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居温哥华的这一年,是最悠闲的一年,无意中走过了很多地方。从春到夏,时间都是在各色花开中慢慢度过的。望向花丛的那一瞬,现在的世界突然隐去,像话剧演出的另一场,悄然而迅速的幕布,整片的打开,人就突然的晕了,跌进另一种花的语境。
从什么时候开始,玫瑰、月季、蔷薇,我其实有点分不清她们具体的区别,她们都在盛开。我常常去网上查看这几者之间的区别,可是一到现实中就乱了,特别是当她们混杂在一起时,简直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英文只有一个词:Rose,倒也简单。渐渐的,我就放弃了,花就是花,管她是谁。
不仅是我最终糊涂了,《小王子》中的他也糊涂了,你看:
小王子瞅着这些花,它们全都和他的那朵花一样。
“你们是什么花?”小王子惊奇地问。
“我们是玫瑰花。”花儿们说道。
“啊!”小王子说……。
他感到自己非常不幸。他的那朵花曾对他说她是整个宇宙中独一无二的一种花。可是,仅在这一座花园里就有五千朵完全一样的这种花朵!
安徒生童话里有一篇“世界上最美丽的一朵玫瑰花”,说的是王后的花园里各种玫瑰应有尽有,王宫也富丽堂皇,可是王后还是病了,病的忧伤衰败,几乎要死了。御医说如果王后得到世界上最美丽的一朵玫瑰花,就能被医治。许多人送来了各式各样的玫瑰花,可是王后依然不见好转,原来只有爱情花园里采摘的玫瑰才能真正医治人。
玫瑰,一直是所有花语中最具浓烈情感的一种。送人一朵,接受一朵,从来都是不言而喻的意味着什么。
我年轻时候的一个室友,我知道她一直爱着她大学时代的一个教授,只是从来没有明说过。教授有家,教授心里也是知道的,只装成浑然不知。他们偶有信件往来,每次读信,室友都是仔仔细细洗干净手,用剪刀小心剪开信封,深吸一口气,背对着我们。教授后来去了西德做访问学者,最后一封信没有寄出的地址,也没有内容,信纸里面包裹着一朵压扁的玫瑰干花。室友看了,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极难完工的事情。
在今天“只会拿身体恋爱”的年轻人看来,这种“爱情”会让他们笑死的。可是,时代是不容跨越的,我们只能跟着那趟列车走---也未见得就不美好,说不定细嚼慢咽的美味更持久。
除了爱情,牵涉到婚姻里的还有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我倒是觉得这是张氏写的最明朗的一篇,里面基本上没有晦涩的情绪。个人最有印象的是振保在汽车上与娇蕊相遇的那一段,那一段对话,让我十分的喜欢娇蕊这个人物。
娇蕊曾说:“我不过是一直往前冲,遇见什么就是什么。”
振保冷笑:“还能有什么,你遇见的不过都是男人。”
到底是小说啊!哪能仅仅是遇见男人呢,还会和男人一起,遇见难题,各种各有的,和花一样各种各样的难题。拿今年举例,久久不散的病毒,病毒引发的失业,失业造成的……不能探亲,不能访友,不能无所顾忌的旅行。
只有在赏花的一瞬,突然察觉到生活还能如此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