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进人宅,其心定可疑。
装聋且作傻,任尔说东西。
听说史宝银回来,乡长史维照带着两个狗腿子到了 史庄。走到宝银老太跟前皮笑肉不笑的说∶“哟,回来了。发财了吗?”
史宝银抬头望望,没有回答。
“喂,你耳聋啊!乡长问你话呢!”徐小三虽然腿脚不大好,但还是一瘸一拐的跟在乡长屁股后面跑。他见宝老太没有答理乡长,便生起气来。
宝老太又抬头看看,仍没有回答。
徐小三又想走上前责问,被乡长用文明棍挡开∶“你一边去,我来问他。喂,喂,你耳朵不好吗? 我问你话呢!”
正好这时史大胆走了过来,见史维照对着宝老太 “喂,喂”的,便说∶“你喂什么啊,不管张老头,李老头,总有个名字吧,你喂谁啊?”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乡长分明在说假话。
“你连名字都不知道, 问他干吗? 去,去,去!”大胆生气地说。
“我是乡长,我当然可以问。”史维照认为自己有充足理由。
“他不知道你是乡长,为什么要回答你。”大胆说。
史小五这时忍不住了,帮着乡长说:“这里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史乡长!”
“他又不是大名人,大善人,老百姓为什么要知道。”大胆把史小五的话顶了回去,接着又问:“小五,你也不认识宝老太啊?”
史小五被这么一问,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
“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算他妈什么官,连家乡人都不认识啊,说实话,他是不是你宝银老太,你敢说不是吗?”大胆紧逼着问。
小五嗫嚅道:“大胆爷,我真不熟悉。”
“今天我明白告诉你了,这是我们姓史的老太爷。别看他年龄不太老,小小秤砣压千斤,谁也不能乱叫。”
大胆说完又转向乡长说:“这下你也该明白叫他什么了吧?”
接着大胆又把头转向小五说:“你要不相信,回家问你爸去!”
史仰珠在旁边说:“他爸不在了,哪里问去?”
大胆说:“难怪,少人教育。”
史乡长见大胆就头疼,偏偏今天晦气,又遇到了。但他今天来的目的还必须达到,便不得不装着客气问:“宝老太,请问大老太回来了吗?”
这是他今天最想问的事情。
大胆说∶“原来你还是认识的啊,知道还有个大老太。不过我告诉你,大老太永远不回来了。”
“为什么?”乡长不明白。
“家乡有鬼啊,有狼啊,他不敢回来了。”大胆回答。
“他还有个案子没有了结呢!”乡长终于表明了来意。
“什么案子,是不是那年杀章玉联全家的案子? 那与大老太无关啊,他没有参加啊!”大胆这是明知故说。
“不是这件事,是另外的事,你不知道,不要插嘴。 ”乡长讨厌大胆胡乱扯。
“不管什么事,都算了结了。”站在一旁的史仰珠说。
“重要的案子,哪里能说了就了。”乡长似乎要把这案子办到底。
“双方的人都死了,你说不了怎么办?”仰珠问。
“怎么?谁死了?”乡长没有搞清楚。
“你大老太两口子都死了,告诉你,这算了结了吧!” 大胆说。
“哟,怎么就死了呢?案子还没有了结呢!”史维照觉得太遗憾。
“章玉联家的案子确实还没有完,听说他的老婆逃跑在外,一直在追查这个案子的幕后人呢!”大胆故意说。
史维照听了,猛的打了一个冷颤。
没有办法,他只好悻悻地带着两个狗腿子走了。
大胆见了,在后面说∶“你想过问大老太的案子就到地下去问吧!”
宝二爷说:“我认识这个小子,不是好东西。只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当上了乡长。我知道他的来意。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我是故意不理他。最后他还是暴露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大胆说:“我真害怕他会找你麻烦。”
“大哥大嫂都不在了。我也不怕他什么。”宝银老太说,“只是你这样顶撞他,得小心他报复。”
“我不怕。两间破草房,一个残废老婆。要钱没钱,要物没物。也没有孩子要担心的。弄不好就拼他个鱼死网破。不知怎么的,我看见这小子就生气。他妈的,耀武扬威算什么东西。”大胆越说越生气。
“你俩个是尅星,他见你头疼,你见他生气。”仰珠笑着说。
“你不知道,这家人全是混蛋。他爹就不必说了,是个混蛋加王八。他弟弟也是个流氓加无赖,他母亲也不是好鸟。是个泼妇加势利眼。”大胆越说越来劲。
“你快住嘴吧。给他知道了不得了!”仰珠越听越害怕,连忙制止他。
不知什么时候祝安来了。他听大胆在骂史维照,心里很痛快。正听得起劲,却被史仰珠拦住。便出来帮腔说:“这些大家都知道。大胆哥没有一句假话。单说他母亲吧,就令全村人头痛。她平时便仗着自己男人是史家祠堂钱财管家,仗着儿子是乡长经常耀武扬武。狗仗人势,那天我见她站在门口骂说‘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对我们说三道四,我趴在地上望一望,史圩乡地上还没有一块土疙瘩能挡住我们家维照的脚呢!’我不知道她是和谁吵架后在那里发疯。”
“能敢和她吵架的人,胆子也够大的了。”仰珠吃惊地说。
“有什么了不起,我就是史圩乡的土疙瘩,就得挡一下她儿子的脚。”大胆不服气地说。
“大胆,你真要注意呢,这家人不好惹。史维照心狠手辣,他不单掌握全乡大权,还掌握宗族权力。他手下还有一帮地痞无赖。明枪好躲,暗箭难防。你得防止他暗下毒手。”仰珠劝说他。
“大胆哥,以后你晚上出门,身上得带着家伙。防止坏蛋偷袭。”祝安听仰珠那么一说,心里有些替师傅担心。
“没有什么可怕的,料他不敢对我下黑手。”大胆毫不在意。
“你的想法不对,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是什么世道啊?史张圩史三麻那样有权有势,夜里不声不响被人杀了,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是谁下的黑 手。”仰珠见大胆不在乎,便举出眼前刚发生不久的例子。
“真的,大胆哥,得防止坏蛋下黑刀子。”祝安知道史三麻被杀这件事,他真替大胆哥担心。
“祝安,你也害怕啊?”大胆问。
“我不害怕,我是替大哥害怕。”祝安拍拍胸膛表示自己不害怕。
担心不为己,只为大胆哥。
人们逢乱世,谨慎渡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