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群雄传(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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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连升盘问聚雅轩肇谅犯错

聚雅轩里,洪熙看见连升掏出腰牌,暗自叫苦。这是怎么了这是,甭问啊,肯定是为砚台那事来的呀。


洪熙可不知道买砚台的是奉天府,他还以为是巡防营占了便宜还卖乖,把这事又报给衙门了。
连升拿的是捕快的腰牌,洪熙知道惹不起。可古玩行里买着赝品的事多了去了,哪有向官府举报的,就算你巡防营也得守这规矩呀。
要是个个吃亏了都去衙门告状,那咱们这买卖还干不干了。瞧见没有,洪老板指着这个吃饭。
看看连升,又看看乌老四,洪熙好像明白了。
这差役是乌四爷带来的,巡防营那边已然得便宜了,不会惊动官府,定是这位吃大亏的主儿报了官了。
要是乌四爷报官那就好说了,他那瓶子是放柜台上被官军拿走的,又不是打自己手里抢去的。再说,自己那块砚台还被乌四爷拿走了呢,这事也得掰扯掰扯。
“官爷,有什么事吗?”洪熙面无惧色。
连升道:“听说近日这里有事发生,衙门里差我过来打听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官面儿管管。”
连升这话说的清楚,聚雅轩有事发生,没有说有案子发生,因为无人报案。那么奉天府知道这里出事,应该已经获知一些经过,这样一来洪熙就不能说谎。
倘若洪熙不如实讲述,官府只要觉得这事可以立案,想什么时候逮他就什么时候逮他,他讲过的每一个字都含糊不得。
洪熙瞥了乌四爷一眼,想好了往自己占理那方面说,绝不能落入官府的圈套。
“官爷,是这么回事……”
洪熙把那天的事讲了一遍,着重强调三点。
第一,那方砚台自己也打眼了,不算欺诈。
第二,那个瓶子被官军拿走的时候并不属于自己,是乌四爷自己放拦柜上的。
第三,自己那方砚台还被乌四爷拿走了,自己还得管他要呢。
连升听完这通话已经懵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太热闹了。
原本来的时候他就不知道这些事,现在好像明白了,敢情那天随着龚师爷在这买的砚台是个赝品。
这东西送给了巡防营,巡防营的人察觉是假货,就过来找聚雅轩算账,可怎么又把乌四爷的玩意儿拿走了呢,这乌四爷怎么又拿了聚雅轩的砚台。
乌老四站一边听洪熙在那讲,倒是没有一句谎言,也不想插嘴。只想看看连升怎么收拾洪老板,他知道自己跟洪熙掰扯这些没用。
只想连升问完话,俩人一起出去喝点,席间想托付连升帮忙打探点消息,也好对付龚庆有。
四爷想的挺好,可这龚庆有千不该万不该差遣连升去聚雅轩问话,连升也是千不该万不该偶遇乌临江,接下来连升的一句话有如晴空霹雳,就把乌老四定在那了。
“那天我跟我家师爷来这买东西,站前面的可不是你,那位掌柜的在哪?”
连升问的是肇谅,因为这会儿连升已经明白是那个赝品砚台惹的祸。买砚台那天他跟着来的,他认识肇谅,而今天出面的是洪熙,连升觉着跟洪熙不犯话,想找肇谅问问卖给龚师爷假货是怎么个意思。

四爷被抢那天肇谅不是躲起来了吗,等四爷走了他才回到店里。
一进店门洪熙就翻儿了。
“肇掌柜,忙什么去了这是,铺子里忙成这样你是真放得下呀。”洪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
那肇谅也不生气,脸上一付不舒服的模样:“东家,您不知道,昨天半夜我渴醒了,在屋地下那水缸里喝了半瓢凉水,今儿早起肚子就不行了。刚才我想去买包烟,离烟摊不远就挺不住了,在茅房蹲到现在,我这两条腿都快断了。”
洪熙知道肇谅扯谎,都是老江湖了谁能听不出来,心中暗骂你怎么不掉茅坑里淹死,还出来干嘛。
“肇掌柜,那天出让砚台可是你过的手,今天人家来找后账你不接着,还躲了,怎么个意思这是?!”
洪熙怒气冲天,肇谅早准备好了说词:“那砚台是打我手出去的,可今天来的几位不是那天的买主啊,我哪知道这几位是来找后账的。怎么了,他们要退货?那可不行,都是买定离手的规矩,哪能给退呀。”
肇谅看见四爷夹着锦盒出来,他就知道先前那伙人可能把砚台退了,但没瞧明白怎么会跑到另一位客人手里。他不知道先前几位是官军,聚雅轩摊上事儿了。
此刻洪熙恨不得活剐了肇谅,还他妈买定离手,你当我聚雅轩是赌窑呢。今天这事不管怎么说,买主要是想赔钱,你肇谅得出一半。什么都不凭,就凭你今天临阵脱逃。
俩人呛呛半天,最后肇谅才听明白,单个进来那客人有个瓶子被巡防营的人抢了,全当是跟那砚台交换。这下聚雅轩算是摊事了。
要是说让肇谅赔半个砚台,狠狠心他能答应。现在要是让他赔半个瓶子,就算活剥了他也是赔不起,这会儿他才知道害怕,不再跟洪熙穷对付了。
“东家,那瓶子是好东西,五万八万的都值,既然被官军强行换走,那咱们可有责任,卖瓶子那位饶不了咱们。咱们得想个法子把这事支出去,让他去找巡防营要东西,东西又没在咱们手。”
肇谅说的倒是在理,可巡防营的人说的是用砚台换的瓶子,那位爷还把砚台拿走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逼咱们去把瓶子换回来。
要是一般人说几句托词也许能答对走,可这位爷是大名鼎鼎的乌临江,奉天衙门西府主事的,整个奉天城有人家一半,这号人谁能扛得住。

