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故事:那个女人被拐卖后生了5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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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二胎政策的开放,妇产科一直是医院的热门科室,产检看病都要提前预约。

周五那天,有个产妇的丈夫竟然在挂号处和人打了起来,理由很简单,挂号时间太长了。

打人的是个穿着朴素的农民,似乎很是不满这长长的队伍,我们也听不懂他说的方言,只好让保安先架住人。

好在他的妻子会说普通话,扶着肚子艰难地表示自己可能要早产。

我有些着急,既然知道要早产,应该第一时间送急诊啊,还排什么队。

和护士一起把人送到急诊,打人的丈夫此刻也消停了,陪着妻子去了诊室。

产妇宫口没开,但是下阴时不时有出血,身子也比较虚弱。

查体的时候,胎儿胎心很弱,但是各项检查报告还在等结果。

我们都觉得不对劲,开始怀疑是先兆流产,正在讨论。

产妇躺在床上忽然开口说:“可能是新生儿溶血症。”

一个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农村妇女竟然知道新生儿溶血症,这使我很惊奇。

她虚弱地笑了笑解释自己以前是卫校毕业的。

我立马去检验科催检查,但是就这么一小会儿地功夫,几乎已经听不到胎心了。

我吓了一跳,顿时慌乱不已,联系妇产科医生准备剖腹产。

产妇倒是比我镇定,一直保持匀速呼吸,血压心跳很平稳。
 

 

九点多的时候顺利开始手术,没一会儿检验报告也来了,血红素偏高,确实是溶血症的指标之一,我不禁感叹,学过医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可是反观她那连普通话也不会说的丈夫,两人并不相配。

十一点多的时候,产妇顺利产下一名男婴,因为新生儿溶血症,婴儿黄疸,暂时不能离开保温箱观察室。

这一下子惹恼了产妇的丈夫,他在病房门口不停地嚷嚷要看孩子,从言语中依稀可以理解,这是他们家第五个孩子,好不容易得了个男孩。按照老家的习俗,是要降生在自家的土地上的,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掏出一包黄土,非要撒在孩子身上。

护士长一听,连忙拉住了他,百般解释才劝住了他。孩子有黄疸,本身的免疫能力就弱,不能接触外面的东西。

他一听到孩子有病就不乐意了,吵着要去看孩子,好说歹说劝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我看了一眼孩子手上吊着的带子,母亲的名字叫温青青,同名于金庸小说《碧血剑》的女主,是个温婉大气的好名字。

后来了解到,这对夫妇是从一个偏远山村过来的,来的时候坐了六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产妇自己是那个山村的赤脚医生,怀孕二十八周的时候就发现了胎儿可能有问题,山村医疗卫生落后,不得已强撑着来到了大医院。

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厉害,很少有山村女人有这样的经验和魄力。

“我之前怀过,也算是有经验了。”

她淡然的脸上已经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从山村出来的女人,因为劳作辛苦比同龄妇女更加沧桑老相。
 

 

大约是生了儿子,丈夫格外兴奋,但是全然没有顾及到产妇。

我忍不住抱怨,怎么没个娘家人或者婆家人照顾啊。

她淡淡地回应:“公婆还在山里,至于娘家人,权当没有吧。”

我追问为什么。

她也不避讳,说自己当年是被拐卖到丈夫所在的小山村的,前些年虽然找着娘家了,但是家里人都嫌弃她,她没有办法又回到了丈夫身边。

我一脸诧异地听她讲述当年发生的事情,不由惊叹,岁月究竟是多残忍对待这个女人啊。

1997年温青青卫校毕业,在家附近的一家乡镇卫生院里做临时医生,那时候信息和交通没有这么发达,医疗卫生也比较落后。

有一天,一个农民样子的男人来卫生院求助,说自己的老婆在家生孩子的难产,请她过去帮忙。卫生院里的人都不认识这个自称是附近村的农民,但是心里想着治病救人的她没有多做怀疑。

那时候很多农村妇女因为贫困而选择在家生孩子,经常有难产的事情发生,她二话没说就背上医疗箱跟他去了。

上了一辆简陋的三轮车,农民把她带到一个偏僻的汽车站,这时候她才发觉事情不对劲。正当她想要逃的时候,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架住了她,反手一绑就塞进了一辆破车里。就这样一路颠簸她被送到了丈夫所在的小山村,像一件货物一样被卖掉了。

那一年,她才二十岁,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丈夫一家是地地道道的山民,靠山吃山,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
 

 

到了这里她才发现,女人的地位有多地下,山里养猪、牛、羊,女人和这些畜生一样可以被贩卖,可以作为等价物品交换。

这些年山里男女比例失调,很多年轻的男性只能通过买卖得到女人,而女人最大的用处就是生儿子。初来这里的温青青很不满山里的丈夫,她想过逃跑、自杀,不愿意接受眼前的这一切。

而丈夫一家则认为买来的女人像畜生一样是有野性的,需要人为驯服,她手脚都被上了链子和狗一样关在小黑屋里,什么时候关服帖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她是一个个性很烈的女人,丈夫脾气不好,见她迟迟不肯归顺时常打她,为了防止她逃跑,脚上的肌腱被割断过一回,这使她的脚常年跛着。

