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车小兵
时间:1976年12月
位置:河南省确山县胡庙乡
连绵起伏的伏牛山脉中间有一条山间公路,公路两侧山脚下是一排排整齐的营房,这里就是坦克11师师部和各直属营及炮兵团的驻地。坦克11师是1968年9月由队属坦克部队编成坦克师,其坦克团分别来自原陆1军和空15军45师的师属坦克自行火炮团,成立后不久即编入统帅部战略预备队。
山区一个特点就是天黑的早,还没有等我熟悉周围环境,天就黑了下来。招待所里是一些与我年龄相仿甚至看上去还小的穿着军装的部队子弟,在熄灯号吹响的同时,我们集合的哨声也吹响,站在招待所前面一块空地上,开始了向各团分兵。我们师是全装甲兵四个甲种师之一,共有5个团,装甲步兵团在湖北花园,坦克43团在信阳明港,44团在桐柏毛集,随着各部队带兵的点名,我被分到装甲兵唯一的红军团,位于确山邢店的坦克42团。
黑暗中,坦克42团的领兵的军务参谋让我们十几个刚刚穿上军装几个小时的部队子弟上了车,寒冬漆黑的夜晚,军车沿着山路翻越大山。向坦克42团驶去......
坐在铺满厚厚麦秸的车上厢里,一群半大孩子,就在这寒冷黑乎乎的车厢里自报家门,就算相互认识了。
我姓王;军区卫生部,16岁
我姓曾;军区防化团,12岁
我姓张;军区炮兵司令部,14岁
我姓亢,空15军,20岁
我姓刘,坦克6师,12岁
我姓陈,军区卫生部,15岁
我姓徐,也是军区卫生部,14岁
我姓杨,军区司令部,16岁
我姓柏,军区司令部,16岁
我姓林,也是军区司令部,15岁
我姓王,空45师,17岁
我姓陈,军区装甲兵部,16岁
我姓高,军区炮兵司令部,14岁
我姓许,郑州警备区,16岁
最后是我,南京军区一军,15岁
哪知道我们这帮小兵一到新兵连,就发生一连串可笑有趣的故事
这里我离家最远,小曾小刘最小,除亢和我是知青,其他都是直接从部队大院参军,亢老成年龄最大,被推举为我们的头。亢的一番讲话让我今天仍记忆犹新:
“我们这帮部队子弟年龄都很小,离开父母离开家,以后大家就是兄弟是战友。所以大家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在部队好好干,给我们军人的父母争光,给我们自己争气!”。
当时我们幸运赶上部队内招。要感谢叶帅的讲话:“地方可以走后门招工,部队子弟上那去?只有当兵!”
于是部队与部队、军区与军区之间开始协调,相互接纳对方子弟,以至于有些部队9岁以上的孩子几乎走光,喧闹的部队大院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约凌晨2点,我们来到坦克42团营房,军务参谋很快把我们分到各个新兵班。大家一一道别,看到刚刚认识的战友又分开,不免有些失落。我懵懵懂懂地被新兵班长带到坦克六连的俱乐部,暂时的新兵宿舍。班长没有开灯,命令我打开背包将被子铺在地铺上睡在他旁边,我睁着眼睛,思考着命运的改变。想到如果父母知道儿子当兵该多高兴!想着如何当一个好兵......直到迷迷糊糊地睡着。
一阵熟悉的起床号把我唤醒,迎来了我军旅生涯的第一个早晨。班长大声吆喝:
“赶快穿衣出操!”
我马上起来,班长一把把我摁住:“你昨天半夜才来,今天可以不出操”。
“谢谢班长!我应该和大家一样!”
班长欣慰地点头,立刻把我介绍给大家,新兵们纷纷小声议论:“那么矮,而且还那么小,别拖我们班后腿。”
我装做没听见,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争口气!列队我自然排在最后一个。到了操场开始队列训练,我标准的军姿,齐步、正步、跑步,让已经训练一个月的新兵吃惊不小,班长有些迷茫?又非常满意。把我叫出来给大家做示范。我准确完成每个动作,我看到班长赞许的目光。这应该归功于7岁在部队小学接受军人班主任全军大比武尖子严格正规的队列训练,这叫严师出高徒。而且步兵军姿比坦克兵标准多了,和新兵比还不是小菜一碟,但我懂得收敛。刚到部队第一炮,算是打响了。
训练结束回到宿舍,班长把我叫到一旁:
“你从哪里来?”
“八里岔大队,朝阳生产队。”
"你怎么没有训练就会?”
“我的老师曾经是全军大比武的尖子。”
班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好好干!”
不说还好,一个多礼拜后,我就把新兵班长气得七窍生烟。
一到部队,我就立刻给父母写信,报告我当兵的好消息。父母回信除了嘱咐,还告诉我姐姐也当了兵,就在父亲军里,顺便寄了20元钱。我高兴地跑到部队服务社,花3块钱买了一条大前门烟,回来分给每个新战友一支,见到班长进来,也递上一支。班长立刻阴沉着脸问到:
“你多大?”
“报告班长,快16了。”
“谁让你抽烟?”
“我在农村就抽了。”
“部队规定不允许抽烟。”
“为什么我们班新兵有人抽?”
“他们是大人!”
“ 我 ......我......”
“你什么你?如果你能用鼻子直接吸,从嘴里吐出来,我就让你抽。”
班长恼怒道。
我灵机一动,抓起烟塞进一个鼻孔,一手堵住另一个鼻孔,猛一吸,一口浓烟从嘴里吐出,我得意地看着围在四周的新战友,大家鼓掌喝彩。我当时年轻不知是挑衅班长,班长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强压住火:
“烟在哪?”
我将剩下的八、九盒烟交到班长手里。只见班长手法快得如拧麻花,转眼间把烟拧的稀烂,狠狠扔向菜地。我愣住了,愤怒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真想冲过去给班长一拳,但一想到父亲老战友的话,想到艰苦的农村生活,终于强忍住。不过确实心疼那3块钱,那可是半个月的津贴。
一旁的新兵吓傻了,谁也不敢讲话。班长看著我:
“你,跟我过来!”
我气呼呼地跟在班长身后,那天班长和我谈了许多,回来时的心情如天气早已雨过天晴了。要知后事如何?且等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