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911恐袭过去了二十年。当年虽没在纽约感受恐慌混乱和痛苦,但也因此而展开了一次手忙脚乱旅行,陆路纵横美国数千英里,此生仅有。
那年9月初,卡蒙公司华人商务代表厉先生电邮我,说我的前东家将派人到田纳西州的查特努嘎参观技术展并选购设备,鉴于我离职前曾分管此工作,问能否友情协助选型?我电邮问前老板如何?他说正是他和安工过来,很高兴我能去帮忙,于是行程定下。
他们的计划大致是,在查特努嘎参观工作四天,然后顺游纽约、华盛顿和拉斯维加斯,最后返回亚特兰大飞北京。完美的工作兼旅游,那几个地方我都没去过,有点迫不及待!
9月10日中午,我经明尼阿波利兹飞到亚特兰大,傍晚时分在机场接到孙总经理和安工,未及与他们尽兴叙旧,老厉的航班也抵达了,我们四人租车前往查特努嘎。入住酒店后定下次日上午9点半前往展馆。
9月11日早上我如约等在大堂,老厉一见面就说,不好了,出大事了。飞机撞了世界贸易大厦!我懵圈追问是怎么回事?老厉说他也说不清,先去展馆再说。
到达展馆,临时通知说开幕剪彩仪式取消了,诺大的展厅好几台电视大屏幕滚动播放新闻,人们驻足观看并低声议论,神情肃穆,电视上塔楼浓烟滚滚,飞机撞楼,两幢大厦先后坠泻状塌楼,浓烟,惊恐的人,画面晃动混乱,反复切换,越看越恐怖,后来又夹播五角大楼被撞……播音员的讲解已经不是早晨老厉说的“plane crashed the building”,而是”terrorist attacks“。我是个时政糊涂虫,弄不清楚各国的对抗角逐,但美国被这种灭绝人性的攻击深深地震撼了我,同样的,大厅里弥漫着震惊与不安的氛围。
由于突如其来的恐袭,那天的午餐会和晚上的开幕式酒会相继取消,展馆里人们边工作边关注breaking news。从未经历过重大事件的我,忐忑、害怕又疑惑,为什么会这样?心慌脑乱,胸口仿佛卡着巨石。
尽管当天还是走访了几个相关的展位并约定了几家公司参观和洽谈,但大家都心神不定,草草结束了工作。
晚饭时,听老厉和孙总他们各种热聊和评论,我傻问一句,接下来的飞行会不会有危险?老厉说,能不能飞还不一定,已经执行禁飞令了。
回到房间我给纽约的姑妈打电话,因为此前我们约定在纽约抽空见面,现在想问问她情况如何,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心里非常不安。后来才知道她在混乱的街上茫然无措时得到一位好心华人帮助,带着无法乘坐公共交通回家的姑妈去了长岛客居她家避难几天,交谈之后又知她俩都是北大的校友,学姐遇到学妹,缘分巧遇,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查特努嘎的其余三天是分别去几家意属的公司参观和谈意向,算是顺利完成考察。
翻看当年工作照,心潮难平,感叹时光…..
9月14日是周五便装日,看到许多公司的员工都穿上带有国旗颜色的服装,心生感动,所到之处都是下半旗,又令人哀伤。
老照片里尽是回不去的年华
15日去纽约的预定航班停飞,一时不知所措。老厉不愧是美国通,也是称职的商务代表,为了完成孙总的旅游行程,他提议开车前往。于是我们周六一早启程。下午到达费城住下。
16日参观华盛顿。白宫外一片紧张气氛,戒备森严,目睹了总统直升机降落白宫草坪,还看到自由纪念碑的满目半旗….
白宫的半旗
白宫的警戒状态
总统的直升机降落
半旗令人心中悲伤而拍。后来再去华盛顿也没再访,所以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建筑。
自由纪念碑更是环绕着半旗,再度翻看这些老照片依然勾起伤感的心绪
17日驱车纽约。路上堵车相当严重,过林肯隧道时几乎就是全路停车场的感觉,远远看到世贸大厦原址的浓烟,烧了一星期还未熄灭。沿路看到很多人带着帐篷加入到志愿献血队伍,霎时眼里涌上泪水…..
在路边拍下的世贸残址远望
这景象烧痛多少个家庭多少人的心….
纽约不能玩了,老厉把我们车到大西洋城,特地在泰姬玛哈大厦下转转,算是来过了。然后到车行换车,大林肯太费油,租的一辆嘉美准备长驱拉斯维加斯。
说起大林肯还有个小插曲。在林肯隧道堵车时大家玩起轮流试驾看谁起停最缓和,老厉输给我们三个会开手挡的野蛮司机。第一次知道大林肯的驾驶座椅很新奇:屁股一坐上去,座椅就自动挪到某个位置上,老厉告诉说是以每个人第一次坐下调整的位置为准,按体重记忆。真先进啊!
好像是17号的下午出发,走到夜里在一个Motel住下。第二天一早又赶路。孙总和安工还有时差一直在休息,我陪着老厉没话找话。忘了都说过些什么,只记得车载导航仪每过一英里就“叮”一声,现在早没有这种提示声了。
18号夜我们终于到达拉斯维加斯。进城前,长长的爬坡队伍全是红色尾灯,对面车流的则是明亮的前灯,漆黑的夜幕下,那种蜿蜒的壮阔图景,非常震撼也非常难忘。
在拉斯维加斯白天陪孙总他们玩,晚上我还要写选型分析报告,老厉还挺周到地安排我们换酒店尝尝不同风情,住了两天Mandalay Bay,又换到旁边的Luxor,很是费心。
赌城风情很美,后来我再去度假专门到Mandalay Bay和Luxor去看看,回味一下当年
老厉还安排过一次看脱衣舞表演,我坐孙总旁边不敢认真看,待偷偷瞥了一眼,他佯装闭目养神,我才放心地看了半场。现在想来我应该回酒店写报告,让他们放肆地看。廿年前还真的不懂事。
这辆租来的嘉美陪我们从纽约到拉斯维加斯,又到亚特兰大,全程大约5千英里。
22日早晨我们离开拉斯维加斯,又是漫长旅程,听着叮叮的声音,看着路边倒退的景色向着亚特兰大奔驰。一路顺利,傍晚在什么地方住下记不清了。23日快中午到达亚特兰大机场,送走孙总他俩,老厉下午飞,我是晚上飞。这段完美计划、残缺应变、艰难而愉快完成的旅程就这样结束了,是我此生唯一一次。
后来几次回北京因为忙没怎么跟孙总联系,有过一次见面也没谈起这次旅程,大家都在各种忙碌中。几年前听说他因病去世,还不到60岁,心头一震!太唏嘘!
那次没机会见到姑妈也深深遗憾,她于2003年突发疾病故去。这个曾经跟随周恩来总理访问越南的老北大东南亚语毕业生,一辈子独来独往,与众不同的故事足以凑个中篇传记,但也已随她远去,消散于岁月尘烟中。
老厉和安工也早已失去联系。廿年的时光匆匆,回首更惊觉其迅逝,当年我们一起纵横数州的往事,如今只有我在回忆吗?
希望你们能看到。
2021,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