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七 投资未来

“投资？”秦凯从康福伦挣到的第一桶金还没捂热乎，布兰科就提出拿来投资，秦凯有一种被挟持甚至被欺骗的感觉。
作为公司的创始人兼CEO，秦凯很想用这笔钱给老员工们发奖金，最近这一年资金短缺，首先是冻结招新人，冻结涨工资，奖金就甭想了，陆陆续续的不少人跳槽走了。
所以秦凯一直想给这些留下来衷心耿耿的老员工奖励，现在有了资金，竟被老布截胡了。
“是投资未来。”布兰科开始向秦凯解释，四星上将派瑞在旁边点着头，“国防部有这么一个项目，叫做Trained in America留美培训，就是鼓励企业，特别是高科技企业雇用美国本土年轻人，从大学生来实习开始，目的就是培养高科技力量。”
秦凯不知道联邦政府还有这样的项目，可这和投资有什么关系，难道不应该是国防开支吗？也就是他交的税了。
“五十五十，”派瑞回答，“国防部出一半，比如我们的实习生一小时二十块钱的工资，国防部付十块。”
这是派瑞在国防部的关系才能得到的机会。
“不错，可是，”秦凯很清楚大学生有个实习的机会是多么的可贵，自己的学生有不少在大公司拿到实习机会的，毕业之后的工作都是非常好的职位，“可是我们这样的公司不需要实习生，主要是没有人力资源去培训他们。”
大公司财大气粗，当然可以接收实习生，秦凯这么个小公司，一个萝卜一个坑，谁有时间带实习生，秦凯自己吗？
布兰科和派瑞对看了一眼，“秦教授，”布兰科轻咳了一下，“我们当然要挑选顶尖大学优秀的学生，我相信经过短期培训，一定能胜任部分老手Senior的工作。”
老布说的不错，聪明的学生肯努力的话，会很快能胜任的，比如自己最得意的学生，秦凯看了一眼范斯汀。
小范瞪大眼睛认真的听着布兰科，见秦凯看他，微笑了一下，挤了挤眼睛。
原来，秦凯突然反应过来这明显的话外音，这个狡猾的犹太人，学坏学的真快。
这不是跟找人代考一样吗？只是反向罢了，这相当于作弊吧，雇些实习生，付十块钱工资，转手向客户要至少一百五。
秦凯看着公司高层的其他三人，布兰科，派瑞，范斯汀，三对一，他点点头，既然是高层大多数人的决定，那么他能做到的就是在执行时力所能及，包括在自己的学生里挑选最优秀的。伯克利分校可是全国数一数二最顶尖的大学，学生质量上乘无人能质疑。
晚上回家，秦凯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在饭桌上和蔚倩聊起来。
“那多好啊，”蔚倩把饭碗端到秦凯面前。她今天做的汆丸子，猪肩肉绞馅，姜切末，打一个鸡蛋，顺一个方向使劲搅匀，加两次凉水，最后加盐和胡椒粉，这样汆出的丸子细嫩软滑，汤里再剁入白萝卜片，白菜叶，出锅前撒点香菜。
蔚倩看着秦凯夹起丸子，沾着酱油香油汁，一边嚼一边点头，知道秦凯喜欢，自己吃的都香，“你能把自己的学生最好的学生雇来实习，再好不过了。”
“要是这样就好喽。”秦凯摇着头。
“你是公司老板，你说话不算数？什么情况？别卖关子了，快讲。”
“这个培训项目呢，是Marine Corp，属于国防部海军下属机构，中文翻成什么来着？”秦凯划了划手机，“海军陆战队？对吗？”
蔚倩摇了摇头，“不知道，那不是做工程的吗？咱们湾区旧金山硅谷一带的好多填海工程都是Marine Corp五六十年代完成的。”
湾区101号公路北起旧金山，南到圣荷西，贯穿硅谷，公路东边多是填海出来的地域，蔚倩卖房子，要向客户说明情况，所以才知道这段历史，“所以房子下面填出来的土地是Marine Corp所有，房主只是租赁七十年。”
“有道理啊，海军陆战队，造军舰，修桥铺路，也需要工程师的。总之，他们这个项目是要培养人才，要美国出生长大的人才可以。”
秦凯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说我，咱们这些外国人，听着做何感想？”
“可以理解，只有公民才会效忠自己的国家呗。”蔚倩耸了耸肩，“咱们入籍时不是也宣誓了吗？别把自己当外人。”
“哈，你倒是真不客气。”秦凯看着老婆，“我一直在学术界，打眼望去，理工科教授们还真是外国人居多，我是指非美国出生的人，就拿我们计算机系来说吧，几乎就是中印的天下，湾区这些大大小小公司也差不多。所以这些军人想要本土年轻人挤进来也可以理解。”
“嗨，”蔚倩一拍手，“你就找ABC美国出生的华人呗。”
见秦凯瞪着她看，“怎么？也不行？”
“哦，你提醒了我，以后再说。ABC当然可以，AB啥都行，问题是，”秦凯顿了顿，“我想的为国家培养未来人才真是天真了。”
“为什么？不为国家为谁？”
“你看布兰科能搞定POC项目，靠的是什么？我和范斯汀这种能干活儿的人？我没有那么天真，当然不是。他靠的是关系网，朝中有人好办事，他在康福伦的关系能拍板把POC项目交给我们。可POC只是芝麻小钱，西瓜大钱是拿到最后的项目，几百万的项目，可我们拿不到。”
“为什么？朝中无人？”
“对啊。做POC，我们假装是第三方，为康福伦拿到项目，谁来完成这个项目，康福伦没有太多的话语权，那是由客户来决定的。”
“所以你们需要打入敌人内部。”
“哈哈，比喻的不错，商场如战场，要买通敌人内部人员。”
“哇，行贿啊，违法吧？”
“当然不能行贿啦，我这点底线还是有的。”
“哦。然后呢？”
“然后，布兰科和派瑞绕了好几个圈子向我解释，简单的说，就是参加Marine Corp的项目，就是投钱进去，就成了那个关系网的一员，我都不知道，很多大公司的高层是退役军人，他们像兄弟一样相互扶持，派瑞人脉广，四星上将啊，那么这些高层的孩子啦，下层的孩子啦，亲戚的孩子啦，想实习就可以优先啦，”
“哎呀，这不是行贿是什么？”蔚倩听着来气。
“不是行贿，只是你这么觉得。”秦凯摇头。
“quid pro quo，我刚学到的一个新词，恰恰就是你们这种情况吧，比行贿好听，性质一样。”
秦凯摇着头，“这些孩子们来公司实习，和我们能不能拿到项目，什么时候拿到项目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就是投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