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于2015年3月10日)
几天前,红茶馆的元老会员“最后一集”发了一篇“《老烟记事》读后感”,以下是我与他就有关问题的对话。括在【】里的内容是最后一集(简称“一集)的原文,其余则是我的话。
【说实在的,关于《老烟记事》,之前没有好好看过,只是看了几集而已,感觉烟斗狼的思想不太适合我的口味,但是还算一个文化人,他对文化的探索精神,迫使我去他的红茶馆的帖子里捣过乱。但是,烟斗狼很执着,一直把《老烟记事》写下去,并且发到新浪杂谈,就不得不令我刮目相看,他对文化的执着使我有了看下去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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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时间,对一集的读后感写些读后感,否则对不起这位认真执着的老兄。《老烟记事》作单帖连发的时候,他常来我楼里做客,我并不认为那是什么捣乱,否则也不会花时间与他交流。我在杂谈酷评呆了多年,与网友的关系大都不错,这些网友不少就是在拍砖时结识的。我认为拍砖往往更能显示一个人的真性情,真学识,真涵养,真胸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立场、观点不同,那是很正常的。何况在坛上看一个人,只能通过他的文字,难免会有偏颇,所以交流(探讨、拍砖)很有必要,只要不是毫无意义的谩骂,或人身攻击,我都不会无视、漠视。对于一集,我觉得确实称得上铮友,无论他的意见能否接受,我都愿意与他作认真交流。
【从故事里可以感觉到,老烟很会讲故事,烟斗狼就是听着父亲的故事长大的,故事无疑是文化的有力载体,我想,这也是烟斗狼能写出这个长篇的原因之一吧。我也是听着奶奶的故事长大的,故事真的是人生的一笔非物质财富,烟斗狼的这个长篇,一定会让老烟很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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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烟记事》确实是个辛苦活,有时我觉得像在垒大山,有时又觉得像在砍大树。我干了6年半,才终于写完第一卷。其间中断过数次,搁笔时间累计超过两年。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始料未及的。之前我写的最长的东西就是学位论文,也不过21万字,花了我15个月时间。《老烟记事》与之相比,工作量要大好几倍,因为老烟活得很长,经历又很多,我如何从纷乱芜杂的往事中,寻找到一条叙事线索,让他的故事具有可读性,又能如他的意,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这在动笔之初,是完全没有概念的,更不像写学位论文时有一个大纲。我只能跟着感觉走,把率先冒入脑海的故事写出来。我比较相信直觉——能够从潜意识里浮出水面的东西,一定是有某种缘由的,只不过我要去抓住它,咀嚼它,从中领会到真意。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进入了老烟的时空,体察到他当时的心境,甚至他记述的各个人物也在我眼中活了起来,把一幕幕尘封的往事演绎出来。这个感觉很神奇,有一回我称之为“精神的冒险”,确为真心话。没有这种冒险的感觉,我不会坚持那么久。我是个见异思迁的人,虽然少年得志,但到今天并无多大成就,究其原因,正在于此。而《老烟记事》终于坚持了下来,且终于有了个模样,对我而言,已经可以告慰此生。
【我想,老烟的故事中,还应该有更多传统故事,烟斗狼只是把与政治文化有关的故事选出来,加进自己的一些观点,发到网上也是对时代文化的一种关注,冲着这点,我花时间精力为他写个读后感,只是代表我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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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烟记事》看似平铺直叙,其实并没有采用传统故事的写法。在取材时我也并没有花太多笔墨描述那些人物传记贯有的老套情节。老烟自传中这类东西本也有限,因为他更多地是在写自己的“心史”,写他从小到大到老的心路历程。老烟是个很敏感的人,一生跌宕起伏,不可能不在心中留下一道道印痕,甚至是伤痕。他到晚年写自己的回忆录时,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不会“为赋新词强说愁”,笔之所触,都是他平生无法忘怀的事情。记忆像一面筛子,该忘的早忘了,留下来的一定是有某种原因的。我只能在里面做文章,不可能另起炉灶。也许确如一集所言,《老烟记事》中涉及政治文化的内容所占比重较大,这主要还是因为老烟本人在写回忆录时对这些问题比较关注。中国人谈不上有什么私生活。你的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就算你想远离政治,也没个地方可以隐居。《老烟记事》在这方面着墨较多,并非刻意为之。政治文化的冲击贯穿了老烟的一生,他的大脑经过了多次解构和重构,他所遭受的心灵折磨是巨大的。如果不把这条心路写出来,《老烟记事》就背叛了老烟的自传,将会成为一部让他无法接受的作品。
【就写作手法来说,我感觉时间线不是太清楚,故事性不是太强,但是作为《纪事》应该没问题。就社会文化效应来说,里面的很多事情的陈述,是30年前不能公开的,作者是从一个片面的角度看世界的,着重搜罗了那个年代的所有荒唐事情,缺乏全面性立体性。记得毛泽东提出“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文化立场,又要求党员要经常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在一个多民族的封建历史很长的中国社会,也会有一百种不同的解读与操作,然而在《老烟记事》6--《洗脑逸闻》里,对这种现象的描写,显然是极端化了,接近妖魔化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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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时间线的问题,确实有些难为读者。《老烟记事》成稿周期很长,中间经常有现实事件介入我的创作,导致叙事线索屡次被打断。另外,我写这部东西,用的是一种“蚂蚁啃骨头”的手法。我并不知道会走多远,所以每次都尽量写一个完整的小故事,尽管篇篇连缀,其实到哪里都可以终止。这与我对生活的看法是一致的。人的一生就像一部随时可以中断的连续剧,眼一闭、腿一蹬就完了,上帝这个编剧可不关心观众的感受,他永远都是有理的。老烟比较幸运,能够活过古稀之年,其实他命里充满风险,有好几回都差点完蛋。我想他那时走了,留下的故事可不就是这么多?既然想开了,我就任由叙事线索蔓生开去,爬到哪儿算哪儿。这也与我在杂谈酷评形成的散漫风格有关。我写东西大多只凭一时感觉,并不精雕细刻。其实我在二十多岁时是很注重遣词造句的,文风比较接近余秋雨的路数,大概是因为老烟给我打下了不薄的古诗文基础。但过了三十岁以后,我就不大爱整“文艺范儿”了,尤其在杂谈酷评那个“鬼地方”,最不待见扭扭捏捏的文风,有话你就快说,有屁你就快放,所以我也就率性而为之。
不过话说回来,《老烟记事》的时间线并不紊乱。我在行文时很注意这个问题,力求散而不乱。杂谈酷评的几位忠实读者也很细心,如有这方面的差错一定早就发现了。大概还是你看得太急,有些地方没留神。我在老烟的回忆当中插入现实事件、甚至论坛生活,一定会做到“撒得开去、收得回来”,这点功力我还是有的。过去与现在、网上与网下交相映照,给《老烟记事》平添了几分情趣,我看着也不赖,于是就这样写下去了。
至于妖魔化的问题,我并不苟同你的看法。那篇记述是老烟自传里的原文照录,我一字未改,因为我觉得太真实了,再进行任何“文学加工”只会破坏这种真实性。假如那些情节在你眼中是妖魔,要么你真的看到了妖魔,要么你心中本有妖魔。我自信写那段历史是相当立体化的,并未局限于老烟的个人遭遇,而对整个过程做了全景式的补充叙述。你仔细看完,当不会再有这方面的感觉。
关于洗脑,我在作品中已有充分描写和论述。你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见,但我确实没有更多的话要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