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颂(一)
《微芳醇意之滨菊》
玛格丽特是人名, 更是花名。一直以为这就是雏菊, 今天才知中文叫滨菊, 長在欧洲为多。
田野路边, 处处都是她的倩影, 没有桃之夭夭, 更无牡丹的灼灼之华, 却开得孤瘦, 一个雪霜之姿。
篱菊静, 道旁风中摇曳几枝, 疏身低, 雨打风吹别样白, 挥冷月, 斜水清浅横孤影。
滨菊、滨菊, 我不知为何称之为滨之菊。滨为水边, 水边長的多为杂草野花, 不起眼, 也不会让人为之折腰。
花太贱, 没有花店出售无根的滨菊, 争不了妍色的东西, 只能是个站街女, 飒疏影立, 孤寂地望着往来的看花人。
很久很久以前, 我也曾芳辰二几, 和老公驱车兜风, 路过一麦田, 绿秧浅碧, 滨菊深白, 长得如此怜人爱惜, 像极了及笄的少女, 婷婷玉立, 让人忍不住想搂她在怀。
央求老公一个急刹车, 想把一把芬芳揽入怀中, 一缕春光捎回家里。
那是个明媚的午后, 一个小山坡上漫地都是春的气息, 生机盎然却又静得美妙。 寂静中听得見生命的成長, 悄悄地在暖暖的阳光下肆无忌惮。
山坡不高, 但能眺望远方, 天的尽头, 阿尔卑斯山头的积雪隐隐地发着银光, 在蓝天衬印下, 便是如童话般的纯洁美好。
人在一生中, 总有那么几个时光, 不需要惊天骇地, 也无关喜庆节假, 就只是一幅图一个时辰, 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 就这么牢牢地定格在脑海深处。
没有任何人会记得起的东西, 就只属于自己了。
那一个午后, 那一幅画面, 那丛漫丽的滨菊, 那一股丰盈的韵就是我的收藏, 纳在记忆中永存。
后来, 捧着一大把滨菊回家, 碰上邻居老太太, 她笑盈盈地说:“真美。你知道吗?这是我最喜欢的花。 这花在任何地方, 任何环境下都能成長, 看似软弱, 却很坚强。”
她就是拉姆太太, 早已作古。每当我看到滨菊, 就会想起拉姆太太, 她是德国最北边的人, 战争中遇到了她的丈夫, 就嫁到了奥地利。
和我一样, 随风飘呀飘呀, 落在那地, 就在那里生根发芽, 雨打风吹都不怕, 坚韧地挺着, 此生谁不在天涯。
我不知拉姆太太的名叫什么, 今天想来也许就应该是玛格丽特吧。
那束滨菊被我插在一个大花瓶中, 注入清水, 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晚上, 躺在沙发看电视, 一股味幽幽地传来, 时浓时淡, 味从滨菊来。凑近想闻个尽兴, 芳菲却不是浓香, 只是一股醇醇的粪臭。
原来只是被浇了肥的滨菊, 怪不得長得如此的茁壮。
兰有秀兮菊有芳, 怀佳人兮不能忘。
这滨菊虽不是佳人, 也不是骚人, 只是一个粗人。
佳人入诗, 骚人耐看, 粗人则可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