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 1980年林彪、江青案审考疑》(33,34)

人生在世,以诚相待足矣。 我对人生充满希望,但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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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励耘推说有病两次拒绝去上海

按照常理,开会事先要定时间、内容,通知与会者。可是,除王维国在上海外,江腾蛟、陈励耘、周建平并不是同一天,也不是因为开会到的上海。

326日下午,周建平向司令员刘懋功请假,到上海搬家。当晚妻子戴慧英突发急腹症,急诊住院开刀。因被误诊,手术持续8个小时,周建平一直在手术室外守候。家暂时搬不成了,他不得不滞留上海照顾妻子。328,王维国拉周建平去看林立果,他才知道林立果在上海。林立果说:有人向中央告状,要把江政委等人打成五一六分子,材料很多。当然打倒江政委也不容易,但你们思想上要做好准备,……南空左派要团结。后来周建平对林立果负责的理解就是团结南空机关左派

327,秘书告诉陈励耘,于新野到杭州来了,想见你。陈励耘因九届二中全会沾了一身,不想再同这些人打交道了,表示什么人也不见。328,于新野再一次求见,陈励耘因得罪不起林立果就见了。于新野说:江政委在上海,请你去玩玩林副部长也在,都希望你去,好久不见了,大家谈谈。陈励耘与王维国的矛盾很深,他不想去王维国的地盘,推说有病。

330,江腾蛟对林立果说:趁我们都在这里的机会,把周建平、陈励耘找来谈谈,先和陈励耘和王维国谈,再接周建平来,以示区别。331,于新野第三次来杭州接陈励耘,他始终没有说开会,只说他们都在等你。并诉苦说:我不把你接去,林立果要批评我。你现在坐车去上海,晚上谈谈清楚,不休息就回来。陈励耘不好再推辞,当天17点多他才坐车从杭州出发。王维国夫妇带一批人到上海和浙江的分界线闵行迎接,林立果要他高姿态,热情些,搞得好点,吃得好点。陈励耘说:到了上海岳阳路原少年科技站,王维国陪我吃晚饭。饭后林立果、江腾蛟来了,根本没说开会,完全是闲谈。问身体怎么样,我说身体不太好。林立果说,大家见见面,说说家常话,晚上就回去了。

江腾蛟早在314就被林立果叫到上海来养病。江腾蛟在特别法庭上说:319日下午,我到他(林立果)那里去,开始他并没有讲开会,他讲陈励耘和王维国关系紧张,他在杭州对陈励耘做了他应该做的工作,你现在到上海来养病,要趁这个机会也给他们做做工作。江腾蛟反复强调他确实是治病,林立果让他到上海找王维国、陈励耘谈谈,不是去搞阴谋的。林彪案预审组对此反复调查,始终没有证据证明是林立果事先安排的会议,也没有预谋,只好放弃。

如果特别法庭坚持秘密开会,至少应该给出会议的起止时间。1972年中央公布的材料之二“19713月底开了一整夜。特别检察厅起诉书和特别法庭判决书写的都是331。江腾蛟在庭审时供认也就三四个钟头,这就是说秘密开会在周建平来之前就结束了。但特别法庭为把周建平拉进来,将秘密开会延长411982年王维国的判决书,周建平、陈励耘的免予起诉书写的是“1971331日晚41,与特别法庭判决书上的时间不一致。

周建平在申诉中说:查清秘密会议的准确时间是判断我是否参加秘密会议的关键,在涉及罪与非罪的关键事实——‘秘密会议的起止时间上,免予起诉书作为一项严肃的法律文书,为什么不用已经确认了的‘10点多‘3点多这两个准确反映客观事实的时间概念,却用这样含糊的伸缩性很大的时间概念呢?很显然,确认会议是‘3点多结束的,只能证明我不在现场,排除了我参加会议的任何可能性;而用这个概念,就可以把会议的实际结束时间,从3点多随意延伸,从而把明明是在会议结束之后,才到达会议地点的我说成中途到会,构陷我参加秘密会议的罪名。因此,认定我中途到会参加了秘密会议是没有事实依据的。1986年我到总政面诉时,有位负责人说,你所以迟到会议,是因派往南京接你的飞机受天气影响而延误的缘故。当时我很惊讶,我告诉他,我是326日下午就到了上海,延误迟到之说,不知从何谈起?《‘571工程纪要》中指挥班子中没有我,所以没有让我在33122参加秘密会议理所当然。因此,从会议时间到内容,都没有我参加秘密会议的任何证据。总政某副主任认为言之有理,指示予以复查。但有人说解决了他,别人怎么办,就压下来了。周建平反复上诉,但直到他2016年逝世,仍没有丝毫松动。

 

陈励耘坚决否定政变会议和杀毛

特别法庭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推测秘密开会是林立果落实《“571工程纪要》的会议。而且江腾蛟在庭审中说,331参加会议的有林立果、有我、有王维国、陈励耘,加起来四个人。可是特别法庭拉上了周建平,这就与《“571工程纪要》中的指挥班子江、王、陈不一致了。况且那天夜里并没有讨论过什么政变问题,在场的人除林立果外都不知道《“571工程纪要》。

王维国在军事法庭上坚决不承认参加的是反革命会议,他说:为了解决和陈励耘的团结问题凑到一起的。我不知道他们要搞反革命政变,不知道他们有个《“571工程纪要》,更不知道他们要谋害毛主席,连知道都不知道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执行呢?

