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人生(173)难忘“跑月票”的那些日子

古稀之年,知足常乐,助人为乐,自寻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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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人生(173)难忘“跑月票”的那些日子

1967年,我从湖北省实验师范学校短训班结业后,分配到武汉市硚口区水厂路中学当语文老师。蹉跎十年,已为人父。适逢恢复高考,1978年,跟着知人善任的安大庭校长调到区重点中学武汉43中,执教文科重点班兼班主任。当时还是住在水厂路中学教工宿舍,两个学校相距三四站地,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

1979年春节期间,在武胜路新华书店门口,邂逅母校总务主任王仕良,他劝我回华中师大一附中工作,并邀我过完春节回母校见袁校长。1965年,袁校长是分管教学的副校长,兼管高三年级工作,比较了解我的情况。他热情欢迎我回母校工作。当即决定,让我在高一年级试教一周。不是没有本科文凭吗?当时不成文的规定,有师范大学文凭的调动工作,只需要试教一节课。为了服众,袁校长请学校所有领导和语文组全体老师听课一周后评课。写出的结论是:李培永同志完全可以胜任重点中学高中语文教学工作。

可是,武汉市教育局拒绝华中师大人事处的商调涵,表示可以将我调到市属武昌实验中学,被我婉拒。

武汉市43中安校长坚决支持我回母校工作,在我完成文科重点班的升学指标后,他决定让我先回母校上班,慢慢办理调动手续。

于是,1980年秋季我回母校上班了。因为还没有正式办理调动手续,不能享受分房福利。因此,从开学那天起,我就成为武汉市“跑月票”一族了。

骑自行车上下班,或住在单位宿舍上下班的人是不能体会“跑月票”那个“跑”字蕴含的丰富内涵的。

我跑了几天月票后,才略知一二。

所谓“跑”,是每天上下班高峰时段,人多,公交车就显得非常少了。车一来,大家蜂拥而上,离车远一点的,得跑步赶到上车门那里,尽力往车上挤。一个“跑”字,尽显那个年代人们为了生活的辛酸历程!

华中师大一附中最人性化的管理,就是在那个年代,已经开始实行教师“弹性坐班制”。规定教师三个时间段不得迟到早退或缺席,即课表上规定你上课的时间;教研组集体备课时间;每周四下午政治学习时间。其他时间都可以自由支配。所以,我每周只有三天时间必须在高峰时段乘车,语文老师一、三、五早自习必须到教室辅导学生早读。更人性化的是教导处排课,在不违背教学规律的前提下,尽量满足老师的个人需要。如我的语文课一三五就接着早读后上,既有利于课堂教学,又给我留下大块的时间好做事。因为跑月票,二四六三天上课时间就不排在上午课间操之前,这就避开了公交车的高峰时段。人们不是常说“细节决定成败”吗?这也许就是当下,中国百强高中第一的华师一附中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但是,华师一附中的人性化管理,出不了校门。我走到社会上还是得与民同甘共苦。

继续说后来“跑月票”的苦与乐。

武汉自古有九省通衢之称,那是农耕社会对全国而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公共交通,远远不能满足武汉市人民的需要,只有一座长江第一桥,还有一座连接汉口和汉阳的江汉一桥,每到上下班高峰时段,从武昌大东门经汉阳到汉口航空路的十路公交车,还有从汉口六渡桥经汉阳到武昌水果湖的一路电车,往返最繁忙,当时它们是穿越武汉三镇的两条公交线路。哪像如今已经有三条地铁,几分钟就从江底隧道穿江而过;还有从江南到江北已经架起了十几座大桥,真正是“天堑变通途”了啊!

所以那个年代,尽管机动车辆远没有现在这么多,但是,遇到天气恶劣,长江第一桥必定堵车。记得1982年2月5日,大雪纷飞,下班途中,长江大桥堵车,我在车上触景生情,仿《唐·张打油》的“雪”写了一首打油诗:“江城一笼统,桥上一条龙。‘晴川’顶上热,三镇春意浓。”(汉阳晴川大厦是当时的高20层的酒店)。

高峰时段在公交车上,车被堵,人在车上动弹不得,但思想是自由的,思维是堵不住的。而且一二个小时时间,可以思考许多问题。当然如果有同事一起“跑月票”那就更好啦!

