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作者马儿
离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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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依次而来,由小到大。给你那种遥远而隐匿的视觉效果,悠深,无知,造成排斥性而非接纳性的内心感受,一点点加重你的恐惧。它们是气体的泡沫,气泡,它们当然并不能够就伤害到什么。可它们还是在到来,它们不断地聚集着,放大着,拥挤着,来到你面前,靠近,无限可能地靠近的时候,一切全都在瞬间当刻就变成了自己的梦魇。
事情往往是不以其真实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也不知道是事情本身尚未出落的时候就像胎中的生命那样让人不明究里,还是事情本身在发展的时候就已经让自己瞎了眼睛。
那几天里,永虹是藏着淡淡的喜悦之情。她变得喜欢脂粉、香水、口红、眉笔之类的东西了。永虹刚从乡下来的时候,举止拘谨,不善言笑的,温温顺顺的一个女孩子,喜欢用花露水,总让人闻到一股香甜甜的厚厚浓浓到发腻的味道,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从来没有清爽过,衣服上也是一阵阵地散发着那种味道。她还喜欢在头发上抹一些什么油,头发剪得短短的,可是头发总是被那种什么油抹得光亮光亮,呈现出湿度。
然后永虹同遥遥成了朋友。永虹发现遥遥身上也是香香的,但清淡到似有似无之间,不太能让人闻出来,可是确实又能闻出来。永虹发现遥遥使用的是一种香肥皂,永虹也开始用起香肥皂,永虹开始喜欢遥遥喜欢的事物,永虹是在一种不知不觉的行为中在向遥遥靠拢,她喜欢遥遥身上的那种特别。也许因为永虹身上还是隐藏着上海人那种对优越东西的认同和欣赏,她一下子就能从遥遥身上感受到那种特别,并且在不知不觉中领会、掌握。
她们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她们也变得拥有同样的喜好。
那天晚上,永虹说她要去一下乡下看婶婶。这个婶婶其实是永虹母亲被判了刑,她跟着父亲到乡下生活时的一个房东。婶婶的丈夫是一个木匠,挺老实厚道的一个男人,时常会蹲在地上抽烟,边看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他也会在邻近的地方做几天活,然后再买一些家人用的吃的带回来,大人孩子都有,永虹也有一份。永虹的童年就是在乡下婶婶的家里度过的,是跟着乡下婶婶的几个孩子一起长大的,所以在感情上,永虹跟他们一家人很亲近。永虹的母亲从监狱出来后,还在乡下住过一段时间,但永虹的母亲永远都嫉妒婶婶,永虹的母亲对婶婶的情感很复杂,她知道应该感谢这个乡下女人在近十年间对永虹父女两人的照顾,可是她一直又对这个乡下女人存有戒心,存有敌意,这是让她说不出来的一种情绪。
从乡下搬出来后,永虹总是想着要去看婶婶,婶婶从来不要永虹给的钱,永虹就会给她买一些补品、衣服面料、做菜的调料等,婶婶在她心里的地位的确是超过了母亲的。永虹的母亲非常清楚这一点。
现在这个乡下的婶婶老了,时常生病,永虹又免不了经常带药给她。婶婶总对人夸永虹,顺便养大的一个孩子都比自己亲生的强。夸多了,永虹的母亲就有点不屑。
永虹母亲的猜疑是有道理的,二十年多后的事实表明,乡下婶婶在那十年间对永虹父亲是有过生理慰藉的,也许因为这样,永虹父亲一直保持了独身男人的身份,也保持了对永虹母亲那个虚无的婚姻。二十多年后,遥遥在海边城市的夜里接过永虹一个电话,永虹从常州打来,说她母亲去世了,父亲一个人在西域城市生活,接他来常州他也不来。
永虹顿了顿,然后说:我父亲老了,狗旦在照顾父亲。
遥遥说:狗旦真不错。
永虹说:狗旦是我弟弟。
遥遥说:我知道,你跟婶婶的孩子们一起长大,狗旦当然是弟弟。
永虹笑了,说:遥遥你不知道的,狗旦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遥遥本来是躺在一个很大的沙发上打电话的,听了这话,受了惊吓似地噌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问:什么?同父异母?
