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复沙夫“鲁迅虽然有众多的杂文很有名,但很显然他不是靠杂文出名的,我认为他的立身之本是那部中国小说史。那么胡兰成虽及不上鲁迅的地位但也算是文坛名人,他在文坛的立身资本以姚兄看是什么? ”
““横眉冷对千夫指”,是出门人五人六;“俯首甘为孺子牛”,是五十岁的大男人进门扒在地上给子婴当牛边骑边吆喝快点快点。后边的鲁迅,看不到,读不出,蛮可惜的。
日式的西化,是有武士道的狠劲的。即,一旦以为是,就一条道走到黑。所谓比西化还西化。譬如全盘西化包括变种,自嘲自蔑。在日本自二十二岁呆到二十九岁的的鲁迅,心向往之而身心予之。
鲁迅回到中国后,“许多年,我便寓在这屋里抄古碑。客中少有人来,古碑中也遇不到什么问题和主义,而我的生命却居然暗暗的消去了,这也就是我惟一的愿望。”这便是鲁迅的原型,原意。
与所居日本相比,中国是铁屋子。记得离宁十一年后回去省亲,就这感受。哪儿也不愿意去。听亲友们说啊说啊。耳朵塞满,飞离,把它留在机舱,回到多伦多。
鲁迅写杂文,不大费劲。把在日本学到看到的拿出几分之几,就够用。鲁迅拿出来用的,是日本社会的正常。譬如写“拿来主义”,倡导“硬译,而不信达雅”,叫唤“救救孩子”。
鲁迅写小说,不过是换个文体写杂文,说什么叫正常。
鲁迅在杂文小说中说的正常,在中国,前卫。一出国,是我遇到的所有人的“那还用说吗?”
譬如,清零,很二。在日本学过学过西医的鲁迅批评这二,真正的小菜一碟。
鲁迅的这点,被放大了再放大。其实放大的是他的犯懒,捡便宜的做。
《中国小说史略》,原创的构思不是鲁迅的。他没说过这事。但鲁迅要用这书为自己立“自己也会做学问,也有学问”的牌坊。
读过。鲁迅做得很辛苦。方法,是王国维陈寅恪式的,考据;思想,骨子里西化,表面却很老中。
做这样的学问,鲁迅的功夫不够。去读王国维陈寅恪便明白。
鲁迅其实不是有学问的人,而是有思想的人;是能够领会到好思想,发挥得像自己思想的人。
就像他不是文学人,而是个评论文学的人;是个没有小说眼,却出小说集的人。
其实,日本是义乌,鲁迅自那儿取了货,转卖。
鲁迅出大名,说明,一,中国人懒。原装的学不来,贪转手货的便宜;二,中国人不配原装。
杂文,便是鲁迅,小说是三陪,《小说史略》是逞能。以为。
但文章造诣,左传史迁之下就是鲁迅了。以为。而且,鲁迅为汉语文章注入了日式文章的美感(据研究家说)。左传行文,公私不分;史迁写史,当写自己;鲁迅杂文,像是分出点神来,和中国的人世玩玩。他没在文章中写更多的自己,读出这点,能见到鲁迅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大勤奋,若能公务员一生,未尝不乐意。
恨胡兰成,女人恨得深。在对女性上,胡兰成无歹。他倒不藏不掖,故而,越发无歹:也说自己不好,转身又没事人地去做。
看胡兰成,就是韭菜也得学有宰相肚。若不,干脆别看。不看胡兰成,不缺;看了,不多。好文采这一口的,不看,蛮可惜。
《山河岁月》,胡兰成写出了历史之帅。《今生今世》,写出白话的丽质。“不是汉,这是秦”的对大陆四九建政的判断,才气冲天;写出的毛笔字,他功夫不够,但用灵气凑出的,叫专家叫绝;指导朱天心而使写出《击壤歌》,不可谓不高人一筹。
胡兰成以“敲敲头顶芯,脚底叭叭响”的灵光,泡妞,过世,成名。
仕于汪,搞政变,上书邓小平;逃到日本,又去台湾,再逃到日本,说明着胡兰成:“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
屁股决定嘴巴,几个不口臭?嘴巴不带口罩,说的理谁听?这真是人世间的两难。
胡兰成,不晓得,不读得,无所谓。自己就是四十好几时在网上读张爱玲顺引出胡兰成的。
活到五十岁的中国人,多少都会知道点鲁迅。之于读书人,近百十年问,去掉鲁迅,就去掉了最有的读头。虽然这不是因为鲁迅有份量,而是中国沒份量。
以此做复。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