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花朵
二月不是春早,但走在院落,我总会看到一些花朵。
时节的呼唤是寂静的,我只能从身边的点滴去感受春与我的距离。没有暖阳,也没有风情,有的只是那些小小的花朵,不经意间,将春意撒落。
雪滴草(Snowdrop)在开放。雪白的花朵把院落点缀着。每年的此时,英国的各个角落都会看到开放的雪滴草。此时也是移栽雪滴草最好的时节。拔出一丛花,然后种在想种地方,于是每年便有了花朵。
院落的大树下,早已有了报春花的颜色。报春花 (Primrose,樱草),很好听的名字。这种源自中国的花卉,如今早已遍布世界了。
番红花(Crocus)也散散出现在树下。可见到很多花蕾,个别性急的已经含苞欲放了。许多年前我在此种下了番红花,尽管没去打理,至今还是应季而开。
入冬以来,小白屈菜(Lesser Celandine)一直在展叶。此时已经看到黄色的花蕾。小白屈菜冬生夏眠,纺锤状的块根可食,只是很小。遍生林间的小白屈菜,倒是为雉鸡提供了很好的冬季食物。
与野外的草木一样,这些鸽溪的花草都是自由的。我从不刻意管护它们,也从不限制其生长。这些花草的存在,便让鸽溪归属自然了。
近来雉鸡少至,倒是有一对野鸭每天飞来,或在水塘觅食,或在水边的草地打盹。
猎季刚过,这对野鸭对人是警惕的。每次看到我出现,便立刻紧张起来。一旦发现我向它们靠近,立刻大骂几声飞走。
我有些无奈。为避免挨骂,我每次看到野鸭,都争取绕道避开。即便靠近,也是低三下四地去讨好,给它们撒些食物。
英夷曾喜欢满世界拐骗各种动植物,然后整到自家庭院饲养种植。除了那些需要温室呵护的花草和猛兽,这些生灵多是自由的。于是很多海外动植物,便四处泛滥,甚至成灾了。
麋鹿在中国被吃绝了。但被拐骗到英国佬乌邦寺庄园(Woburn Abbey)的麋鹿自由自在,从没被铁链锁过。那几只鹿儿传宗接代,家族兴旺,最后又被请回了中国。至今为止,这些回到故土的“四不像”,似乎尚未被端上餐桌。
去年春天,我看到一对鸳鸯(Mandarin duck)来到鸽溪。只是这对中国鸭子对俺这个中国蛮夷戒心十足,见我靠近,立刻升空飞走了。
人不动心鸟不飞。估计这对会说普通话的满汉官鸭,一定透过鸽溪的笑面虎,看到俺杀气腾腾的。
如今鸳鸯没来,那些来自华夏的花草已在迎春了。
身在英伦,对这里冬日的寒冷并不深刻。只是不知为何,身在鸽溪的我,却总会感到寒冷。
一如以往,寒冷来自远方。而那里的世界,缤纷五彩,霓灯闪烁,并不属于我。
冬奥会与我无关,从开幕到各种比赛,我至今没看过一眼。但那个江苏徐州村落所发生的的事,我却无时无刻关注着。
丰县,离我老家山东成武不足百里,也曾是属于山东的。
我不知政府对此事会如何调查,却知道,邪恶是没有底线的。
对于社会民众,可看到的“最好”结局,不过是政府的丢卒保车行为。因为有丢有弃,政府仍是有所痛。当权者也可通过虚张的声势,去安抚民众。
主要媒体仍在观望。无数人也在对此事沉默。我却很难理解,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无视人间底线,依旧溢漾岁月静好,起舞欢歌。
一位国内“友人”在朋友圈不时会转发一些“积极且阳光”的内容。前两天竟然转发了一个如何看懂冬奥开幕式上的中国丰彩。
当然,这位“友人”是中国社会的得益者。
我随手写了一句评论,洋溢“赞美”的同时续了一句:“燕山雪花大如席,是用来盖穷人死尸的。盖盛世活人,估计也挺好。感觉还缺了一点中国元素:千里姻缘闷棍牵!”
“友人”大怒,让我删掉评论,说我怎么还是个自私自利的,不考虑他人感受的愤青。
我差点骂丫一句:所有的恶棍都喜欢美化自己。你他妈的竟然也喜欢当帮凶!
远方的事,只能用远方的规则演绎,我并不能改变什么。但面对善恶,我有自己的标准,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语言。
世界可以多彩,也允许出现短暂的黑暗,但黑暗是不能没有底线的。我并不指望一国的领导者有多么出色,但政府最基本的职责,是保障人民之安。
很多年来,我一直感到,华夏有足够多的美,但这些美似乎都停在古朝,或仅在山水和花草。走近,往往便是痛了。
百年的动荡,无论在文化,在道德,在草木,在山川,中国呈现于世的,一直是“毁”。
今天,漫天的大雪中,我走在离鸽溪不很远 Gunthwaite 农场的乡野,手中是猎枪。
乡间的世界是安静的。身边的一切也都是自由的。我走在这片寂静,在想着远方。
雪随下随化,万籁俱静。我在看着人间之演。
生死渡人,而悲喜,却是用来衡量人的。我无禅缘,无能普渡。微尘一世,也难延私己之观。
人间的事,都是恩怨。对于任何生灵,生命的延续只有一种,那就是活着。
天下的鸟兽是无辜的,其中的一些,却会因为我的到来而死去。
人间的天下是难平的。我也希望能将之抚平。因为一些人活着,便是罪恶。
感谢!
音乐:Bittersweet, Kevin Ker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