中央专案组曾问周建平:你知道不知道《‘571工程纪要》?周建平回答:我们南空有两个工程,一是某某洞库工程,二是某某和某某之间的工程,至于工程代号,我记不清了。‘571工程我没有听说。审查人笑了,脱口而出: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陈励耘就没有那么容易过关了。因为李伟信交代:林立果还说,‘571’计划和教导队的事,目前只限于舰队、江腾蛟、王维国、陈励耘知道。”“林立果告诉我,这次去杭州他与陈励耘商量了一下。这个(571)计划,就按杭州商量的框框,由于新野写。

鲁珉在1971918日的亲笔证词中说:副统帅下了命令,要主动进攻,江腾蛟你这个歼7在上海打头阵,争取在上海搞掉(毛),不成就看鲁部长的第二次攻击了,有的是炸药,在铁路上一放,就是第二个皇姑屯事件,再不成就让陈励耘派依尔10强击机轰炸。因李伟信和鲁珉的口供,1971年底南京军区学习班加班逼供陈励耘。

陈励耘说:每次到临时法庭受审。我实在不知道该交代些什么。他们就启发我上海黑会,改枪改炮,战备等,我都尽自己所知讲了。但是他们总说我不老实,向我施加压力,一定要我承认参加了一个什么计划。我被逼得没办法,1972年初,就按他们的启发编了个假供,这次会议讨论了政变问题。谁知他们一看就不相信。审了几次,搞不出名堂。许世友好像也弄不清我是个什么问题。在南京搞了两个月,搞不下去了,就把我送到了北京,交给中央直接审查了。陈励耘出狱后说:哪有什么讨论政变问题呀?在南京时,他们逼得太凶,我脑子都空了,没东西交代。实在没办法,我只好那么说了。把我弄到北京,我就都否定了。

陈励耘被押解北京后,中央专案组审问,拉上帘子记录。诈他“571”。陈励耘说: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听说过没有?他们提醒说武装起义,陈励耘根本没想到是杀毛工程,以为是战备工程,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571’工程。我们也有工程,给林彪修的房子代号‘704’他们又打又拉,诱供、骗供,上个厕所也要整你,搞得陈励耘筋疲力尽,整夜开灯睡不着,精神受不了。

陈励耘说:从中央专案组的口气可以听出来,牵扯了好多干部,28师政委、师长、团长、直接管飞机改装的飞行员等。我全揽过来,是我一个人抓的,他们是清白的。过了一些天,中央专案组问我想好没有,我说想好了,有这事。既然有,回去写。我想怎么讲呢?不能害了空5军的两三百名干部,他就把于新野拉出来。于新野要用飞机轰炸,我说没有可靠飞行员,他说你不用担心,我说那就干。我就写给了他们,19713月,林立果到现场看了这架飞机和火箭打靶。197198日,于新野到杭州同陈励耘密商了用这架飞机谋害毛主席的罪恶计划,于新野说,准备于910从北京派驾驶员去。可是谁驾驶,何时行动,到何地轰炸都没有。我这么交代以后,空军专案组的高德明又买糖,又买水果,从来没有这么优待过。真不错,我过了几天太平日子。高德明研究一下后,又跑来说:三国四方会议林立果委托,要写材料。我说没有。高德明说:写吧,对你有好处。我弄不过,同意了,心想反正有四个人,到时候四个人的口供肯定对不起来,总能搞清楚的。这两个假材料让我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后来把我从丰台弄到亚疗,好多人都在,领章帽徽也还给了我,鲁珉就关在我隔壁。

专案组不来了,但是这个轰炸假供弄得我精神崩溃,我曾经想自杀,用什么办法自杀?找不到东西。他们没有打我,但精神上受不了,嘴里往外吐白沫,一度要发疯。半个月后我想通了,我一辈子为党为人民,如果自杀了是畏罪,对不起老婆和子女。留住,这也是一场斗争,我也用一点策略,总归有一天会说清楚。

1975年秋凌晨1多,陈励耘被从床上拉起来,纪登奎和总政、空军保卫部的人都在。中央专案组的人问:你认识他(纪登奎)吗?陈励耘说:认识。”“你怎么认识?”“开九大时在一桌吃饭。纪登奎说:我请你来,是与你谈了,你应该向中央交代清楚,鲁珉要到你那里用飞机轰炸。你飞机改装好了。陈励耘吃了一惊,说:这个事没有,谁也没有让我轰炸毛主席。我想也没想过。纪登奎当时就跳了起来:你说没有,你这事有嘛!你就要干对嘛,你说没有,怎么向中央讲清楚?鲁珉讲了,你还不讲清楚?不交代没出路,交代了争取宽大。陈励耘不吭气,纪登奎只好说:回去考虑这事究竟怎么办?中央专案组的人说:其他人,会不会是飞行的?陈励耘说:这不可能,空军一架飞机起飞,要好多人,空军指挥所、地勤、雷达、消防、机场指挥都要知道。还要有飞行员,空军指挥不那么简单,你们可以查我向哪一个人交代过轰炸。”“两案预审时我推翻了三国四方会议谋害毛主席,我说我的交代是假的,当时只是为了保护我们空5军的干部。几个人包括高德明都火了:你要搞什么鬼?我坚持说:那个所谓的秘密会议从头到尾没有人提到《‘571工程纪要》,也没有提到阴谋反对毛泽东。”1982年军事检察院给陈励耘的免予起诉书中,没有提会上讨论了政变问题,也没有提谋害毛主席。

陈励耘时任浙江省革委会副主任,毛泽东南巡在杭州,由他主管全部的警卫工作,要谋害毛泽东是有条件的,但直到毛泽东离开杭州,他也没有向部下说过任何越轨的话或做过威胁毛泽东安全的事。这也是后来两案审判时军事检察院决定对他免予起诉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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