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绝不后悔

餐厅内部简陋得有些令人失望，和教堂相配的是雪白的墙壁，却没有一丝金色，简单的两间房屋，每间里一个柜台，一边打酒，另一边打饭。
“好像学校食堂的感觉。”蔚倩低声说了一句，“我们三流大学食堂是较差的那种，跟你们清华不能比。”
秦凯和蔚倩排在队尾，伸头看了看柜台，“挺干净，我看见有猪肘子，香肠，酸白菜，土豆片，没啥新鲜的，德国人吃东西真的是单一。”
“吃上面，谁也比不过咱中国人。”
吃是没啥选择，酒也就是三种，吃喝用托盘端着，到院子里的长条桌上就餐，比其他几个啤酒花园多了头顶上的帐篷。
“这是我吃到最好吃的猪肘子！”蔚倩擦着嘴上的油，“皮烤的酥脆，肉质鲜嫩，又不太咸。”
秦凯停下正要放进嘴里的一块猪皮，“你喜欢就多吃点。”
“你吃，好吃的两人分享。”蔚倩放回到秦凯盘子里。
“你多吃。”秦凯递还给蔚倩。
“这是你的。”蔚倩又递回去。
“我其实不喜欢猪皮。”秦凯坚持给蔚倩。
蔚倩忍不住笑出声，两人经常的戏码，秦凯看见蔚倩喜欢的东西，都会号称自己不喜欢，多让她一些。
可能两人动作奇怪，引起旁边食客的侧目，“别闹了，不是咱家餐厅，”蔚倩压低声音，“快拿走。”
“这可是你逼我的。”秦凯仰脖放进嘴里，闭着眼睛咀嚼，故意做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酒足饭饱之后再去走山路两人都有点打怵，“酒后不宜爬山，危险。”秦凯做出决定，下山坐公车，“而且，提着这么重的东西更不能翻山越岭的了。”
为了对此行有个纪念，秦凯买了两个一升的大玻璃啤酒杯，每个杯子得有五斤重。之前蔚倩在各酒厂买了几个精美手绘啤酒瓷杯，顶多半升的容量，今天终于随了秦凯的心意，“咱回家也大杯喝酒，大口吃肉。那个烤猪肘子会做了吧？”
蔚倩摇摇头，“回家不许你这么狂吃滥饮的，这一大杯要几瓶啤酒？三瓶都装不满吧？真成酒鬼了。再说，以后要吃的健康，多清淡蔬菜水果，少油腻的大鱼大肉。到家先吃一星期生菜沙拉。”
秦凯做出痛苦的样子，沙拉是他最难以下咽的食物，“青菜爆炒一下好吃，还杀菌，咱们几代人的胃是不适合吃沙拉的，”
“知道知道啦，我回去琢磨琢磨怎么烤猪肘，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卖的，华人超市大概会有吧。”蔚倩第一妥协的就是秦凯对食物的挑剔，有什么比老公吃的开心更重要？
一进民宿的屋门，秦凯的手机就滴滴的响，“哦，是范斯汀，啥事这么急？加州几点？”
“你回话吧，我去看看兔子。”蔚倩趴在窗口看兔子吃胡萝卜，小小的阳台只够一个小孩子转身，蔚倩不敢踏上去。
窗户面朝一个小天井，四面居民楼很多窗户都亮着灯，很少有关窗帘的，似乎各家的厨房都是面对着天井，蔚倩像看电视一样看着各家窗户里的人物。
她注意到人员还挺多样，中东人的长相不少，德国接收了不少移民难民，从战乱地区逃出来的人们在这里有个平安的日子。
一边看人，蔚倩一边整理白天的照片，顺手发在朋友圈里。
“臭显摆啥？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嫁个好老公似的。”
不用看，蔚倩马上知道是谁。
“雨馨，说啥呢？旅游和嫁人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犹豫了一下，删掉了，“雨馨，显摆猪肘子，不臭很香。”
“切。”
“真的，德国很好玩，建议你下次旅游来这边。”
“没钱，没时间。”
“年轻打拼是重要，注意劳逸结合哟。”
“说你啥，马上流鼻涕，你嫁的好。”
“馨馨，别这么怼我呗。”蔚倩觉得很替妹妹不忿。双胞胎的雨馨从来都是聪明活泼可爱，比蔚倩学习好人缘好，只是这几年压力大，说话特别冲。
蔚倩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孩子，虽然知道将来老了的时候会后悔，现在还真是比较自由。
“姐，我好累哦。”雨馨停顿了许久才回复。
“馨馨，真累就歇歇。我想回国后去你那里几天陪陪你，很想你。”
“别来。”
“要不你过来加州？”
“我说了，没时间，也没钱。”
蔚倩本来想说我出钱，这恐怕又会戳中雨馨的自尊，“馨馨，坚持一下，很快就会好起来。”
见雨馨半天没回答，蔚倩叹了口气，“其实，我有时候挺怀念以前在国内，朋友多，亲戚多，娱乐多，咱俩上次回去和爸妈过的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出国到底值不值？”
“我不后悔来美国。”
唉，雨馨就是太好强了，蔚倩知道自己这时候要全心全意的支持妹妹，“我也不后悔。有你在这边更不后悔了。馨馨，将来咱们搬到一起住，有家人相伴是最幸福的事情。”
“好啊，哪儿好？不要太贵，没有税的州最好吧？医疗要好，气候要温和，也不能去佛州经常飓风的地方，德州没税，就是太热，还时不常有龙卷风。”
“你倒是都有研究。不考虑回国？”
“没有。”
“理解，将来珍妮肯定是在美国，要不就考虑离孩子近些。”
“你没孩子懂什么？”
得，又是个不能触碰的话题，蔚倩更不敢问为什么还不把孩子接过来，将来语言会有很多问题，学校跟不上怎么办？
“馨馨，都听你的。现在的重点是照顾好你自己，爱你呦。”
“行行行，别这么酸不拉叽的，什么爱不爱的。走了，上班呢。”
蔚倩只觉得眼睛发酸，却是欲哭无泪的感觉，她从小就宠着雨馨，父母也认为妹妹更有出息，想不到雨馨现在过的这么艰难。
相比之下，蔚倩觉得自己真是非常非常的幸运，她回头看了一眼打电话的秦凯。
“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安排见面吧。”
秦凯挂了电话，也过来瞄一眼兔子，“德国之旅马上结束。最后一晚，还去哪儿喝？哎，咋了？哭了？”
“没，没事。”蔚倩笑了笑，“我高兴啊，有你陪伴，到处开眼界。”
“嗯，我也高兴，你高兴我就高兴，全为老婆。”
蔚倩搂住秦凯，现在眼泪真的流了下来，“回去我一定给你烤猪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