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梦湖—1
人间迁变,世界永恒。走在这个世界上,人生,终是一道风景。
今天有些疲惫,但我还是把自己的生活写了下来。因为鸽溪正在进行最大的工程——造湖!
我的运河
很久以来,我总会想起一位新浪博友“驭水行走”写下的一篇《我的运河》。
博友写下的运河,是京北的京密引水渠。
我从小便跟着父亲打鱼摸虾,长大后更是喜欢在运河钓鱼游泳。对于身在遥远的人,别人那些点滴而出,对故土的描述,往往都会化作自己一份沉沉的情感,我于是在自己的新浪博客,也写了一篇《我的运河》作为对博友文字的延续。
我当时从未想到,在未来的一天,我会拥有一段属于自己的运河。
施工前面貌
南约克郡的德恩—鸽河运河(Dearn and Dove Canal)沃斯堡分支(Worsbrough branch),是工业革命时期的重要航道,主要向钢城谢菲尔德运送巴恩斯利(Barnsley)出产的煤炭。
后来随着铁路的发展,这条运河被废弃。如今沃斯堡分支的主要河段不是被填埋,就是自然淤积消亡了。
该分支的运河,目前仅仅在沃斯堡水库附近的一段港池(Canal basin)尚有存留。这里谷地宽阔,树木茂盛,又有一座古老的水磨坊博物馆,成为人们休闲垂钓的绿地公园。
施工前面貌
鸽溪河段的运河,早已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被彻底填埋了。
当地的老人都对运河印象很深。很多人告诉过我,鸽溪所在的河段,便是一段港池。鸽溪院落的建筑遗迹,便是当年的锯木场和木工车间。木料从运河运来,在锯木厂加工。这里的木工也会在港池修理货运驳船。
施工前面貌
与鸽溪隔田相望的村子是 Lower Lewden。几年前,住在那里的 Steve 请我到他家吃烧烤。聊天时说起,他有一些当地的老版地图。地图上清晰记录着三百年来河谷地区的发展。我于是在其后,用相机把这些地图记录了下来。
地图清晰显示着鸽溪院落的运河和港池,也记录着河谷地区的矿业背景。
老地图上的鸽溪前身
鸽溪院落被填埋的运河段,一直是一片常年积水的泥沼。几年前为建湖,我曾请猎友 Stuart 建了石岛,也开挖了湖的一角。但因为购地交易拖延,工程停了下来。这里地下水位很高,挖开的地面很快形成了池塘。
由于现有水塘里的鱼儿每年大量繁殖。我便从池塘里取出无数鱼花(刚孵化出的幼鱼),然后倒进这片小水塘。仅仅几年的光景,这些鱼花已经长得挺大了。
利用埋入地下的运河港池造湖,工程不可谓不大。甚至可以说,也许太大了。
英国多雨,有大量河流水系。英国人也利用这些水系修建了很多运河。运河的修建者,主要是千千万万的,来自爱尔兰的民工。而在鸽溪,打算修建运河的,却只有一个民工,还来自遥远的中国。
几年来,在院落里未来小湖的荒地上,人们常会看到一个中国人,拄着铁锹,呆呆地站着,身影被斜阳拉得很长。
终于,这个总咬着干硬面包,衣衫褴褛的民工,决定用尽最后的气力,去实现一份自己虚无的幻想。
开工前需要将水塘抽干。我借来的水泵不大,清空水塘需要时间。
为防止水泵被水底淤泥和杂物堵塞,我把水泵绑在救生圈上,使之保持在接近水面的位置。
水位下降后,淹没在塘底的石头显露出来。我将这些沉重的石头搬出,再用推车运到远处的石碓。
水抽出后,我便将鱼儿捞出,并转移到另一池塘。没想到,从这个不大的水塘,我竟然捞出了十二桶鱼。
Tom Watson 老先生
邻居Jason 说,常来酒吧喝酒的 Tom Watson 退休前开了四十多年挖掘机。老先生八十多岁,但身体很好。 Jason说他可以过来帮忙。
老Tom住在鸽溪上坡,可以说是在运河边长大的本地人。他每次说起运河,总有很多回忆,也很乐意看到运河重现。
终于,于2022年9月20日,我租来了挖掘机,翻斗车,开始了庞大的挖掘施工。
历史,是会被时间湮灭的。运河所在的荒地早已回归自然,无法看出河道的痕迹。
清理荒地时,我让老Tom 做了些试探性挖掘,试图找出运河南岸的骡马拉纤路(Towing path)和河道的边缘。
很快,挖掘机便触到了坚硬的岩石河沿。
在河沿边挖掘,一面石墙立刻显现出来。
港池的南岸竟是通底石墙!
老 Tom 挖掘技术和经验极好,租来的翻斗车却太小。两天之后,Jason 帮我租来另一个更大的翻斗车,并找来开车的小工,才勉强赶上挖掘机的进度。
运河遗迹里有很深的淤泥。建湖时仅仅挖深接近两米。大量的泥土被运到院外荒地和院落的低洼处。这些泥土不仅垫地,也将与许多岩石一起,成为鸽溪未来的景观。
帮工 Kev
邻居 Jason
运河成湖,两端必须封水。鸽溪地下都是黏土,封水施工时就近挖掘,很是方便。
显露石墙时,我看到几处缝隙短暂出水。被填埋的河道地下水位很高,而河道外的低洼处常年积水。这些缝隙或许便是渗漏点。
今天已将石墙全部显露。我在蓄水前将会把这些可能的渗漏点找出,然后用黏土封固,同时嵌入干木条。木材浸水膨胀,届时膨胀的木条与黏土配合,想必会将缝隙封闭。
如果施工顺利,两天后,挖掘工程将大体完成。我将拥有一段自己的运河。
今天傍晚,夕阳下的我站在未来的小湖前,感到一份沉定。
河谷的世界是平静的。疲惫的我也很平静。我一直相信,如果心念恒定,在某个时刻,生活的视野,一定会因心念和双手而改变。
感谢!
音乐:Renewing Spring,Tim Jan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