婆婆剪光了她所有的头发,逼她换上山里女人的衣服,从此她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山里人的妻子。

丈夫在床上并不温柔,甚至时不时性虐她。在他眼里,妻子是买来的,是供他消遣和玩物,没有人权和尊严。

但是十几年她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甚至生下大女儿后,有一次她已经跑到了乡镇的汽车站,但是没有带够买任何一张车票的钱,她疯狂地向过路人求助,可别人都以为她只是一个傻子,随后被后面赶来的丈夫一根绳子捆回了山里,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大女儿出生后,丈夫和家人都很失望,甚至一度想把女儿送走,但是考虑到山里女人不多,长大了或许能收一笔大的彩礼,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有段时间她整个人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有一次她抱着女儿走到山上的蓄水池边,忽然心生一念,想要跳下去了却余生。但是怀里的女儿一直哭个不停,她只好先坐下来给她喂奶,喂着喂着她忽然就哭了,或许是那瞬间女儿的哭声唤醒了她深沉的母爱。

她想,这辈子自己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可是女儿有什么错。

也就是那几年里,她老得很快,丈夫一家人怕她真的疯了,许诺说只要她生下男孩,就放她离开。

从此她的心愿就是生下一个男孩。

可是命运弄人,一连四胎都是女孩,这让求子心切的婆婆十分看不过去,处处挑刺。好在那时候她已经开始利用自己学过的医学知识,替山民看病了,有了一点微薄的收入。空闲时间还可以教四个女儿识字,可是这些时常被婆婆打断。

丈夫一家固执地认为她是想逃走,女儿们如果识字,就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如果她们逃离了这个家,就意味着损失。

 

2015年年底,普查人口的时候,因为家里有四个孩子引起了生育局的注意,她的第三个女儿和第四个都没有上户口,而她本人也是个黑户。

警察局根据她97年走丢时候的样貌,顺利找到了资料,并且帮助她联系外面的家人。

2016年开春的时候,在警方的帮助下她成功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可惜那个时候父母均已经去世,她跪在坟墓前哭了很久,似乎是想把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和苦楚通通发泄出来。

所谓的亲人只有一群不熟的弟妹,当年自己被拐买的时候,他们都还小。对于这个陌生的大姐也没办法亲近,家里的亲戚也过来看她,但是时隔多年他们记忆中那个纤细漂亮的姑娘已经变成了一个矮壮木讷的妇女,纷纷叹气。

多年类似于囚禁的生活,她已经完全与外界脱轨,外面世界新鲜而陌生,却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在家里住了一段时间,妹妹和弟弟委婉地表示自己的经济负担重,没有办法养一个闲人,而常年生活在山里,她也无法找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曾经疼爱她的姑姑给了一点钱,让她好好地换身衣裳,又带她下了馆子好好地吃了一顿。那些熟悉的食物回到嘴里的感觉像是生活打她的狠狠一巴掌,让她愈发清醒地意识到,十七年前那个天真纯良的温青青已经死了。

活着的只是那个沦为生育工具的沧桑妇女。

因为无法在在老家适应下去,她心中也挂念着四个女儿,这时候也意外地发现自己怀上了第五胎,她悲哀的意识到,命运或许早已经安排好了,被卖进山里的那一天她就无法逃脱。

山里的丈夫这时候也出来找她,似乎是在自己和命运的抉择下,她又回到了山里,下车那一刻,看到四个女儿朝自己飞奔而来的时候,她心里居然有了异样的归属感。

女儿们和自己上了户口,加上找到了亲人,婆家人对她态度好了很多,但是这一胎怀得格外不顺,不仅妊娠反应严重,而且还不到大月份,自己的双腿已经水肿得无法走路了。

一开始以为是年纪大了,但是后来越来越吃力,多年的经验告诉她,孩子可能有问题。

山里没有大医院,她只好去镇上,检查出来胎心很弱,而且孩子胎位也不正。
 

 

丈夫家里很重视这一胎,她二十八周的时候下阴出血,婆婆请了个神婆来看,说是这一胎是个男孩,要是不去大医院的话,只怕这胎坐不住。

这些话是她买通那个瞎眼神婆说的,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去医院的资格。

家里人信以为真,卖了两头猪凑了钱让丈夫带她去了大医院。

听到这里,我已经捏了一把汗了,新生儿溶血症的死亡率不低,如果不是她当机立断,或许这个孩子就会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温青青从始至终都是风轻云淡的表情,似乎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丈夫去给山里的亲戚报喜去了,说是生了个儿子,钱没白花。

孩子黄疸渐渐有了好转,这似乎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是究竟欢不欢喜,只有主人公知道了。

我问她接下来怎么办?当初说生下男孩就可以离开,现在还想离开吗?

她微笑叹了口气,说自己这辈子的命是被这大山栓住了,逃不脱,挣不开,她认了。

我没办法劝她去追逐自由,毕竟她有四个孩子还在山里。

人世间千千万万的家庭,幸福的总是相似,不幸的却各有各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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