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市的一生： 13. 朱奶奶家的快乐天堂(二）

妈妈一个人做两个人的工作，薪水从刚开始的三百多一点，一直升到五百。五百是很大的一笔数目呢，六零年代末，一个小学教员的月薪也不过六百多。

但是，五百块仍然全部被陈氏拿走了，一毛也没有留给她。每次都是陈氏大姐的女儿直接跟朱奶奶把所有薪水领走了。

这种情形持续了一年多，朱奶奶发现情形不太对，问妈妈有没有零用钱，妈妈如实回答：没有。朱奶奶就再也没给母亲加薪，但是替她存了一笔定期存款。直到母亲要回家结婚的时候才告诉她，并且千叮咛万叮嘱，一定不可以让陈氏知道有这一笔钱。

母亲深的得朱奶奶的信任，朱奶奶和朱爷爷去日本游玩，家里就只剩妹妹和妈妈，当时妹妹只有四、五岁，妈妈也不过17、8岁。朱奶奶和先生去日本玩一个星期，她留了足够的菜钱给妈妈，其它的也没什么交代，只是说如果晚上小偷来了，告诉他要什么通通拿走，不要伤害人。

朱奶奶家在台北市中山北路一段五条通。当年这应该是一个达官贵人聚居的地方。妈妈听说蒋家有些亲戚就住附近，包括蒋纬国。巷子里的空地上总有三轮车夫排班，贵夫人们出门交际往来都非常方便。

「三轮车，跑得快，上面坐个老太太，要五毛，给一块，你说奇怪不奇怪」。应该是我这一辈的人都能琅琅上口的童谣。三轮车在六零年代末，在台湾从北到南，慢慢地被摩托车和汽车取代了。近十几年来，在波士顿反而可以看到这样的人力三轮车，载着游客满城乱窜。

朱奶奶家正对门就住着总统的亲戚。每逢年节，总统和夫人会到五条通的亲戚家拜年。母亲经常从门缝里往外偷看，有一次特别胆大，竟然爬到院子里的树上，树恰恰高过围墙头。她不但自己爬上去了，还把当时只有四、五岁的朱小姐也拉上去。

等她俩占好位子，恰恰总统和夫人从屋里出来，上了车。妈妈说总统夫人真真是大美人。我说妈妈真真是福大命大。竟然没有被总统的随从，一枪从树上打下来。

据说亲戚家有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儿子，他们看上母亲，向朱奶奶提亲。朱奶奶跟对门说明妈妈不是她的女儿，她做不了主，但是会替他们问妈妈的意愿。

朱奶奶把所有情形都告诉母亲让她自己决定。妈妈只听到对方是美国大学毕业生，也不管人家家大、业大、权大马上就拒绝了。妈妈虽然还没有学到门当户对这一句词儿，可她心里就是这么明白。她要做自己的主人。

妈妈在朱奶奶家，着实过了一段好日子，但是她从来没有忘本，永远认得清自己的处境。虽然妈妈非常崇敬朱奶奶也喜欢住他们家。她知道自己不愿意一辈子替别人做家务事。

她知道除了自己，不会有人替她的前程做规划做打算。首先她必须学会认字，然后学习一技之长。

在朱奶奶家她一直没闲着，除了帮忙照顾妹妹，整理家务，同时也为自己的将来计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