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以战国为依托,架空历史,虚构朝代。一切皆为杜撰,请勿较真儿。】
朱熹春赶忙捂住成婴的嘴,指了指楼下,让他小心 “隔墙有耳”。扯下一片浅黄色的纱帐将熊鲤裹了起来,靠在肩头,轻轻在耳边唤道:“殿下,殿下,你可知我们是谁?”
成婴等了片刻,想到了什么似的在屋里四下搜寻起来。
不一会儿从神龛背后揪出个山胡桃大小的镂空金属球来。球中香烟缭绕,方才在楼下闻到的那股子令人窒息的浓郁味道就是从这里释放出来的。成婴屏住呼吸,送瘟神似的,将烧得暗红的“山胡桃”丢进架子上铜水盆里。就听“呲”的一声,那金属球在水里不甘心地滚了几滚,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来,寿终正寝了。
“妈的,什么妖邪玩意儿,”成婴嘴里骂骂咧咧的,打开了屋里几扇面向山林的后窗,一阵清冽的山风穿堂而入,让人不由得一个激灵。
靠在朱熹春肩头这清瘦得让人不忍逼视的年轻男人毫无反应,似乎坠入了一个极为深沉的梦境。
他感觉身子空荡荡的,仿佛一根没有分量的羽毛,漫无目的地漂浮在空中。周围的世界如同被场暴雨洗刷过了,白得炫目。
不知漂浮了多久,下面传来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哭哭哭,就知道哭,连把木刀都拿不稳,真不知道是不是我肚子里头爬出来的孩子。”
这女人修眉细眼的苗女模样,一身楚宫女眷身上常见的浅珍珠红,骨架子却是少有的英挺俊秀,被宫服层层束缚着,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嘲讽。
女人对面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生得虎头虎脑,眉目之间隐隐透着一股与女人相似的柔媚之气。
小男孩穿着月牙白的麻布胡服。腰上系着根醒目的橘色宫绦,袖子挽的高高的,露出来的左手臂上一道触目惊心的淤青。脚下不远处一把耍脱了柄的枣木木刀,刀身差不多有这男孩半人高。
男孩紧闭的嘴角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眼角的泪痕似乎还未干透,眼神却十分倔强。他几步小跑至刀前,有些费力地用脚尖挑起刀背道:“娘,您信我,我一定能把它练成,明儿父王来了好好的耍给他看,” 说罢单手将木刀抡了起来。
招式虽然有些稚嫩,但一劈一挂,一砍一刺之间有板有眼,看着叫人既喜出望外又心生怜惜。
没多久,男孩脚下一个趔趄,手中的刀锋不慎擦过了脚背,露在皮履外面的脚弓部分”呼啦”刮掉了层皮,顿时红肿了起来。他小脸上变了颜色,扁了扁嘴,却忍着没有出声,偷眼朝女人望去。
这眉目如画的年轻女人靠在院子里的枣树上,嘴里哼唱着一首极其婉转低回的苗家小调,神思早不知飘去了何处。
男孩脸上掠过一丝委屈和失落,手中却没有停,刀花上下翻飞舞成了一条白龙,将他的小身子团团罩住。
他凝视着男孩,胸口一阵没来由的刺痛。
刚要张嘴说些什么,院落,男孩,和美妇却忽地消失不见了。
白雾中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山野,红褐色的枯叶在风中犹如彩蝶般上下舞动着,明艳而诡异。
忽然一声哨响划破了静谧的山林,几只比山猫略大的尖耳小兽应声而出,不多时,就见远处平地里卷起了一层沙土。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静坐在马背上,一身短衣窄袖的枣红色胡服,腰间系着条醒目的翠绿色革带,脚蹬双黑色皮靴,衬得他一张灵秀的脸庞明艳无比。
这明艳的少年手中紧紧地握着张足足四尺来长的“龙筋弓”,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冲着他们疾驰而来的沙暴团,拉满弓的右臂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而微微的有些发抖。少年身旁的十几名骑师在一个面容威仪的中年男人的示意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下了几个马身。
就在沙团还有三四十丈远的时候,少年手中的灵羽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箭尾的黑色雕羽在空中“倏倏”作响,只听“噗”的一声,灵羽箭犹如一只凶猛的黑鹞,死死地咬住了猎物。
五六只浑身沾满污泥枯叶的野猪应声而出,为首的左肋下血肉模糊,瞬间就冲到了少年的马镫之下。
“殿下,快拔刀!” 一个骑师忍不住喊道。
少年微微一愣,马上便反应过来,手里往腰间摸去。谁知那公猪发了疯似地猛然撞向马腹,马儿受惊之下蓦地直立起来,没命地踢动前蹄去斗那畜生。
少年一个没留神,连人带刀跌了下去。
周围的十几个骑师就算有心相救,但见那神色严峻的中年男人没有任何表示,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谁都没有看清,一把明晃晃的弯刀是怎么出的鞘。
只见锋利的刀刃深深地扎进了那畜生的下颌,一直从它后脑刺穿出来。那公猪似乎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嘴里淌出滴滴的鲜血来,须臾,巨大的身体轰然坍塌在了少年的身上,一人一猪,被死死地串在了一起。
这时几只猞猁一拥而上将其余的野猪团团围住。几个骑师再也待不住了,纷纷上前,七手八脚的把野猪的尸身移开。那少年鼻息尚在,却是伤痕累累,惊魂未定。有人将少年托起,打算抱回马背上,一直冷眼旁观的中年人却发话了:“你们都退下。这点小伤,让他自己起来。” 说话的人面无表情,眼神却十分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抱着少年的骑师只得将他原地放下,悻悻地退下了。
神色冷酷的中年人望向少年道:“鲤儿,方才哪里失手了,你心中可有数吗?”
