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500年前後的地理大發現,拉開了不同國家相互對話和相互競爭的歷史大幕,由此,大國崛起的道路有了全球座標。五百年來,在人類現代化進程的大舞臺上,相繼出現了九個世界性大國,它們是葡萄牙、西班牙、荷蘭、英國、法國、德國、日本、俄羅斯和美國。大國興衰更替的故事,留下了各具特色的發展道路和經驗教訓,啟迪著今天,也影響著未來……
絕大多數歷史學家認為:西元1500年前後是人類歷史的一個重要分水嶺,從那個時候開始,人類的歷史才稱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世界史。在此之前,人類生活在相互隔絕而又各自獨立的幾塊陸地上,沒有哪一塊大陸上的人能確切地知道,地球究竟是方的還是圓的,而幾乎每一塊陸地上的 人都認為自己生活在世界的中心。西元1500年前後,中國正處在明朝統治之下。鄭和的船隊七下西洋,但不是為了開拓貿易,而是為了宣揚皇帝的德威。鄭和死後,中國人的身影就在海洋上消失了。阿拉伯和印度的商人與歐、亞、非大陸繼續著商業往來,但他們的活動範圍基本上局限在印度洋沿岸。 這是當時歐洲人筆下的世界,已知的三塊大陸——歐洲、亞洲和非洲,分別由三個信奉基督教的國王統治,其他地方都是混沌未開。但就在西元1400年以後的兩百年間,歐洲繪圖人筆下的幾大塊陸地宛如正在成長的胚胎,逐漸由模糊的團狀,演變成我們今天所熟悉的清晰可見的模樣。 正是從那個時候起,割裂的世界開始連接在一起,經由地理大發現而引發的國家競爭,拉開了不同的文明間相互聯繫、相互注視,同時也相互對抗和爭鬥的歷史大幕。不可思議的是,開啟人類這一歷史大幕的,並不是當時歐洲的經濟和文化中心,而是偏居在歐洲大陸西南角上兩個面積不大的國家——葡萄牙和西班牙。五百年前,他們相繼成為稱雄全球的霸主,勢力範圍遍及歐洲、亞洲、非洲和美洲。那麼,究竟是什麼力量推動小小的伊比利亞半島征服海洋、進而主宰世界長達一個多世紀呢?
征服是從被征服開始的。從西元前11世紀到西元11世紀的兩千多年中,伊比利亞半島上戰火連綿不斷,這塊土地曾先後被 羅馬人、日爾曼人和摩爾人征服。西元1143年,一個獨立的君主制國家葡萄牙,在光復領土的戰爭中應運而生,並且得到了羅馬教皇的承認,這是歐洲大陸上出現的第一個統一的民族國家。里斯本這個船型的紀念碑,是1960年葡萄牙政府為紀念“航海家恩里克”逝世五百周年而建的,碑的正面寫著:“獻給恩里克和發現海上之路的英雄”。正是海上之路使葡萄牙擺脫了貧窮和落後的境遇,正是在恩里克的帶領下,葡萄牙啟動了征服大海的行程。恩里克出生在1394年,是葡萄牙國王若昂一世的第三個兒子。當時的歐洲正從蒙昧的中世紀走出,發軔於義大利的文藝復興如星星之火逐步燎原,科學和人文的思想一點、一點地照亮了歐洲的天空。就在恩里克王子12歲的時候,1406年,一本塵封了一千兩百多年的書籍的出版,引發了一場地理知識和觀念的革命,這就是古希臘天文學家托勒密的著作——《地理學指南》。 儘管從今天看,托勒密繪製的世界地圖謬誤百出,比如,非洲和南極緊緊相連,除歐洲、亞洲、非洲以外,世界是一片漫無邊際的海洋,赤道沒有動植物生存等等,但在當時,它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神話和道聼塗説的遊記,仍然提供了許多較為可靠的地理資訊。世界真的是托勒密描繪的這個樣子嗎?大西洋真的無法航行嗎?巨大的問號折磨著歐洲大陸,也燃燒著癡迷於地理學和航海戰略的恩裡克王子。與此同時,一場突如其來的大變故又把葡萄牙推向了歷史的前臺,撬動歷史的主角就是這些今天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胡椒粒。今天,連歐洲人自己也很難理解,他們的祖先為什麼會對香料如此依賴! 在當時,14、15世紀的時候,保存食物的方法主要是依賴香料,因為當時沒有冰箱。所以歐洲人對於香料的需求十分急迫,香料在歐洲市場的價格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利潤豐厚的香料貿易,先是被阿拉伯商人壟斷,接著,商路又被突然崛起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阻斷。歐洲急於擺脫困境,不論是神聖的宗教,還是世俗的商業,都希望能找到強有力的措施來扭轉這種局面。在陸地上的軍事突圍失敗之後,焦躁不安的歐洲人開始到海洋尋求出路。歐洲人如何才能成功呢?