对,我父亲在母亲丧事过后告诉我的。
遥遥问:那你母亲知道吗?
不清楚。也许知道。可是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我。
别人知道吗?
恐怕只有父亲跟婶婶知道。狗旦自己也是在我母亲去世后知道的。
天啊!你们家的秘密居然藏了这么久?几十年啊!这世界上的真像你说谁能看得出来呀!真实的历史确实是不存在的!无法存在!你父亲要不说还不就成了永远的秘密?遥遥大为感慨。
其实,我现在也能理解。当初父亲也不容易。前程远大却又红尘路断,到乡下能碰到婶婶这样一个女人在生活上给我给他那么多的照顾,一点也不奇怪。否则那十年,他又如何能坚持下来,再等到母亲回来?我能理解他。凡尘嘛,多的是凡俗的故事。只是我没想到这一点。因为狗旦长得一点也不像我,太像婶婶家其他的孩子了,虎虎实实的。只是我以前觉得母亲对婶婶有些小气,我以为只是女人一般的嫉妒而已。
那你母亲一定有什么感觉。
但她从来都不说破,以后很少提那十年的事情。
你母亲很聪明,其实是因为她对你父亲是有愧疚的。那现在婶婶呢?
婶婶跟她丈夫还住在乡下,跟他们的孩子们在一起。婶婶也老了。她只是把狗旦送到父亲身边照顾他。
永虹和遥遥的这次通话在遥遥的世界观里真是地震了一样,让遥遥对世界上许多事情都有了重新的认识和看法,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也都变得不再让人不能负载了。这个晚上,这个电话,将永虹家的秘密展示出来的时候,遥遥也都变得和永虹一样地更能理解人生了。还有什么比人愉快地活着并且享受生活更重要的呢?
再回到从前。
永虹经常去乡下,也没什么新奇的。可是这天晚上,永虹有点兴奋,睡觉前还跑来遥遥的房间说这说那说个不停。永虹一晚上都在讲她小时候怎么在乡下玩一些有趣的游戏,狗啦、猫啦、河水啦、小山包啦、树林子啦、菜园子啦。这些是遥遥的童年中从来没有的经历,在乡下长大再到城里的人多好啊,他(她)们熟悉和了解两个世界。遥遥在后来爱上那个南方城市里的男人,她都会想如果他们将来老了,就一同回他乡下的老家去。曾经有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在想象着自己能有一个庄园,开垦出一片土地,并亲自让那土地上长出青菜,开出花卉,结出果实,园子里一派生机盎然花红草绿。而两人无言无语,相对而坐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下,摇着芭焦扇子,笑吟吟地拥有着对方,什么都不说却早已是什么都说了,只要是看一眼,就已明白了对方的想法,这是什么感觉?这才是满怀的、真实的、朴素的生活景象,这才是踏实的人生晚境。
第二天永虹从乡下回来,显得比昨天更兴奋,脸上很有神采,掩藏在神采之下的是若隐若现的从不曾有过的美丽。遥遥看着永虹总也觉得她哪里是有点不同的,整个精神状态是不同的。永虹怎么啦?
