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此世,此生》第十二章上

十二

长水回家后,拿上了自己早就收拾好了的行李走了出来。当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顿了一下,看了看脚下的门槛,母亲每次都是站在这门槛的外面等他回家的,他一直都记得母亲站在这儿那望眼欲穿的样子。永远都不会再有了,再也没人等他回家了!

长水闭了闭眼,然后抬腿迈过了门槛,头也不回地走了。对于他来说,这个家已经彻底的没了,而母亲,他想着昨天就装在了行李包里面的那张母亲的单人照片,从此那就是母亲了,她将永远活在这张照片上,活在自己的记忆中。

长水大步地向车站走去,在他身后,韩家的老宅孤零零的在寒风中立着,它又一次见证了这个家的四分五裂,它头顶上的青砖灰瓦似有无数双眼睛,默默地注视着长水远去的背影,风吹过瓦缝间的枯草,发出细小的呜呜声,好像是要挽留,又好像是在悲悯,这离家而去的游子,从今后,四海天涯,何处才是他生命的归宿。

 

到了晚上的时候,长水终于回到了学校。此时,他身心俱疲,回到宿舍后就一头躺倒。

张韬刚好吃完晚饭回来,看到他回来了,愣了一下,然后走近他的床,问道:“长水,你回来啦。你还好吗?吃饭了没有,食堂还没关,要不要我去给你打点饭来?”

长水摇摇头说:“我不饿,不想吃,就是有些累了,想躺一会儿。对了,舒雅这些日子来找过我吗?”

张韬听他问起方舒雅,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他镇定了一下说:“累了你就好好躺着吧,早点睡。方舒雅不知道你回来,当然不会来这儿找你的。”

长水一想也是,他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想到明天就能见到舒雅,他的心情才稍好了一点。他现在没了母亲,没了家,还好还有舒雅!舒雅懂他,爱他,他的丧母之痛,仇父之忿,这全部的心酸就只有对着舒雅才能毫无顾忌地倾吐。

长水想,有父母的家虽然没了,可是他和舒雅以后可以共同营造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半年后他们就毕业了,这个梦想就能实现了。想到这儿,他的心终于没有那么绝望了,老天还是慈悲的,并没有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舒雅,舒雅便是他现在唯一的生路,是他对未来所有的希望。

想着这些,长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睡得很熟,这是他这些天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在梦里,他看见了母亲和舒雅,她们都冲着他微笑,那是他一生中见到过的最美的图画。

 

张韬看长水不久就睡着了,他心里难过,长水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定还想着明天去找方舒雅诉说自己的丧母之痛。可是他哪里知道,在他离开的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里,那个他深爱着的方舒雅竟然已经成为了李建军的未婚妻!张韬忿忿地想,万没想到,表面端庄的方舒雅竟然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那天,李建军那个当宣传部长的父亲带着车来学校接李建军和方舒雅,在校园里招摇过市,还大声地在宿舍楼下跟李建军说什么,“舒雅都已经是你的未婚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今天你妈让我接你们回家吃饺子,你快点上车,咱们到女生宿舍去接舒雅!”

当时在宿舍前的很多同学都听见了,他和扶林后来听见大家在背后议论,“这方舒雅不是跟数学系的韩长水好吗?怎么现在一转眼倒成了李建军的未婚妻了?真是怪事!”

扶林听了,立刻就急了,跑过去抓住一个人问了半天,然后就气炸了,要不是自己拦着,扶林就想径直去找方舒雅理论。如今全校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都知道方舒雅看上了李建军的家庭背景,为了毕业后分配到个好工作,所以才移情别恋的。

现在长水回来了,还对此一无所知,他刚刚没了母亲,紧接着就要面对爱情的背叛,张韬想着这些,不禁替长水难过起来。明天,希望明天长水能够经受得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他想,明天得去找扶林,他们两个一起陪着长水才行。

 

第二天下午,长水没课,他先去系里找老师销了假,然后看着时间,估摸着舒雅快下课了的时候,就去新闻系找她,想约她一起出去散步。

当他走进新闻系的教学楼里,就觉的怎么今天碰到的同学都怪怪的,大家好像都用一种怜悯或是惋惜的眼神看自己。长水想,难道他们都知道了自己的母亲过世了,所以才这样的?可是很多同学他并不认识呀,他们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长水满心的狐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走到了舒雅他们的讲堂外,看到里面还没下课,就到旁边的走廊里去等着。几分钟后,讲堂的门开了,学生们蜂拥而出,长水并没急着上前,他不愿意再迎接更多那样奇怪的目光了,所以就躲在走廊的阴影里,想等舒雅出来了再过去找她。

一会儿,他看到舒雅神情怏怏地走了出来,他高兴地刚想上前去,却猛看到舒雅身后紧跟着出来了一个身材微胖的人,这个人上前拉住了舒雅的手!长水看到舒雅像是被开水烫到了一样,猛缩了一下手,接着就逃也似地向前走去,那个人连忙跟在后面紧追了出去。

长水简直看傻掉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晃了一下神,随即想了起来,那个人好像是舒雅班上的李建军。因为在反右的时候建军曾替舒雅说过话,所以长水当时还特意关注过他。怎么今天建军这样反常,舒雅好像也很不对劲儿。长水一边想着,一边也赶紧跟着他们向外走。

出了教学楼,他远远看到建军还是拉住了舒雅,他听见建军对舒雅说:“舒雅,你怎么了,又不高兴吗?我们都订了婚了,难道我拉一下你的手都不行吗?”