肇谅一听那天夹着锦盒那位是乌临江,也有点傻了。乌四爷的名头谁都知道,让他吃亏的事可没听说过,今天这事巡防营不能吃亏,乌临江不能吃亏,那就只剩聚雅轩吃亏了,这还有什么可琢磨的。
俩人分析到这都是垂头丧气,洪熙告诉肇谅,你可不许跑。若是跑了我豁出去请来东三省的古玩店、当铺、银行票号的掌柜,好好给你散散德性。
肇谅一听忙说哪能跑呢,这么大的事得跟洪熙一起扛着。其实他肚子里已经考虑入关逃命了。
最后俩人商定,买砚台的来了洪熙顶着,卖瓶子的来了肇谅顶着,甭管对方说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挺过一天算一天,这点事没有死罪,慢慢在这扯吧。
今天看乌四爷来了,洪熙本想找个借口躲后面去,让肇谅出来顶着。但连升要找东家问话,他又走不了,心里这个别扭,暗骂今天晦气。
连升说要找肇谅,洪熙心中高兴,把肇掌柜叫出来替自己扛着,那有多美。于是应了一声,转身去后面找肇谅。
乌四爷本来站后面瞧热闹,连升让洪熙去找人他也没往心里去。可洪熙一走乌四爷好像听明白了,怎么着,连升跟他家师爷来买的砚台?
连升家的师爷就是龚庆有啊,龚庆有买的砚台怎么跑巡防营张作霖的手里去了?
乌老四一边低着头琢磨,一边拍拍连升肩膀:“哎我说,那砚台是你跟龚庆有过来买的?”
连升扭过头:“回四爷的话,正是。”
“你们把那砚台送给张作霖了?”四爷又问。
“是呀,我家师爷代尤大人送的。”
乌老四点点头,连说了几个妙字,而后不再言语,站在一旁好像在琢磨什么。
这会儿肇谅从后面转出来了,洪熙可没出来。
现在事大了,这赝品砚台不但得罪了巡防营,更得罪了奉天衙门。敢情那天是奉天衙门的人把砚台买走了,这下可算齐活,满奉天有势力的人都给得罪遍了,你说这点买卖做的,落了个灭门的罪过。
连升认出肇谅,肇谅也认出了连升。本来龚庆有没让连升审案,只让他打听明白就行。
连升听洪熙把经过讲完,知道整件事的起因都是这方砚台,从而也嫉恨肇谅。他知道这事办砸了,尤知府一定不高兴,只怕龚师爷以后没有好日子过,那他这个做仆人的就得跟着倒霉,都得不着好。
肇谅知道连升那天是跟着龚庆有来的,只是个跟班,心中倒不惧怕,给连升见了礼,可没搭理后面的乌老四。
肇谅不认识乌老四,洪熙也没跟他说,肇谅只当乌四爷是陪着连升来的,看打扮也不像衙门里的人。
那天四爷从聚雅轩出来时夹着锦盒,那锦盒肇谅认识,所以他在店外只盯着锦盒没留意四爷的模样。
“哟,爷您来了,有什么关照呀。”
肇谅还这装傻呢。
连升道:“掌柜的,这事作的不厚道呀,我们家主人出的可是好东西的价,你怎么可以拿假货蒙人呢。”
肇谅知道连升可能要这么问,早就想好了托词:“大爷,不瞒您说,丢人啊,小的学艺不精,楞是没看出来那东西是个仿品。您琢磨琢磨,咱们聚雅轩老字号,童叟无欺,哪能骗您这一百两银子呢,这都是碰巧了,赶上了,寸劲了您。”
肇谅巧舌如簧,本想说几句暖人心的话把连升答对走。可还没等连升开口,后面那位爷说话了。
“是赶巧了,真他妈太巧了,怎么早不寸劲儿晚不寸劲儿,偏偏赶上爷卖东西时候就寸劲儿了呢?”
肇谅一听这叫什么话,哪来个没眼力见的在这胡说八道。
“怎么说话呢,听这话这事还是事先安排好的不成?”
肇谅那是在大买卖家当过掌柜的人,哪能让客人用话吓住。
这句话可惹了祸了,他哪知道,这位客人如同天子 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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