薩格里什,葡萄牙最南端的一個小漁村,直到今天,這裡仍然荒涼無比。根據葡萄牙編年史的記載,15世紀時,在恩里克王子的主持下,這裡曾經建立過人類歷史上第一所國立航海學校,曾經有過為航海而建的天文臺和圖書館,這座建於15世紀的燈塔,經歷了近六百年的風霜雪雨,依然驕傲地矗立著。根據當時史料的記載,尤其是傳記作家費爾南·洛佩斯的記載,堂·恩里克王子是一個非常慎重、果斷的人,他非常清楚他需要什麼,善於同其身邊的出色幕僚相處。我們無從知道看起來面容古板的恩里克王子是因為具有雄才大略而包容,還是因為包容而具有了雄才大略。義大利人、阿拉伯人、猶太人、摩爾人,不同種族、甚 至不同信仰的專家、學者,聚集在他的麾下。 他們改進了中國指南針,把只配備一幅四角風帆的傳統歐洲海船,改造成配備兩幅或三幅大三角帆的多桅快速帆船,正是這些20多米長、60到80噸重的三角帆船最終成就了葡萄牙探險者的雄心;他們還成立了一個由數學家組成的委員會,把數學、天文學的理論應用在航海上, 使航海成為一門真正意義上的科學。航海發現是首先在葡萄牙作為國家計畫的,是一個全國計畫,是一個由一個王子主持的計畫。這使得葡萄牙的航海大發現不像那些商人為貿易所進行的孤立探險,而是一個兩百年來有規劃、有系統組織的任務和策略。通過二十多年理論和實踐的探索,原來神秘莫測、令人望而生畏的大西洋逐漸顯露出一些規律。葡萄牙人終於向南出發了。 每個到葡萄牙遊覽的客人,羅卡角是必然的選擇,這裡是歐洲的“天涯海角”,是遠航的水手們對陸地的最後記憶。剛剛進入秋天,冰冷的海風已經吹打得遊人無法立足!千百年來,這塊伸入海水的巨石就像一個孤獨的老人,無奈地守望著波濤洶湧的大西洋,守望著歐洲的夢魘。一天天,一年年,有的人回來了,有的人消失了。西元1443年,在恩里克王子的指揮下,從羅卡角出發的葡萄牙航海家穿越了西非海岸的博哈多爾角。在此之前,這裡是已知世界的盡頭。為了這一天,恩里克王子和他的船隊已經奮鬥了21年。與中國鄭和的混合艦隊相比,葡萄牙人的兩三條帆船微不足道,但是,憑著愛冒險的天性、對財富的渴望以及強大的宗教熱情,葡萄牙人終於衝破了中世紀歐洲航海界在心理和生理上的極限。隨著海外擴張的繼續推進,人們到達了越來越多的海域,於是形成了對“大海洋”、即今天的大西洋的全新認識,過去人們認為,“大海洋”僅僅是一個沿海狹長的海域,現在他們發現,這個大海洋比他們想像的大得多,它同時向南、向西無限地延伸。隨著葡萄牙人沿著非洲西海岸,一路向南,源源不斷的黃金、象牙以及非洲胡椒湧入里斯本,充滿了葡萄牙的國庫。幸運的是,就在葡萄牙大張旗鼓地進行海洋探索並從中獲利的近一個世紀裡,歐洲的其他地區還在中世紀的封閉中明爭暗鬥:英格蘭和法蘭西還沒有形成統一的民族國家,貴族之間戰爭不斷;德意志土地上大大小小的幾百個邦國在進行著遠交近攻的遊戲;義大利的城邦正享受著傳統貿易帶來的最後一段美好時光;而葡萄牙的鄰國西班牙還在為光復國土而戰。到1460年,被葡萄牙繪在地圖上的非洲西海岸已經達到了4000公里。就在這一年,恩里克去世了,這個終生未婚、在薩格里什苦修了45年的聖徒又回到了父母的身邊。雖然恩里克一生從未親自出海遠航,卻無愧於“航海家”的稱謂,因為歐洲航海界所有載入史冊的偉大發現,都是以他傾一生之力組織實施的航海計畫作為起點的。