少年挣扎着起身跪下,低声道:“父王,我拔刀迟了,遗失了战机,这才被这畜生有机可乘。我知错了,以后绝不再犯。”
中年人点了点头:“嗯,那你自己上马去吧。”
那少年拖着弯刀,一瘸一拐地走到马前,死死地拽住马鞍,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自己送上了马背。伏在马背上的少年眼神坚忍,脸色越发苍白,腰间碧绿的革带早已染成了褐色。
他望着少年苍白的脸庞,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笼罩住了全身。他很想去紧紧抱住这少年,用身体传递过去一丝温暖。然而伸出手去的一瞬间,少年、男人,和猎场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白雾中却是一片青瓦白墙的江北院落。夜色寒凉,雨丝如烟。
一张不算宽大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年。
这少年十四五岁模样,面目深邃俊美,一头瀑布般的青丝淋湿了,一绺一绺的散落在胸前。他脸上的神色疲惫而愤怒,浑身淌水,仿佛一只怨气深重的水鬼。
床尾一团阴影。仔细看时,那阴影原来是个披着蓑衣的男孩。这男孩巴掌大的脸蛋上一对明晃晃的眸子在暗夜里仿佛星火般闪亮。紧张地盯着床上的“水鬼”,嘴里轻声嘟囔着:
“阿弥陀佛,千万别死,千万别死,将来我什么都听你的,一辈子都听你的......”
他心里一动,想要抬起男孩的下巴,问问他说的是否当真,却觉得脚底一阵酥麻,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叮咬。
“醒了,醒了!” 有人在耳边呱噪。
又过了两个时辰,熊鲤浑身被叮咬的酥麻感逐渐消退,在成婴和朱熹春的协助之下终于下了地。
成婴给他简单地梳洗了一番,手下触摸时只觉得公子比看着还瘦,简直皮囊底下只剩下一副骨头了,不由得心里酸楚,两行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熊鲤轻描淡写地回头道,“你能找到这里来,算是天不绝我。既如此,该开心才是,别弄得跟个大姑娘似的。”
成婴拿袖子抹了抹脸,哽咽道:“公子,你身上的功夫还有几成?”
“他们怕我逃跑,挑了我的脚筋,却是半分也使不出来了。”
成婴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钟先生传的法术八成也保不住了,却听熊鲤幽幽的道:“可能他们做了什么手脚吧,我试过,巫法却也是半分都使不出来了。”
成婴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熊鲤从小到大,为了练刀术法术付出了多少的血汗,别人没数,他成婴还能没数吗。熊鲤的刀,那就是他的半条命,如今功夫废了,刀也没法使了,这不就等于是要了他半条命吗?那样轻飘飘的说出来,就跟没什么大不了一样,心里该有多灰暗,多难受啊。成婴真宁愿他委委屈屈的大哭一场。
朱熹春一直避在一边,让他二人团聚,此时见天光微亮,上前提醒成婴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趁那姓胡的还睡着,赶紧下山去吧。”
没想到听闻“姓胡的”三字,熊鲤的脸色忽地变了,柔和的面容刹那间消失了,太阳穴处跳动了一下,浅褐色的眼眸里呈现出一种难以解读的复杂神色,冷冷地说:“哦?姓胡的还睡着?那我们可不能不辞而别了。”
当胡映球迷迷糊糊的打开耳房的房门,见到成婴和朱熹春时,只道他们是“完事了”,打着哈欠伸出肥胖的手来:“刚才讲的价钱是按一个人算的,你们两个人,再加一倍。”
他睡得朦朦醒,只看见成婴从怀里掏钱,却不知怎的,一截麻绳突然套上了自己的脖子,麻绳越勒越紧,眼看就要喘不上气来了。
“糟了,这是遇上了他妈的劫匪!” 胡映球反应过来原来“客人”不怀好意,嘴里发出了杀猪般的尖叫声,手脚乱蹬乱踹,没命地挣扎着。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有人往他胸口狠狠地踹了一脚,疼的他涕泪横流,当即就晕死了过去。
醒来时,却发现手脚动弹不得,嘴里塞了一块不知什么东西,噎得他阵阵作呕。
借着微黄的天光,只见眼前一个面容英挺标致的清瘦男人,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
“熊鲤,” 他惊呼,口中却只发出呜呜声响。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本应被禁锢在小楼里任人为所欲为的“囚徒”,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
“胡映球,胡爷是吧?” 熊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我长得还不错,不能浪费了这张脸是吧?”
胡映球慌乱之中点了点头,紧接着又疯了似地摇头,口中“呜呜”不止。
“你一共给我找了十二个 ‘香客’,对吗,” 熊鲤说着,拉起左手白色的广袖,只见骨节分明的小臂之上仿佛蚂蝗一般歪歪扭扭的爬着许多丑陋的褐色的疤痕,不多不少,一共十二条。
“哦,不对,怎么能少算了你呢?那晚上有多销魂,我可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呢。”
熊鲤手起刀落,胡映球的男根应声落地。
他肥胖的身躯之上,不多不少,刚好被割下了十二块手指长短的肉条。每隔数丈便有一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耳房后面通往山林的土径之上,在早春破晓的凛冽中,散发着阵阵诱人的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