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接连写了几篇明代女词人。这些词人才华不俗,作品甚佳,但知者甚少,很是令人遗憾。
词从南宋之后开始进入衰微期,直到明末,以陈子龙为核心的云间词派崛起,词艺才开始接续两宋,并形成清词中兴之局面。明末清初词和清词常被后代笼统称为“清词”。
清词整体成就虽然不及宋词,但是也出现陈子龙、陈维崧、朱彝尊、厉鹗、纳兰性德、项鸿祚、蒋春霖、谭献、王鹏运、朱祖谋、郑文焯、况周颐、文廷式、王国维等著名词人。除以上著名词人外,较有成就者还有明末清初的王夫之、屈大均、吴伟业和清初的彭孙遹、王士禛、尤侗、余怀、徐釚、曹贞吉等人。因此清词在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这些都是男士。相比唐宋,明末清初女词人似乎更多,但还是因为已过唐宋巅峰期,整体水准下跌。纵然个人有极高的造诣,她们的成就还是淹没于历史的长河中。
上一篇写了明末才女叶小鸾令人痛惜的短暂一生。而才华横溢之薄命红颜,又何止叶小鸾一人?
贺双卿,被誉为我国历史上最有天赋、最具才华的女词人之一,后人尊其为“清代第一女词人”,又称“清代李清照”。
就这样一位极富才华之人,命运却极其凄惨,在人间只走了短短的二十年。虽比叶小鸾多活了4年,但生前所受的苦,却远非叶小鸾所能比。
贺双卿(1715~1735年),江苏金坛人,初名卿卿,一名庄青,字秋碧,为家中第二个女儿,故名双卿。
与所有古代才女一样,贺双卿自幼天资聪颖,灵慧超人,七岁时就开始独自一人跑到离家不远的书馆听先生讲课。贺双卿免费在学馆旁听了三年,不仅学会了读书写字,而且吟诗作文都不在话下,已成为远近小有名气的小才女。她还心灵手巧,十余岁就做得一手精巧的女红。长到二八岁时,容貌秀美绝伦,令人“惊为神女”。
善诗能文的内秀使她较其他的乡村姑娘多一份含蓄和深度。贺双卿虽然有出色的诗才和气韵,可在乡下人眼里这些一钱不值。
贺双卿十八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临终之际将双卿母女托付给弟弟照看。这位叔父昧着良心私自把贺双卿嫁到金坛绡山村一户贫穷樵民周某。从此,她的厄运开始了。
周某不仅比贺双卿年长了十岁,而且还嗜酒嗜赌。他经常在家撒酒疯,输了钱以后就回家拿贺双卿撒气,打骂她一顿,然后还把她整晚都关在柴房里。贺双卿的婆母也是个厉害角色,鸡蛋里面挑骨头,稍有不对心事,就找贺双卿的不是。
家里所有的苦活累活都压到她一人肩上,煮饭、喂鸡、养猪、舂谷、纺线、做鞋、清扫庭院以她的孱弱身躯,如何承担得起这么繁重的家务?况且之前在娘家,虽然清贫,却也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百般疼爱,很少做这些事,何时受过这般苦折磨?苦泪只能往心里咽。
开头贺双卿在婆母那里受了委屈,还向丈夫悄悄诉说,想从丈夫哪里得到些抚慰。可是慢慢地丈夫听信了婆母的编排,也认定是贺双卿笨拙懒惰,常站在母亲一边来帮着叱责妻子,贺双卿伤心至极。
一天,贺双卿清扫了屋里屋外,洗完一大盆衣服,又喂完鸡猪,刚想坐下来稍事歇息,又被婆婆吆喝着要把一箩谷给舂了。贺双卿不敢违抗,累得不行。周大旺从地里回来一进门见妻无力地站在石臼边,抱着石杵一动也不动,便以为是她偷懒怠工,竟然不假思索地走过去,一把把她推倒在石臼旁。石杵正压在了她的腰上,贺双卿痛得好半天都爬不起来,痛苦的眼泪却还不敢当着丈夫的面流出来。
好不容易挣扎着舂完谷,又到了做午饭的时间,贺双卿来不及喘口气,便下厨房煮粥。弄得灶声上一片狼藉,又被婆婆呵斥。此时贺双卿全身无力,便不理睬她,只是埋头清理灶台。媳妇那种对她要理不理的样子,婆婆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一把抓住贺双卿的耳环,用力一扯,把她的耳垂撕裂开来,鲜血流满了肩头。贺双卿仍然不敢反抗,却默默地咬牙忍住疼痛,照常乖乖地把饭食端到屋里,丈夫和婆婆看都不看她一眼,坐下就大吃大嚼起来。
贺双卿患有严重的疟疾,在周家得不到调治,忽冷忽热经常发作,把她折磨得面黄肌瘦,憔悴不堪,丈夫对她也就越来越讨厌了。
贺双卿因小时候养成了作诗填词的习惯,农闲之余,总喜欢写上几首诗词。婆母却十分看不起这种文雅爱好,将贺双卿的文房四宝打砸。可惜了贺双卿那些隽永,透着无尽哀婉,幽幽感伤的诗词佳作,在其婆母的手上化为了一堆废纸。(贺双卿存世仅十四首词、三十九首诗)
在这样日子下,贺双卿害怕穷凶极恶的婆母拿其写作这事大做文章,便在芦叶、竹叶、桂叶和破布残片上写;笔磨秃了,她就用白粉代替,把一腔的幽怨倾诉出来,丈夫和婆婆的欺凌,日日消损着清代第一女词人的花颜玉容,不到二十岁,竟仿佛老了几十岁一样,再也不是那如花似玉的少女了,沉痛之余,她写了这首【湿罗衣】:
世间难吐只幽情,泪珠咽尽还生。手捻残花,无言倚屏。
镜里相看自惊,瘦亭亭。春容不是,秋容不是,可怜双卿!