西元1487年7月,恩里克去世27年之後,葡萄牙航海事業的繼承者若昂二世國王,派迪亞士率三艘帆船繼續沿大西洋南下。航行半年後,船隊突然遭遇了一次罕見的風暴,在被風暴裹挾、被動地向東南方漂泊了13個晝夜之後,迪亞士命令船隊掉頭北上,這時,他意外地發現:船隊已經繞過了非洲的最南端。為紀念這次九死一生的傳奇經歷,迪亞士給這個海角取名“風暴角”。但若昂二世卻鄭重地將這個名字改為“好望角”。現在,只要再努一把力,葡萄牙人就能到達夢寐以求的東方。商路即將打通,意味著財富的香料貿易很快就要掌握在葡萄牙的手中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葡萄牙遭遇了一個強大的對手,那就是剛剛統一的鄰國西班牙。那麼,西班牙人將憑藉什麼和葡萄牙競爭呢?
西班牙的大航海
1492年1月2日,在西班牙軍隊的猛烈攻擊下,摩爾人棄城投降。長達八個世紀的戰爭宣告結束。伊莎貝爾女王親吻了格拉納達的土地,與她的丈夫費爾南德國王一起進入阿爾漢布拉宮。而就在西班牙的統一剛剛完成的時候,歷史給西班牙送來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遇。隨著女王進入格拉納達的隊伍中,有一位等待女王召見的熱那亞人,他就是後來名動天下的克里斯托夫·哥倫布。 從當時已經普遍傳播的地圓學說中,哥倫布產生了一個想法,那就是:向西走也能到達東方。哥倫布相信,他的航海計畫能很快將歐洲人帶到東方,但是,在此前的六年中,哥倫布在葡萄牙卻一直遭受冷遇。若昂二世沒有接受哥倫布的建議,是因為葡萄牙的航海策略主要是越過好望角,經過非洲再向東,尋求新的航路到達亞洲,從而和印度進行貿易。航海知識豐富的葡萄牙專家們認為:向西航行到達東方的實際距離,將遠遠超過哥倫布的預測。但正是葡萄牙專家這個正確的判斷,使葡萄牙王國喪失了一次歷史的機遇。
1492年1月,剛剛完成統一大業的伊莎貝爾女王第三次召見了哥倫布。葡萄牙依靠海權的迅速崛起,讓整個歐洲嫉妒得紅了眼,但財力、物力和人才的缺乏使所有的國王、貴族、商人們望而卻步。雄心勃勃的伊莎貝爾女王用23年的時間締造了統一的西班牙,現在,她開始成為西班牙遠洋探險的總贊助人。1492年4月17日,雙方簽訂協定,國家的意志同航海家的願望最終結合在了一起。哥倫布被任命為發現地的統帥,可以獲得發現地所得一切財富和商品的十分之一併一概免稅;對於以後駛往這一屬地的船隻,哥倫布可以收取其利潤的八分之一。8月3日,帶著女王授予的海軍大元帥的任命狀,哥倫布登上甲板,對女王資助給他的三艘帆船下達了出航的命令。向西。再向西。帆船駛入了大西洋的腹地。為了減少船員們因離開陸地太遠而產生的恐懼,哥倫布偷偷調整計程工具,每天都少報一些航行裡數。但即便如此,兩個月後,一無所獲的船隊依然走到了崩潰的邊緣。10月10日,不安和激憤的船員們聲稱繼續西行就將叛亂。激烈爭論後,哥倫布提議:再走三天,三天后如果還看不見陸地,船隊就返航。他這麼做無疑是十分明智的,因為僅僅在這次騷亂三天之後,曾經反對他的水手就在桅杆上高喊:“陸地!”這一天是1492年10月12日。英雄就在這一刻誕生了!哥倫布和他的船員看到的陸地,就是今天位於北美洲的巴哈馬群島,從那一天起,割裂的世界開始連接在一起。雖然哥倫布至死都認為他到達了印度,但事實上,他到達的既不是中國,也不是印度,而是一塊歐洲人從來都不知曉的新大陸。