永虹心里是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可是她无法让这个天大的秘密劳劳地放在自己心里,这个秘密滚烫灼热刻刻不休地在她的头脑和内心世界翻腾,她不知道可以将这个秘密放置在何处才算最是个地方,她掩饰不了自己的心异常地跳动,她也掩饰不了自己脸上不由自主就露出来的喜悦之情。遥遥只是有点奇怪,只是以为她从婶婶家回来是真的愉快,可是永虹什么也不说,她也是什么也不问。
终于,永虹自己是藏不住了。永虹抱了一堆从乡下带来的土特产,永虹说,遥遥,这些都是我婶婶让我带来的,送给你的父母吧。遥遥看着这些东西,心想母亲也是不知道怎么做这些东西来吃,母亲不怎么会做菜,好像一辈子也没做好吃过饭菜,母亲心血来潮也会对着菜谱弄两下,结果也只是七弄八弄搞得更不像是什么了,母亲终于是放弃了一个主妇应该练成的一手骄傲。遥遥说,算了,我妈也不会弄,你还是带回家去吧,你爸挺会做这些。
就是,婶婶说我爸喜欢吃,非要让我带来,可我妈又不喜欢吃。永虹说。说完这些,永虹坐在遥遥对面,看着遥遥,看着看着就笑,一直在笑。
遥遥说永虹你今天怎么了?快说,再不说,我就不听了,你自己憋着吧。
永虹的脸突然就红了,不曾有过的羞态。
原来,永虹昨天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乡下,原来,永虹昨天还有李强陪同。李强说要跟永虹一起去乡下玩,永虹以为他会和枫一起去,可是到了车站才发现没有枫,李强是一个人,永虹也是一个人。永虹有点不好意思,这样子一起出去,算怎么回事?可是李强大大方方的十分坦然,一路很随意地聊着什么,到了婶婶家也是有礼貌又客气,帮着做这做那。婶婶还以为是永虹的男朋友,忙里偷闲背着李强对永虹说,带个小伙子来给婶婶看看呀?不错,永虹,有眼力。
永虹说,什么呀?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只是认识的一个朋友,想来乡下玩玩的。
婶婶笑着也不说什么,可是对李强的那份态度,简直就像是丈母娘相女婿,左看右看都喜欢。永虹没法解释,李强根本就不想解释。大家误会了一整天,可是也开心了一整天。永虹和李强也开心着。有一会儿时间,屋子里就剩了永虹和李强,永虹突然发现是婶婶刻意安排的,院子里也没有人,都说有事出去。
你说别扭不别扭?永虹说。
更别扭的是,李强还对永虹说,你帮我介绍一个女朋友吧?
给你介绍一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永虹吓了一跳。
像你和遥遥这样的就行。
那枫不就挺好的?枫对你多好啊!你还想要一个什么的女孩子?还会有谁比枫对你更好的。
我知道枫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可是我还是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吧?我总不能让别人把我喜欢死,可我又死不喜欢别人吧?那样的生活会有意思吗?我总应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吧?
永虹是说不过李强的,可是永虹不明白这李强是什么意思,永虹只觉得这一切好突然。应该怎么理解呢?永虹把这话讲给遥遥听得时候,遥遥也一下子糊涂了。可是遥遥隐隐觉得永虹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李强?遥遥没问她,遥遥也不懂应该怎么样处理这些事情。可是永虹却说起了那天枫喝醉酒后,跑出去,遥遥也跑出去那会儿,李强也说过类似的话。李强那天说,我知道枫对我的意思,可是我没感觉,我对她就没有爱的感觉,我常常是不忍心扫她的兴而已。
遥遥突然想起来,那一天她进门发现气氛总是不太对头。遥遥回到宿舍,李强和永虹面对面坐着,永虹的脸上从未有过地出现茫然的表情,有点点傻瓜样子,李强似乎刚刚说过什么,只是因为遥遥进来而打住了,状态中还残留着一份激动。
遥遥说,永虹,那么,李强就是喜欢你了?
永虹说不会吧?再说,这算怎么回事?枫呢?
枫?是啊,枫呢?
事情就这样拖泥带水地没有被她们两人追根问底。但是遥遥感觉得出来,永虹对李强是好感十足的。永虹的表情和态度里全是期待。可是永虹怎么想枫呢?
