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流年】第四章：大清亡了（四）
此时只见一片黄色的银杏叶“啪嗒”落在潭中。数条红尾鲤鱼以为有鱼食抛下，争相聚拢过来抢夺，待发现不是果腹之物，都显出被愚弄的失望，张着嘴大口吐水，却徘徊着不忍离去。
轻轻的，一只纤瘦白皙，精致光润的手把那片落叶自水中捞出。那手掌轻薄，指节修长，指甲秀洁，浅蓝色的血脉隐隐游走在细嫩的皮肤下，让人觉得历代美人拈花、捕蝶、飞针走线的手也不及眼前这只水中捞叶的手姿态优美；又或者，如果这双手去表现拈花、捕蝶，飞针走线，将是如何地撩人心魄。
袁远歌被眼前的景致所迷，虽隔着一潭碧水，雾气迷离看不清楚，但自己却很清楚这双手的主人是谁。只见那人转过头来，露出一番比这景致更加落寞凄清的神情，而他单薄的身姿，融合此情此景，竟让人看着心疼。
是荣卿。
他怜惜水中的游鱼被一片落叶无端地戏弄，便坐在潭边的太湖石上，垂手把叶子捞出来，再撒下鱼食给它们吃。此时潭中所有鱼，便刹时间聚拢过来，抢夺这份难得的恩宠。
由于水潭不甚宽广，鱼又养得太多，他面前的锦鲤翻腾着、扭动着，不少竟被其它同伴顶出了水面，挣扎着找不着缝隙入水。举目望去红腾腾的水面全是鱼体，仿佛一网下去就能把它们尽数捕上来。
这样惊心动魄的夺食场面在荣卿眼中完全不是乐趣，实在不想看平素优雅的鲤鱼们在饥饿的状态下如此尊严尽丧，他赶快把锦袋中的鱼食全都倒下去。正望着鱼儿们吃得欢畅，却听此时一个懒懒的声音，
“荣卿，大清早的不好好睡觉，偷跑到水边来看鱼啊？”
袁远歌不知道这句话是由何人所言，却只见荣卿闻声朝自己转过头来，报以浅笑。只是那笑容间，透着勉强的苦涩。而那一双眼睛，没有刻意表现任何风情，眼波淡淡的，包蕴了一缕忧郁，恰如面前的一潭秋水。
秋风一翦，人淡如菊。
袁远歌却仿佛被这抹淡淡的身影摄去了魂儿，一股强烈的情感霎时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便想上前，去拥抱那个孤单的灵魂。
然而此时潭中一缕雾气涌起，眼前的画面便被遮蔽得不再清晰。须臾雾尽，却已置身内室。袁远歌于开机之前对荣府做过详尽的调研，识得此处正是怡秋园中的书房怡秋堂，堂后连有一间套房。透过窗棂，仍旧能看到院中那潭碧水，水边大银杏树繁茂的枝桠恰好能搭到屋檐，为屋子遮阳挡雨。
只是与而今所见经年失修的故迹全然不同，眼下的怡秋堂乃是一派华丽的景象。外间备有软塌小几，供主人读书之余品茗小憩，内间便是一间布置考究的卧房。宽大的红木床榻上铺着细天鹅绒的垫毯，一床绣制精巧的蚕丝锦被似乎片刻前还被人使用过，暧昧地摊在床铺之上。案几上的古铜香薰灯中，散发着袅袅馨香，缠缠眷眷，萦绕着沉迷的气息。
袁远歌正犹豫着误闯别人的内室是否妥当，却感到背后一个结实的拥抱，“你终于来了！”回头看去，竟是荣卿，一身月白的常服，典雅朴素，而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竟是化不开的情愫，那双美丽的眸中，说不清饱含的是喜悦是激动是嗔怪还是落寞，唯有拥抱的力度却满含热望。
未完待续......
作者：远远歌哥
图源：感谢Sarah Xueyim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