当我历经千辛万苦,在许多好人贵人的大力帮助之下,终于如愿调回母校工作之后,在学校安排我的住房之前,我每天要从硚口水厂路中学,到武昌大东门华师一附中往返奔波。下班后,先坐公交10路,从大东门到航空路,再坐1路车到水厂路。上下班时间人特别多,少则一个多小时,多则二个多小时。没有想到,我们办公室的甘晓星老师居然与我一路同行,我到水厂路下车后,她还要坐几站才到湖北省公安学校教师宿舍,她的爱人与她同时毕业于华师大中文系,分配到该校当老师。

现在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一次等公交车时碰到的,只记得我刚到语文组就分到她所在的备课组,还有恩师刘友三、詹恩平,我们四个人在一间办公室。初来乍到,备课、批改作业之余,即兴聊天,今天天气哈哈哈之类,大家知道我住硚口水厂路中学,我还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于是,我就问她:“甘老师,你住哪里?”

她说:“李老师,您别客气,大家都叫我小甘,以后就叫我小甘吧。我跟您同路,住得比您还要远,在省公安学校。”

“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回家,你也可以沿路给我多说说学校的情况,好让我尽快熟悉现在的母校啊!”

“好高兴与您同行!其实,我也是刚来不久,我们一起慢慢了解吧!”

从此,我们下班就一起乘车回家。只有一个座位,她一定请我坐下,她就站在我身边,两个人都站着时,他总是让我站在有依靠的一边,听她说当天的校内新闻、组内的大事小情。有时即兴聊天,东扯西拉,也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站了。

当时“跑月票”上下班,最难受的是夏天。武汉夏天是名副其实的“火炉”,所有太阳下的东西不是“热的”,而是“烫的”!特别是公交车,在挤上车时,不小心触着车门,真像碰着火炉一样烫手!人们还不知道那时国外早就有空调车了!夏天室内也有空调了,可是,那时我们武汉人一到夏天,还是要把竹床搬到室外睡觉纳凉!当时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只想家里有一台电风扇就舒服了!就满足了!

更难受的是挤上车后,车子启动之前最难闻的是人体散发出来的汗臭、狐臭等刺鼻气味,加之满身是汗的人贴人,那种失去尊严的煎熬,没有亲身体会是难以想象的!更让女性难以启齿的是,偶然遇到的“咸猪手”,趁热下手占便宜。可恶之极而又无可奈何!

“跑月票”之苦,武汉那些一辈子跑月票的人有许许多多说也说不完的故事。如最惊险的是,一路电车在大桥上为避让对方突然逆行的车辆,急拐时冲断桥栏杆,车体四分之一悬空挂在桥边,幸亏电车的“辫子”还紧紧地连着电车缆线。司机沉着冷静只打开后门,让全体乘客安全下到桥上了。否则,严重后果不堪设想!

“跑月票”之乐,其实也是非常有意思的。

作为语文老师,一个人乘车上下班,“偷听”乘客谈话也是一乐。乐而思之,即有所得。

有一次,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孩子问他的妈妈:“我们坐在这里怎么比坐在前面颠(簸)得高些啊?”他们当时坐在最后一排,妈妈随口就说:“路不平!”那个孩子回头看看,说:“路是平的呀!”

“刚刚开过的那个地方不平!”

“那前面的人怎么没有我们颠得高呢?”

“你烦不烦人啊!”

小孩不再问妈妈了,但看他那样子,似乎在问:“怎么多问几句,大人就烦了呢!”

我在想,小时候我们都喜欢问一些自己不懂的问题,怎么长大了就不敢问了呢?也许是受教育环境使然。

还有一次,几个年轻人上车后就在我身边聊天。一位正在与他朋友说话:“喂!‘规啦规矩’地说啊,他那个人,‘规啦规矩’太呆板了,‘规啦规矩’灵活一点,早就搞定了!”。我注意听听他说话的意思,原来这“规啦规矩”是他的口头语。正像我们很多领导做报告时,“这个、嗯、啊、”之类的口语一样!我们的领导、我们年轻一代的语言贫乏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触目惊心。

1981年12月25日,在时任武汉市长黎智的批示下,我终于正式成为华师一附中的一员后,搬到学校教工宿舍。从此,我结束了那一段短暂的跑月票的日子。

 

李培永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寒墨' 的评论 : 都是落后造的孽啊!
寒墨 发表评论于
我八二年调回北京,在丰台机务段工作,家住北京大学南门。每天上下班往返至少三个小时。八四年调到北京铁路分局,分局在北京站附近,上下班也要两个多小时。后来有了儿子,我也调到北京铁路局工作,上班在木樨地。但每天要送儿子去路局托儿所。上车根本没有座,最好的地方是后门售票员的台子。那么一个小小的售票台有时候坐两个小朋友。我曾经还在北京晚报发过小品文,售票员的售票台是幼儿专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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