大家还是常常聚在一起玩,只是又多了两个朋友,青哥哥、小劲。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带来的,是李强?是建国?是小王?已经搞不清楚了,好像当初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大家就已经变得十分熟悉了。
青哥哥的叫法,还是从小劲来的。青哥哥比小劲大三岁左右,个头也大,说话办事扎实厚重,最可贵的是他居然懂得体贴别人,体贴男孩子也懂体贴女孩子,尤其是对小劲那真是像亲哥哥。小劲是在一家工厂里开货车的,二年前出了一次车祸,当时青哥哥就在他的车上。两车相撞之后,小劲的腿断了,鲜血流满了车座,小劲的脑袋软搭搭地歪在方向盘上,毫无知觉,小劲已是深度昏迷过去了。青哥哥脸上也挂了彩,那鲜血就像一条小溪似地一个劲往脖子下面流淌着,以至他都不能确定,自己是眼睛流血还是嘴巴鼻子流血。青哥哥在受惊吓之余从车厢里爬了出来,当他把小劲从车厢里拖出来之后,才发现小劲的一条腿向后九十度弯曲,而另一条腿却是向前九十度弯曲着的。青哥哥被撞昏了的头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一条腿还会向前九十度弯曲?他伸手摇晃了一下那条腿,血水如注,小腿骨头早已断离了大腿。青哥哥受的惊吓比自己脸上流的血还要大。他发疯似地在路上拦车,他抱着差不多死了一样的小劲上医院,他目不忍睹的脸好像仇恨一切人,他对所有的人都怒不可竭地发脾气。他说,他当时一心想着不能让小劲死掉,一心想着让大夫救活他,可是那些大夫实在慢腾腾的让人愤怒,他们看到鲜红的血怎么就跟看到水沟里流的脏水一样带着麻木不仁的表情?这还是活人啊,什么救死扶伤,他们怎么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青哥哥向大家讲述当时的情景时,依然愤愤不平。
青哥哥说,我当时恨不得一拳头打死那个大夫。
小劲说,那次要是没有青哥哥,我死定了。我当时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腿断了也不觉得痛,我好像是睡着了一样,睡得舒服极了,从未有过的舒服。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我妈我爸坐在旁边,再看我的一条腿用石膏抱扎着,高高地吊了起来。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出事以后的经过了,所有的过程都是青哥哥后来讲给我听的,我爸我妈也是从青哥哥那里知道的。听完了我才怕起来,那次要没有青哥哥,我死定了。小劲重复着这句话的时候,看着青哥哥的眼神里全是感恩之情。
他们两人的生死经历,让大家听来简直像天方夜谭,可是他们的感情也就因为这样才铁的不一般了。在小劲眼里,到底是青哥哥还是亲哥哥?小劲比青哥哥看起来瘦小,说话行事总要青哥哥拿个主意,自己完全是把自己当作了一个弟弟的角色,需要保护的角色。他们大概除了上班时间不在一块外,时时刻刻都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反正你要找一个人,另一个人也一定能找到。他们的父母也习惯了这两个孩子在一起,因为那次车祸,两家大人似乎都走动的多了,更不要说孩子。小劲的腿手术以后到底恢复的不如天然生长的腿,骨头是接上了,也长好了,可是手术中将折断的不整齐部位用骨锉磨过,最终那条腿长的稍稍有点短,小劲现在走路还是有点轻微的跛,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肩膀有点左右晃动,身体摆动的浮度比一般人要大,通常以为是他走路的姿势有问题。
小劲每开口就叫青哥哥,青哥哥,叫得大家也像是一个名字一样地称呼,就连建国和小王比他大也叫他青哥哥。小劲和青哥哥形影不离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有一段时间里让遥遥十分困惑,她想怎么两个男孩子可以如此亲密而自己和永虹就不可以呢?她一直在暗自观察着小劲和青哥哥,他们好像什么也不在乎,应该说他们的亲密没有领导,也没有父母干预过,没有人像对待遥遥和永虹的感情一样来一点置疑,来一点劝告,来一点说教。他们很自然地相伴着走过了青春期中孤独心理期最初的日子,相互安慰着年轻的不知所以的情绪,直到各自成家。他们在友情的交往中少了一点遥遥那样的烦恼。他们深夜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吹牛,甚至跟人打架,夜不归宿更是常事,可是因为他们是男孩子,父母担心的东西相对就少一些。在这一点上,中国的父母们无论是否受过高深的教育,全都有有着相同的传统念头。那么对女孩子的担心是什么呢?