长水觉得天旋地转,谁和谁订了婚?!

紧接着他听舒雅说:“建军,我们是订了婚,可是我还不适应,我有些不舒服,你别跟着我了,我要回宿舍去了。”

建军并不死心,又追上去问:“你等等,舒雅,你跟我说句真心话,你是不是想反悔?”

舒雅也不看他,只是机械地回答道:“没有,我答应和你结婚,就一定会说话算数。别的,也请你不要太过强求于我。”

现在已是初春,天气转暖,可建军听了舒雅的话却感觉透心的凉,他有些冲动,口不择言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还爱着韩长水,我昨天听宿舍的人说,看见他回来了,是不是因为这样,你今天才对我格外的冷淡?!”

舒雅的身体猛的一震,她回头望向建军,问道:“你说什么?长水回来了?!”

可是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了,她看到了建军身后,站在不远处的长水。舒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煞白,她看着长水,抑制着自己要冲过去抱住他的冲动,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心里却知道,他们之间现在隔着今生!

建军本来想回答舒雅的话,忽然发现了她的异样,他扭头看过去,发现了身后的长水。

长水此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这是个无比险恶的噩梦,他的舒雅是别人的未婚妻了?她要和别人结婚了?他使劲儿摇了摇头,是变天了吗?长江的水都干了吗?冬雷震震,夏雨雪了吗?没有,都没有!

他定神去看舒雅,她的眼睛里含着泪,含着无限的深情,长水一万个肯定,这就是那个和他相知相爱的方舒雅,她没有变!

长水越过了建军,走向舒雅,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拽着她就走。舒雅被他拉着,跟上他的脚步,她的泪虽然滑落,可嘴角却翘起来笑了,还能被长水这样拉着走,总是幸福的。

建军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并没有跟上去,他失魂落魄地转身向反方向走去,舒雅的心,他今生可能得不到了,至于舒雅还愿不愿意嫁给他,他想,听天由命吧。

 

又到了那片小树林里,长水仍然死死地拉着舒雅的手不肯放开。他直直地看着舒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李建军说你要跟他结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舒雅痴痴地望着长水,这一个多月他瘦了许多,脸上几乎没了血色,显得愈加苍白。他就好像大病了一场一样,整个人清瘦单薄,这时他充满疑惑地望着自己,眼底里有不安,有关切,唯独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这就是她爱的长水:善良,温暖,对感情坚信不疑。

只这一眼,舒雅就肯定,用那些什么“方舒雅攀高枝儿,移情别恋”的传闻来欺骗长水是完全不可能的。他们太了解彼此的心了,他们的爱不是单纯的喜欢和占有,而是彼此灵魂的高度契合,在这一点上他们实在是没有可能相互欺骗。

虽然之前她想过了很多种借口来同长水分别,她想过让长水恨自己,特别是在知道了长水已经失去了亲爱的妈妈后,她想,也许她把事情说成是自己心甘情愿地背叛,让长水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自己的身上,这样可能多少会减轻他身上的重压。

可是现在对上长水清明如水的目光,舒雅就知道,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这命运为他们布下的死路,长水注定了是要去面对的,这样也好,最起码自己可以用真心同他告别。

 

舒雅饱含着深情回望着长水,她伸手轻抚长水瘦削的脸颊说:“你瘦了。”

然后便滚下泪来,哽咽地说:“对不起,你刚刚失去了母亲,而我,却只能在你的新伤上面再添一道伤!”

透过泪水她看到长水的脸上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恐惧沿着缝隙慢慢流出来。只听了舒雅的这一句话,长水的心便沉到了谷底,虽然他仍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舒雅要离他而去竟是事实!

他心中慌乱,深深的恐惧让他发抖,他勉强控制着自己不摔倒,努力听舒雅下面的话,“之前跟你说的我父亲的事情,之所以能够解决,是因为我请求了李建军,让他的父亲帮忙。可是李副部长是不会随便帮助一个资本家的,所以李建军就把我说成了他的未婚妻。我的爸爸因为这样的姻亲关系而得以保全,而我,也要为此付出我婚姻的代价。”

长水的脑子里刮着旋风,他在舒雅的描述中抓住了两个字,“交易”!舒雅用她自己换了她爸爸的命!长水不敢相信,今时今日,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而且就在他们的身上。他想起一个月前在方家,舒雅曾抱着自己哭得哀伤欲绝,原来那是因为要与他告别!