【浣溪沙】
暖雨无晴漏几丝,牧童斜插嫩花枝。小田新麦上场时。
汲水种瓜偏怒早,忍烟炊黍又嗔迟。日长酸透软腰肢。
【孤鸾】病中
午寒偏准,早疟意初来,碧衫添衬。宿髻慵梳,乱裹帕罗齐鬓。忙中素裙未浣,褶痕边,断丝双损。玉腕近看如茧,可香腮还嫩。
算一生凄楚也拚忍。便化粉成灰,嫁时先忖。锦思花情,敢被爨烟薰尽。东菑却嫌饷缓。冷潮回,热潮谁问?归去将棉晒取,又晚炊相近。
这些都是她对不公命运的控诉,但作为一农妇,她又挣脱不了命运的枷锁。
贺双卿有个邻居,韩西是她朋友,却很同情贺双卿的遭遇,经常为其打抱不平,这样的朋友,几乎已是双卿婚后生活的唯一精神寄托,可是不久,韩西就嫁人了。一次,韩西回娘家小住后即将返回婆家,父母为之送行,贺双卿为韩西而作一首词:
【凤凰台上忆吹箫】赠邻女韩西: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青遥,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痛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
这篇小词,可称是贺双卿的代表作,而且堪与李清照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声声慢》相媲美。如泣如诉,如怨如慕,读来令人九回肠转,感叹顿生。
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评价说:“ 其情哀,其词苦。用双字至二十余叠,亦可谓广大神通矣。易安见之,亦当避席。”易安见之,亦当避席,何等的赞许!
正是这首词,奠定了贺双卿清代第一女词人之称。
贺双卿到婆家后不长时间,便久病不愈,年仅二十岁。一代才貌双全的农家女词人最终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花颜凋落,含恨离开人世,留下一段千古遗憾,让后人叹惋不已!
对于清代第一女词人一说,也有人认为是曾与龚自珍传出“绯闻”的顾太清。对于这个,我认为不必纠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位才女,不管是谁,都抹杀不了她们在文学上的成就、留下的宝贵遗产。
望江南·贺双卿
墨脉
春正好,何故却颦眉。羸体还如杨柳弱,幽情不共杏花飞。尘梦渺难追。
清夜里,泪向素笺垂。独抚伤痕无限痛,怎挨俗世万般非。魂去月徘徊。
今天是中秋,本来不想写这么凄惨的故事。但今年全世界的纷乱,中国的封城惨剧以及未来走向的不明确,实在没有什么好心情。也把今年中秋写的几首诗词贴出来,我想会是很多人的心声。
七绝·壬寅中秋
今宵何必望蟾轮,憔悴嫦娥桂乏新。
但想凡间更无趣,归家不得万千人。
七绝·中秋
每期今夜可重逢,三载奈何无不同。
依旧阳台孑身立,怅望明月叹秋风。
七律·中秋
莫看月殿桂婆娑,愁绪无曾今夕多。
皆惜嫦娥熬寂寞,谁知尘世亦磋磨。
相思堪作红楼梦,隔断犹叹织女河。
哪日云舟可飞渡,来秋不复叹南柯。
不爱吃月饼,自己做了几屉包子,感觉卖相不错
日本民间也过中秋,超市照例有各式各样的“ 中秋丸子”卖,太甜,不对我的口味。
中秋节,贴首应景的歌曲吧。汤灿原唱的《爱的月光》,改编自著名的《瑶族舞曲》,有着浓郁的瑶族风格,明朗欢快,非常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