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

生活本就平淡,添点油加点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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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闹钟响了很久,维仍躺在床上。终于,他按下闹钟,挠挠蓬乱的头发,坐到了马桶上。

卫生间的小窗户,关不严。维能感到窗外的热空气,肆无忌惮地朝他进攻。那台老空调没日没夜地工作着,却没有什么效果。维赤裸的上身,汗津津的。

维按了发送键。辞职邮件从手机屏幕上消失了。老板有无回复,他懒得管。

维站起身,马桶坐垫在他屁股上硌出了一圈红色印记。

空调终于彻底罢工了。室内比外边还热。维将卫生间的窗户推开。他不记得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身上只有一件破泳裤,松垮垮的挂在瘦嶙嶙的胯骨上。

维回到小床边,浑身瘫软,象生了一场病。他一连睡了两天。

老板阴着脸,手里拿着锤子和凿子。他紧一下,慢一下,呼通呼通地在维的耳朵里,敲着,挖着。

维从梦中惊醒。有什么东西在他右耳朵里,爬动。

他条件反射似的抬手去掏耳朵。那东西已经深入耳朵内部,手指根本无法触及。

维一下子清醒过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他的头下意识地向右歪过去。他的脖子则象落枕了一样,僵直固定,不敢有丝毫晃动。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千万别惊动了耳朵里的东西,他想。

那东西是什么?!他判断是只小虫。会是什么虫子?他看看睡过的枕头,上面有好些掉落的头发。没见什么虫子。

耳朵轻微有些痛,这不要紧,只是痒的钻心。更要命的是,虫子的小脚微微一动,维就能感觉出来。说感觉也不全对,更像是听觉,像有人拿着扩音器,凑在他耳边,一直说他听不懂的话。

这时,那虫子好像觉得有什么不妥,忽左忽右地乱了阵脚,小腿上上下下蹬着维的耳道。维甚至能听见小爪子上的毛在挠着他。

恐惧攥紧了他的心:如果那东西继续往纵深前进,会怎样?他知道耳朵里有耳膜。要是耳膜被钻出了个孔。。。。。。

他的耳朵几乎挨到右肩上,好像这样能增加攀爬难度,减缓虫子的速度。

但虫子似乎不以为然,继续向更深的地方前进。

绝望间,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世界一下子缩小了,只剩下那只小虫,小虫成了唯一。

维的神经绷紧,全神贯注。他在等,等刹那间、随时会降临的灾难。他心里祈祷着,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

偏这时,手机响了。是同事小米。小米是维公司的前台。小米来公司也就几个月时间。不象维,已经干了六年了。好几次,维从电脑前抬起头,都碰上小米漂亮的眼睛在看他。维朝她客气的点点头。小米就问他是不是想复印文件什么的。两人在工作以外,从没有拨过对方的号码。

维正在犹豫,电话断了。接着,收到条信息:你离开了,我也打算离开。

窗外,闷热空气的深处,淡淡的不知名的花香,时有时无。

维的心跳很快,他让自己镇定了一下。他想好了怎么回复小米。他拿起手机,却发现,小米将来信撤回了。

维楞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维突然转过神来,意识到,虫子不动了。

累了?死了?维心里这样想着,小心翼翼将手机举到眼前。他敲进“耳朵里进去了虫子怎么办”,然后一边看,一边骂:滴入菜油,香油。。。。。。哼!天天吃外卖,要菜油香油干屁用!滴入婴儿油。。。。。。嗯,连老婆都没有,还能有婴儿油?不要用手或者物品去抠耳朵。。。。。。虫子爬进你耳朵试试?

最后,他决定采取第一条建议:坐着保持不动,让虫子自己爬出来。

他的小床离卫生间的窗户只有几步远。窗帘无力地垂着,白色 的雪花图案有些发黄。

他调匀了呼吸,腰背笔直,两眼平视前方。前方是那扇小窗。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他的意念,一阵凉风吹到他汗湿的前胸。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二)

这里好安静哟!在这个洞里住下会怎样呢?迷路的蚂蚁这样想着,身体转了个圈。

不用一天到晚背东西,嗯,不用。

它晃一晃触角,又转了个圈。

不用和大家挤在蚁穴里,哈,不用!

蚂蚁干脆让自己很舒服地躺了下来。

可这个洞通向哪里呢?蚂蚁没有答案。

它躺着,触角放松地伸展开来,伸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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