长水的心被撕裂了,可怜的舒雅,可怜的自己,还有他们可怜的爱情!在这冰冷的现实面前,全都碰得粉碎!他望着流着泪的舒雅,试图伸出手去给她拭泪,可是舒雅的手先到了他的眼前,她轻轻地为他擦拭那正源源不断滚下来的泪水。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绝望地问:“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可以去找李建军,跟他说明白,相信李建军他会——”

舒雅痛苦地摇着头,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他说:“没用的,李建军他何尝不知道,可是这件事他作不得主。这场交易已经完成了,我又怎么能不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完她靠在长水的胸前,痛哭失声,“没有任何办法了!所有的路都已经堵死了!长水,我们今生无望了!”

长水这时痛彻心扉,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命运向他亮出了獠牙,它要扑过来吞噬他们。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却是空的。舒雅从他怀里抬起头,他们两两相望,半晌,长水才咬着牙,颤抖着嘴唇说:“这是彻头彻尾的政治绑架!我不甘心!”

舒雅流着泪笑了,她说:“不是政治的绑架,这是命运的绑架。我也不甘心!可这就是我们的命啊!长水,我爱你!海枯石烂,至死不渝!许我个来生吧,愿来生我们可以再相逢,让我好好陪你从头走一世。”

长水看着舒雅凄美的笑,低头忘情地吻上了她的唇,和着泪,这诀别之吻,苦涩,辛酸。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起头,望着失了神的舒雅,喃喃地说:“真的有来生吗?来生还会有你和我吗?”

舒雅死死地咬住唇,点头,然后她用破碎的声音说:“相信吧,只有相信来生,我们才能活过今生!长水,再给我吹一次萧好吗?让我在箫声中离开你,让这曲折婉转的声音陪伴我过这剩下的人生。”

长水闭了一下眼,深吸了口气说:“好!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回去拿萧。”说完,他放开舒雅的手,转身走了。

舒雅慢慢收回了自己停在空气里的手指,那上面还存留着长水的温度。她把手伸向阳光,看着灿烂的光线在指缝之间跳跃,春天来了,万物复苏,阳光也温暖了,生命还是如此的蓬勃,而她的心却死了。

 

等长水拿了萧再回来的时候,舒雅已经走了。站在空无一人的小树林里,长水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舒雅不想和他当面分离,所以选择一个人先走,他仿佛看到了舒雅离去时悲伤的背影。

他拿起了萧,放到唇边吹了起来。一曲接一曲,呜呜咽咽的箫声在树林里整整回响了一个晚上。他生缘会更难期,一曲长萧,与君永诀!

 

这天的整个下午张韬和扶林都在到处找长水,上午上完课后,张韬本来是要约长水一起去吃饭的,可是一转眼长水就不见了。他怕出事,就赶快去找了扶林,他们两个去了新闻系,找方舒雅的同学问,可是他们都说没看见韩长水。

扶林和张韬这才放下心,想着只要长水还没见到方舒雅,那么他也许就还不会知道,应该还不至于出事。扶林只是疑惑,怎么这次长水并没迫不及待地去找方舒雅呢?

直到了晚上,张韬等到很晚时还没见长水回来,他就知道恐怕还是出了事,他担心得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天刚亮,就起来想出去会上扶林一起去找长水。正当他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宿舍门被拉开了,长水手里拿着萧,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之后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张韬吓得够呛,忙喊起了室友黄平和于军,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长水抬到了床上,张韬一摸他的额头滚烫,知道他发烧了。他让于军他们看着长水,自己跑出去找扶林想办法。

 

长水病了整整一个星期。扶林和张韬找来了校医,开了药帮他退了烧,之后他就一直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等到意识清醒过来以后,仍然是不言不语,只是躺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

扶林看到他这个样子急得跳脚,在他身边不停地说些宽慰的话,有时候也会提到方舒雅,说为了这样的一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伤心。可是不管他说什么,长水都没有反应,他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他的双眼总是迷茫的,扶林感觉长水的内心好像是空了,他的精神也好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里了。张韬和扶林实在没了办法,只好轮流守着他。

 

长水的心确实是空了,短短的一个月里,他失去了母亲,父亲和温暖的家,现在他又失去了舒雅。他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全部理由都没有了。他悬在了半空中,环顾着周围的一切,除了残忍,丑陋,就是冰冷。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温和的,与人为善的孩子,他从没做过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可是这并不能成为他躲开悲剧的理由。命运对人生的捉弄是如此的随机,躲不开也逃不掉。