因為哥倫布的誤判,這塊土地上的原住民擁有了一個同他們毫不相干的名字——印第安人,直到今天,我們還感覺他們仿佛是亞洲的遠方親戚。就在哥倫布出發的這一年,人類最早的地球儀製作完成了,在這個地球儀上,屬於美洲大陸的這個位置還是一片大海。西班牙人成功的消息震動了整個歐洲。這一天——10月12日,後來被定為西班牙的國慶日。歡迎儀式十分熱烈,伊莎貝爾女王兌現了向哥倫布允諾的所有物質和精神獎勵,哥倫布在六個印第安人的簇擁下,舉著五彩斑斕的鸚鵡招搖過市。但最早看到哥倫布凱旋的並不是西班牙女王伊莎貝爾,而是曾經拒絕了哥倫布的葡萄牙國王若昂二世,哥倫布返航時首先到達里斯本,若昂二世專門接見了他。半信半疑的若昂二世拿來一碗幹豆子,讓哥倫布帶來的印第安人在桌子上擺出新世界的模樣。這個地理遊戲後來讓他暗自捶胸頓足:“見識短淺的人啊,我為什麼讓這樣重要的大事溜走了呢?” 一切已經無可挽回,未知世界才剛剛浮出海平面,競爭就已經擺在兩個毗鄰的航海大國面前,誰將擁有未來世界的發現權呢? 在那個時代,關於大海的理論認為,大海不是開放的,人們都認為大海屬於它的發現者,毫無疑問,是葡萄牙人發現了它。經過近一年時間的談判,1494年6月7日,在羅馬教皇的主持下,葡萄牙和西班牙在里斯本郊外的這個小鎮簽署條約:在地球上劃一條線,然後像切西瓜一樣把地球一分兩半。葡萄牙拿走了東方,西班牙把美洲抱在了懷裡。 這個條約在西方文明中產生的意義在於確立了大國瓜分殖民地的先例,這一趨勢在後來的柏林條約中達到了頂峰,歐洲各國坐在一起將全世界已知和未知的地方全都加以分配,形成了當今世界格局的雛形。我們可以說西方世界開始全球擴張始於這個條約。遊戲規則已經制定,接下來的事情就是看誰的行動更迅速了。
1498年5月,經過四年的生死考驗,葡萄牙航海家達·伽馬率領的船隊終於抵達印度的卡利卡特港,這也正是七十年前鄭和下西洋時,展示天國德威的地方。與鄭和不同,葡萄牙人這次帶來的不只是友好的問候,當印度人問他們到來的目的時,達·伽馬很簡練地回答說:“基督徒,香料”。這正是葡萄牙孜孜以求的目的,經過近一個世紀的艱難探索,恩里克王子的願望終於變成了現實,歐洲航海家幾十年知識和勇氣的積累開始轉化為耀眼的財富。面對葡萄牙在東方的成功,西班牙再次出發。
1519年9月20日,又一個被葡萄牙冷落的航海家麥哲倫,帶著5艘船和265名船員,開始了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環繞地球的航行。這無疑是一次劃時代的壯舉,它的意義甚至可以和人類離開地球登上月球相比,所不同的是,當美國宇航員尼爾·阿姆斯壯小心翼翼地邁出那一步的時候,他知道全世界至少有七億人正在為他喝彩。但450年前的麥哲倫卻沒有那麼幸運。在歷經1080個日夜、17000公里航程之後,1521年9月5日,就在這個宏偉的教堂裡,18位環繞地球的倖存者手擎點亮的蠟燭,為在這次史詩般的偉大航行中死去的勇士祈禱,其中包括他們在菲律賓被殺的船長麥哲倫。