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盐钱到手,个个喜归途。
风雨天难测,残兵阻道衢。
歇了两天,三爷又带着庄上七辆盐车赶往泗洪毛圩 售盐。
他们从沈渡过了六塘河,穿过大洪,直向县城。这条路虽说是捷径,但沙荒地路面松软,车推起来特别费劲。好就好在家家都有人拉车相送。
三爷家三辆车,结果三娘,两个女儿一齐出动,每人拉一辆车子。
四爷想给祝安拉车,四娘说:“你腿脚不利索,还是我去吧。”
二姐说:“娘,你年纪大,还是我去吧。”
四娘说:“不行,你没有出过远门,不熟悉路径。”
“娘,没事,有三娘和两位姐姐陪着,你放心,不会迷路的。”二姐说。
四娘听了,也没有再阻拦。
仰品、仰珠家也有人相送,只有大胆家,老伴体残,又无子女,所以没人送车。
仍是大胆在前面开路。开路车在沙荒地上行走更难,它要在松软的路面上压出一道车辙,后面车轮顺着前面 的车辙行驶便轻松很多。
大胆的盐车比其他人的车子都重,他握紧车把,撅着屁股,躬着腰,使劲前进,车轮陷到泥里有二寸深。看一看,前面还有一道沙滩。
三爷见了,连忙叫三娘去帮大胆拉车。三娘去了,拉着看上去也很吃力。
大兰见了,回头对祝善说∶“大哥,你慢一点,我去帮一下大胆哥拉过那道坎。”
在三娘母女俩帮助下,大胆的车顺利地过了沙滩。
过了徐庙,离众兴还有两里路,三爷说∶“已经下来二十多里了,难走的路过去了,你们拉车的人不要再送了,都回去吧!”
拉车人回去以后,车队便通过县城,直向西南。路过城厢,五堆头,沿着湖堤直往毛圩。
太阳快落的时候,他们到了毛圩盐厂,抓紧时间把盐出售掉,便在盐厂院子里的平房里住下。他们总算松了一口气,算一算,四天时间,走了四百多里路,每担盐赚了三块大洋。
祝安说∶“不合算,太累了。”
三爷说∶“臭小子,不累怎么赚钱。在家呆上十天,你也弄不到两块大洋。什么叫‘苦钱’,这就叫‘苦钱',不苦就没有钱。”
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他们吃过饭,每人怀揣几块大洋,便推着车子往家走。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轻松愉快地走着。
仰珠说∶“大胆,你这次赚了不少,好好干,再贩几次盐,你就可以盖个房子了。”
大胆一听,忙说∶“不,不,不,我得先把媳妇伺候好,把她的身体调理好,为我生个一儿半女。”
三爷说∶“这想法是对的,媳妇好了,有个儿女,才真正像一个家。”
走到临河东边,忽然过来十几个当兵的,拦住了他
们。要他们帮着运东西到宿迁去。
大胆说∶“不去,我们有事,没工夫。”
当兵的一听,端起枪便对着大胆胸口说∶“去不去,不去就打死你。”
三爷见状,连忙走上来说∶“兵大哥,不要生气,有话好好说。”
一面说着,一面把枪按下去,同时向大胆使眼色, 叫他忍着。
当兵见是一个年纪大的和他说话,便把枪头低了下 去。
三爷问∶“你们要运什么?”
“粮食。”当兵的说。
“运到哪里?”
“到宿迁。”
“太远了,我们住在泗阳东北,到西北宿迁,我们怎么回家啊?”三爷是实话实说。
“你先帮着送到洋河,我们再想办法。”当兵的说。似乎作了让步。
三爷他们没有办法,只好跟他们到庄上,装了抢来的粮食和十几只鸡,被押着往洋河去。
他们走到仓集,忽然从集镇上涌出一百多个小刀会 人,个个手拿大刀,把那十几个士兵团团围住,他们刚想举枪,一个个就都被缴了械。
大胆见状,从车上抽下木杠,举起就打当兵的。三爷他们见了,也都拔棍追打,十几个士兵被追得落荒而逃,粮食和鸡都不要了。
小刀会人问三爷他们:“你们干什么的,这些粮食是从哪里来的,往哪里送的?”
三爷他们连忙向小刀会说明情况。
小刀会一个头目说:“你们把东西放下,回家去吧,这里没有你们事了。”
三爷他们听了,纷纷把东西卸了下来,便推着空车子回家了。
祝善说:“好事,好事,幸亏钱没有被他们抢去。”
大家一听,都连忙摸摸自己胸口,觉得硬硬的,钱都还在。
匪兵横野途,抢劫又拉夫。
幸遇小刀会,人方凶险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