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天大往事第十三章 转角有艳遇
开学后我们按专业调整宿舍,老大、老二、老三都搬走了,三位高分子的同学搬了进来。容我稍后再介绍他们,先说说我这学期的罗曼史。
分完专业,我们班里多了一位金发绿眼的白人女孩,她身高大约一米七五,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要知道我们学校大部分外国留学生都是非洲的黑人哥们儿,白人极为稀有。
最匪夷所思的是在很多人都想去国外学理工的时候,她到中国来学高分子,而不是汉语语言文学。
原来她来自我们的欧洲社会主义好兄弟阿尔巴尼亚,她妈妈以前就是北洋大学化工系毕业的,有中国情结,又把女儿派过来了。区别是她妈妈当年上学是中国出钱,她现在是自费。她有个中文名字叫柴丽荷,跟她蛮相配的。
上着上着,老师发现她《化工原理》有点跟不上趟,就找了一位同学帮她辅导一下,那位同学就是在下。我大学时成绩还是很好的,尤其擅长各种实验课,属于动手能力强的那一类,如果没上大学,搞个钳工,现在肯定是特级技工。
我们下午的课一般3:50就结束了,我就在教室里帮柴丽荷梳理学过的东西。这种时候我总是感觉很异样。中国搞化工的这批人,鼻祖都是喝洋墨水的,现在洋为中用,然后又内销转出口,被我等用汉语教给一个阿尔巴尼亚人,等她学成归国,再去教化众生,信息在这个漫长的转化过程中,被扭曲了多少,鬼才知道。
说起我们学《化工原理》,忽然想起一个小段子。
教我们化工原理的老先生,讲到“湍流”,他的发音却是“喘流”,惹得我们这些自认为还识得几个字的工科生哈哈大笑。结果,老先生解释说,当年他的老师讲课时候读的是“喘流”,并且这位祖师爷是中国化工界的始祖级人物,凡是他的弟子,统统将“湍流”读作“喘流”,以示正宗师传。我绝无冒犯任何权威的意思,并且我对该老科学家有无限的崇敬,我下下辈子也达不到他老人家的水平,但是这个故事太好玩了,我一直也没忘。
其实文化界也有类似的小典故,比如大学者陈寅恪(kè), 与他亲密的人及其嫡传弟子们统统读作陈寅恪(què),这是因为虽然陈先生承认这个字读kè, 但是陈夫人家乡读音是què, 陈夫人就逢人纠正,要求大家读què, 久而久之,也就陈寅què矣,凡不如此发音者,就透着没文化。
上学、补习时间长了,熟悉了,我请柴丽荷去一趟我们宿舍,因为宿舍那几位哥们说我“泡了洋妞”,都不忿得很,我为了表明身正不怕影子歪,带她去宿舍证证自己的清白。
我买了葡萄和西瓜招待柴丽荷。宿舍里哥儿几个也斯斯文文、客客气气,表现极为绅士。吃着吃着,我忽然发现她吃完桌子上干干净净。
“柴丽荷,你的葡萄籽呢?”
“咽了。”她认真地说。
“西瓜子呢?”
“也咽了。”
我不由得哈哈大笑,笑得她莫名其妙,粉脸泛红。
然后她邀请我也去她住的留学生公寓看看,反正她是女的,我又吃不了亏,我答应了。
路上她问我:
“我妈妈说中国东西很便宜。为什么我却觉得钱走的很快呢?你有这种感觉吗?”
被她一问,我想起了寒假时的一件事:
那天我一个人在家,邻居唐阿姨搬着一个纸箱来了,她一进院门,神秘兮兮地把箱子放在我家储藏间门口(我们两家很熟),对我说:
“好不容易帮你们家抢了一箱,回头跟你妈说一声吧!”
我不明所以,连连答应。送走唐阿姨,一看,原来是一箱肥皂!晚上我妈下班回来,才说:
“最近日用品涨价厉害,商店里肥皂、火柴都被抢购一空了。我也托老唐帮我抢了点。”
我恍然大悟,觉得老妈有点可笑,一年能用几块肥皂,能省多少钱呢?
当时全国物价飞涨,通货膨胀严重,物价涨幅高达27.4%,老百姓中发生一些恐慌,抢购小到肥皂,大到电冰箱洗衣机的各种物品。有人分析说,原因是老百姓手里有了点钱,需求增长,物质生产相对不足,推动了九十年代初期的通货膨胀。
到1998年,随着亚洲发生金融风暴,中国又出现了通货紧缩。
从1990年起,我们每个人都第一次经历很多东西,以前政治经济学课本上讲的资本主义社会不治之症——“经济周期”,从那时起就在咱们这个国家开始发作。
现在,我们兄弟国家的友好人士也深感通货膨胀,“钱走得很快”,我说不清楚为什么,也不好说我妈抢购肥皂的事,就支支吾吾地答应着,说:
“是。东西能不买就不买。”
一进到留学生公寓的院子,就听到有人在用拿腔拿调的中文声嘶力竭地唱:
“我的爱,赤裸裸,我的爱,赤裸裸……”
我忽然觉得有点心虚,仿佛自己是来干坏事的。
柴丽荷一个人住一间宿舍,还有独立的卫生间,比起我们6-8人一间、公用水房厕所、洗澡去浴室,条件简直太好了。她请我喝自制的酸奶,详细地讲了制作方法,我到现在一次也没试过,呵呵。
然后她又说:
“不如跳舞吧。”
“额,我不会。”
“没事,我教你。”
她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就在狭小的宿舍里转了起来,一圈又一圈,我一会儿就晕了,喊着:
“停!”
她仍抓着我的手不放。
最后,她拉着我躺倒在她的床上。她咯咯笑个不停,我心跳个不停。
以后补习《化工原理》,就在教室里进行,我再也没敢去过留学生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