18盞燭光是那麼微弱,但它照亮的卻是人類文明的進程!現在展現在西歐人眼前的,已不是一個半球的四分之一,而是整個地球了。地球飛快地旋轉,製圖員夜以繼日地辛勤工作,仍然滿足不了人們對修訂版地圖的需求,地圖在潮濕和未著色的時候就被取走,航海家開闢的新航線成為了歐洲控制世界的鐵鍊。在堅船利炮的猛烈攻擊下,一個個海上交通戰略要點相繼成為葡萄牙的囊中之物,正是利用從大西洋到印度洋的50多個據點,葡萄牙壟斷了半個地球的商船航線。在16世紀初的前五年中,葡萄牙的香料交易量從22萬英鎊迅速上升到230萬英鎊,成為當時的海上貿易第一強國。與葡萄牙在東方的收穫相比,西班牙在美洲大陸上的掠奪更加直接。據統計,從1502年到1660年,西班牙從美洲得到18600噸註冊白銀和200噸註冊黃金,到16世紀末,世界金銀總產量中有83%被西班牙佔有。與歐洲人的擴張相伴隨的,卻是美洲兩大文明中心的悲歌。到1570年,戰爭屠殺和歐洲傳來的流行病,使墨西哥地區的人口從2500萬下降到265萬,秘魯的人口由900萬下降到了130萬。美洲大陸的原住民印第安人從那以後急劇減少了90%。
伊比利亞半島創造了神話般的奇跡,這奇跡會不會也像神話故事那樣,見首不見尾,縹緲不定,來去匆匆呢?這是馬德里惟一一個以國家名字命名的廣場,西班牙的驕傲——作家賽凡提斯的紀念碑赫然矗立在正中央,每一個走近賽凡提斯的人,都忍不住要用手摸一下騎著瘦馬的堂·吉訶德和緊隨其後的僕人桑丘。賽凡提斯生前出版了許多書,他的戲劇作品在當時也大受歡迎,但是,他年老時過著窮困潦倒的生活,他所認識的那些大人物都沒有給他足夠的生活資助,以至於他死的時候仍然十分貧困。賽凡提斯的命運,在有意無意間折射了伊比利亞半島的榮辱興衰。在強大的王權和狂熱的宗教信仰的支撐下,伊比利亞半島征服了海洋、獲得了世界。但是,像潮水一樣湧入的財富,幾乎都用來支撐為宗教信仰、為殖民擴張而進 行的戰爭,而沒有用來發展真正能夠讓國家富強起來的工商業。勢力強大的王公貴族不願意看到工商業的發展導致新興勢力的崛起,他們甚至荒唐地把數以萬計的從事工商業的外國人,從自己的國土上趕走了。
大國落幕
西班牙漸漸習慣了,不去投資本國的工業,而轉身購買國外昂貴的商品,久而久之,國內的工業極度萎縮,而貨幣又急劇貶值,人們卻還沉迷於消費。我們知道,一個機構極有可能因為沒有能力做出改變而“死亡”。我也知道葡萄牙和西班牙的殖民擴張時期就出現了這種情況,就是因為不能做出改變而衰落。羅卡角的太陽緩緩落下,這是歐洲大陸的最後一抹陽光。到16世紀下半葉,曾經擁有難以計數的金銀和無比強大的國家機器的伊比利亞半島,在世界性的演出中開始謝幕。流水一般湧入的財富又像水一樣流走了,除了奢侈的社會風氣,沒有留下像樣的產業,老百姓甚至也沒有獲得像樣的衣、食、住、行。或許,沉醉于中世紀英雄夢想的堂·吉訶德至死都不明白,他的盾牌掩護的是一個舊世界,他的長矛刺向的是一個新世界,其結局只能是不斷重複的無奈和失敗!世界歷史舞臺上的第一場大戲悲劇性地落幕了。下一場,將會是哪一個國家,身披新世界的霞光登場演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