
但也不是每株樱都是清高, 夭夭者自在, 粉红妖娆如桃, 远望又似火烧。都说这是樱花, 却没有果子, 能结果的樱花朴素, 不结果的靓丽。
欧洲的樱花不似樱, 不是细细巧巧的五瓣, 而是个大多瓣, 丰盈重重比庄姝, 结结实实地挂在树上, 有些徒有其名。
樱花烂漫, 美就美在, 一夜春风可吹落一地颜色, 树下尽是胭脂, 让人惆怅。不知是否入乡随俗, 欧樱虽是璀璨绚烂, 却是结实, 不喜随风落地。
还是樱桃树的花, 更像是樱花国度的樱。
我们的花园里有一棵大樱桃树, 不知何年何月何人种的, 一树二樱, 白的是野樱桃, 由着鸟儿吃, 粉红的就这么直直地附着, 肆无忌惮地努放着。
许是有一天春风醉了, 送错了花种。
樱桃易种, 但要选好地方。
很多年以前, 我们买了个度假屋, 园子里有2棵苹果树, 4棵李树, 1棵樱桃树。
我老公是个很务实的人, 植树只植果树, 为得是将来硕果累累。于是, 又添了1棵苹果、2棵梨树、2棵樱桃树。
其中一棵樱桃树, 他说, 植在露台前吧, 等果子成熟了, 伸手就摘。
树种下时, 和儿子一样高。每年都会留下一张照, 看谁長得更快些。
终究是樱桃树長得更快些, 十几年后已是华盖亭亭, 红通通的果子韶光温润。
然而我们从来都没尝过这樱桃的味。
樱桃早熟, 五月份便成果。但五月没暑假, 五月人正忙, 等到7月、8月, 我们能去度假了, 早已过了樱桃季节, 果子不在, 只剩下腹饱肠满的鸟儿。
早熟的树早落叶。樱桃是所有果子中最早上市的, 樱桃树也是所有果树中最早落叶的。
八月初, 坐在露台上, 樱桃树的叶子一片片地飘落。一叶知秋, 看着满地的落叶, 老公说, 夏天我们是来度假, 怎么总有种秋天萧瑟的感觉。
到了樱桃树15岁那年, 他终于砍掉了自己亲手种下的樱桃树。为了留住夏天, 砍掉了秋天。
很多次, 我说当初你不如种棵观赏樱, 盛开时笑靥灼灼。他说, 何必, 浮华总归化泥, 有了果子还可归饷邻居, 可喂鸟儿。
也是也是, 樱花如梦, 宜在街边公园里观赏, 家就让它结满果子吧。
而我们的那棵樱桃树, 即使不在了, 但曾在很多个春天发过芽结过果, 挂满了美丽的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