归根到底是一个对童贞的担心。
可是为什么对女孩子的童贞就担心对男孩子的童贞就不担心呢?这是什么理论?千百年来一直统治着人们的认识。也许女孩子的童贞更为珍贵?也更为需要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保护了童贞就是保护了女孩子的一切吗?一切?一生一世?幸福未来?
什么奇怪的一个概念。
认识了放映员青哥哥,遥遥和永虹可就有了个好地方打发时间了。每晚吃过饭后,遥遥和永虹就肩并肩地去青哥哥的电影院看电影。一分钱也不用花。只要有好看的电影,青哥哥就打电话告诉她们。那段时间里,遥遥和永虹看了许多免费的电影,那种享受在后来很长时间里再也没有了,因为电视早已取代了她们生活中的很多爱好与时间,还有旅游,还有美容,还有健身,还有打麻将,还有炒股票全都成为遥遥的主要生活内容。可是遥遥依然感觉生活很乏味而无聊,远不如那时候给人很多快乐。
青哥哥对小劲的关爱中更多的是怜悯。他怜悯地看着小劲,他用怜悯的口气对小劲说话,他还使用怜悯的肢体语言,用手摸摸小劲的头。青哥哥口头禅似地,他总爱说,小劲这孩子命苦。他说这孩子的口气活像他已是饱经苍桑的老人,其实他也就比小劲大两三岁。对于小劲这孩子命苦的断论,大家后来知道是因为他父母的婚姻。
小劲的母亲嫁了两个男人,而这两个男人曾是非常要好的一对朋友。小劲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他的父亲被派到中央党校学习,那时候能有机会去中央党校,都不知道是多少年轻的仁人志士们梦寐以求的,小劲的父亲立刻成为众人眼里的政治明星。可是小劲的母亲还在坐月子,身边也没有亲戚老人什么,可是小劲的母亲非常支持丈夫去北京。两人商定的结果是让小劲父亲的朋友来家里帮帮忙,做一点体力活或者需要外出跑跑腿的事情。朋友尚未结婚,以前也常来家里,吃饭喝茶聊天是常有的事情,嫂子、嫂子地叫着,还说将来小孩子生出来,他是第一个叔叔,要不就认个干爹。三个人都为这个孩子欢喜着,等待他的到来。现在小劲的父亲要去北京了,要去中央党校学习了,小劲的母亲怎么办?对小劲母亲的照顾当然地是要落在干爹身上。问都不用问谁的意见。
其实这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可是这个很好的事情却不知怎么就发生了变故,变得面目全非,变得改变了几个人的生活轨迹。
一年后,小劲的父亲从北京学习回来,家里的情况全都变了。小劲已经会叫爸爸妈妈,可是小劲叫的爸爸却是干爹,父亲在吃惊之余就释然地笑了,儿子不认识自己了,儿子把干爹叫爸爸了,傻儿子。父亲哈哈大笑着。父亲使劲抱着小劲,直到把他抱哭了,直到小劲哭着要干爹抱。
父亲在对儿子和妻子的久别之情的欣喜中还没有走出来,父亲还处在对妻儿的愧疚之情中,父亲还每每看着熟睡中的儿子,兴志勃勃地对母亲讲着将来如何、如何安排孩子。可是他却在一星期内就明白了家里发生的一切,小劲的母亲在孩子熟睡后的一个夜里十分坦然地对父亲讲明了一切,母亲要离婚,母亲要嫁给干爹。
父亲瞠目结舌。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都不想再讲。
结局自然是小劲和干爹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小劲后来又有了妹妹。
父亲后来调走了,去了一个邻近省委担任职务,终身未娶。小劲长大后经常去看望父亲,小劲的妹妹在大学毕业分配的时候,母亲去找过父亲,小劲的妹妹有了最好的工作单位。在外省工作的妹妹也经常去看望小劲的父亲,妹妹结婚了,和妹夫一起去看望小劲的父亲,妹妹有了女儿,妹妹的女儿把小劲的父亲叫爷爷。爷爷和孙女很亲很亲。他们总归还是算有点血缘关系的吧?
青哥哥当然不会当着小劲的面说小劲这孩子命苦。偶然说了,小劲也不在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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