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六年前的六月是父亲人生的最后一个夏天。那个夏天,父亲过得潇洒自如得让人羡慕。
尽管那年父亲已近九旬高龄,在很多他的同龄人巳为体力不支和记忆力磨糊而苦恼的时候,父亲仍旧和过往一样精气不减,脑力充沛。
在美国与我们生活的十三年中,父亲似乎很少体会到投亲海外老人的那份孤独。他一直很忙,从早忙到晚,甚至比上班的女儿和女婿更加忙。父亲的精力都集中在电脑的世界里。
这一切要归功于父亲掌控电脑的能力。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我和先生都还在美国攻读学位。读书期间,我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母亲不顾身体多病一定要来帮帮我们看孩子。两老以探亲的身份在美国的一年里,母亲负责照顾小外孙,退休干部出身的父亲不仅锻练成了美食小厨,对电脑也成功的扫盲,那年父亲巳逾七旬。
几年后,作为父母独生女儿的我和先生接父母到美国定居。我们给父亲配有专用电脑。我那位学电脑专业的大儿子帮助爷爷安装了中文版操作系统。好朋友回国归来送来中文电脑上机指导书藉。这些都使父亲使用电脑的能力不断提升。
电脑里有父亲翺翔的天地。十多年来父亲每天照例要在电脑前研究他所关心的内容。他的脑海里装着的东西太多太多,国内发展、国际局势、还有最令他关注的两岸关系。
可以说,电脑也是父亲的某种安慰。母亲在那之前的三年巳在美国病故。是电脑减少了父亲失去老伴的巨痛。
大慨是脑力活动频繁的缘故,父亲一直有着超强的记忆力。每次打电话给国内和台湾的亲戚,十多家好几种不同结构的电话号码,父亲始终都是凭记忆,竟然从未有误。这种记忆能力也使父亲上网时输入口令变得轻松。父亲胜过于常人的记忆力让我至今仍为之惊叹和羡慕。
那个夏天,父亲和我们全家回国探亲。虽然父亲行走没问题,我们仍选择全程用轮椅,由我的二个大小伙的儿子推行父亲。在武汉访亲探友后,我们带父亲慢节奏地去桂林阳朔,后又到重庆乘游轮经三峡到宜昌。一路上父亲都兴致勃勃,精神不错。可从宜昌回到武汉父亲却病倒了。6月25日父亲在武汉市中心医院干部病房辞世。
父亲的突然去世是我永远的痛。每一个夏天,每一个父亲节,都让这种痛加倍。而父亲最后一个夏天所呈现的良好精神状态和傲人的记忆能力,总给我心头些许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