长水一直都不是个乐观主义者,他对人生有悲剧的预估,所以他每次遇到过不去的坎儿,都会首先选择接受然后再慢慢地让自己消化,因为除此没有第二条路可以活。

可是这次,这个月,他迈不过去了。他回过头来问自己,为什么要活?这世上还有什么好值得他留恋的?答案是没有。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接受或是曲折了自己向这个俗世低头了。

他总是听见耳边有一个魔鬼的声音在对他说:“这个世上的人都包藏祸心,从来就没有什么正确的路是给你走的。命运早早晚晚都要置你于死地,你活着,除了看着世间上这丑陋的表演以外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这让长水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确切不想活下去了的想法,因为世间的可恶,为了活着而挣扎变得如此可笑,所以也许死了,放弃了这个满载欲求的身体,反而能让灵魂得到解脱也未可知。

 

在之后的一个星期里他几乎是不吃不喝,只是静静地躺着。扶林他们只能每天强迫他多少吃一点粥或是喝一点水。扶林看到这样下去也实在不是个办法,这才终于去找了一趟方舒雅。

舒雅在长水病了两天后就听说了消息,她心痛如绞,曾跑到长水的宿舍楼下拦过扶林,托扶林给长水带药,还想详细打听长水的情况,可是扶林对她不理不睬,她的药也没有拿。

舒雅当时没有办法,只好去找刘莹,向她侧面打听长水的病,并把药都给了刘莹,含着泪请求她一定要帮忙带给长水,刘莹本来也不屑舒雅的所作所为,但是看她好像对长水还有几分旧情,便心软答应了。她拿了药给扶林,提到了方舒雅,扶林还把她好一通责怪,让她今后不要再理会这个女人了。

然而现在,扶林看着毫无生气的长水,却只好托刘莹再约了舒雅出来。他见到舒雅也没有别的话,直截了当地说:“长水如今好像没有什么求生的心了,这是你害得他,你看要怎么样才能挽回!”

舒雅低着头沉默良久,然后抬起头来坚定地对扶林说:“麻烦你去告诉长水,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如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只当是为了我,为了让方舒雅此生不因此而背上灵魂的重压,我们今生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我不会与他相忘于江湖的。’”

扶林死死地瞪着舒雅,哼了一声说:“你真狠!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人家说‘最毒妇人心’了。方舒雅,你不配让韩长水这样干净的人记你一辈子!”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舒雅咬了咬牙也转身离去,她自己都不觉得,转身的那一刻,她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并不计较扶林说她什么,因为她知道,她的话长水会懂得。她要用自己的爱牵绊住长水,把他拉回人间,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扶林虽然恨舒雅,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舒雅的这些话对长水一定有用。所以他回去后,还是在床头对长水转诉了舒雅的话。果然,多日以来对任何事都没有反应的长水,眼睛动了动,然后慢慢地流出了泪水。坚强如扶林这时也忍不住哭了,可怜的长水,要为了一个背叛了自己的女人而活下去!

扶林握着他的手说:“长水,我知道你心里苦,不过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都还年轻,还有希望!你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也许十年后,你再回头看现在,便会很容易就释然的。这不过就是人生中的小小起伏,都会过去的。”

长水扭头看了看扶林,他知道,这个世界在他的眼里和在扶林的眼里早就大不相同了。他希望扶林永远都是一个战士,在人生的斗牛场上,可以一直都做那个胜利的斗牛士,而不像自己,本来也曾披挂上阵,要执牛耳,可是最终却成了倒在血槽里的那头牛。

在胜者赢得欢呼的时候,这世界的阳光都在为他照耀。而脖子上插着尖刀的牛却只有死路一条,同样的太阳,同样的欢呼,在牛的眼睛里这就成了灼烧着的末日疯狂。

长水闭上了眼睛,他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一会儿了,舒雅已经给了他活着的理由,同这个俗世的搏斗还要继续,哪怕是徒劳,但好在可以让她知道他还活着。长水睡着了,他去梦里同那个一直跟着他的魔鬼说话去了。

浮云驰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写写岁月' 的评论 : 没错,死这个念头一般都是瞬间的,是想不计后果的解脱,大多数人一个转念后就会放弃,身体的力量会驱使人继续活下去,我觉得人有生本能也有死本能,二者相较生的欲望更大些。
写写岁月 发表评论于
回复 '浮云驰' 的评论 :因为人性是贪生怕死的,充满对未知的死亡的恐惧 。人没有权利选择自己何时出生,却可以选择自己死亡时间。苟活容易,但选择死亡,需要比活下去更大的勇气。
浮云驰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写写岁月' 的评论 : 勇气不容易有啊,好在人的天性还是恋生的
写写岁月 发表评论于
可怜的长水倍受双重打击…那个时代的人都很重感情!不管怎样,都有给自己坚强活下去的理由和勇气。文字功底深厚写的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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