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子往事(十三) -- 好玩的事

憧憬退休的生活,闻吻夕阳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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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好玩的事

在高山子的时候玩的东西很多,有点玩不过来。有一句顺口溜,叫:“弹玻璃球,打啪叽(百度来名称,也叫片技,但我猜这个来源是满语吧?“啪”我们的发音是pìa,汉字里好像没有这个发音),掏出弹弓打玻璃”。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乒乓球、杏核、踢毽子、打瓦、滑冰、打扑克、下棋、游泳(也叫洗澡)、烟纸(润气儿)、斗蛐蛐等,还要学习和干家务活,外加上学校安排的在家劳动,比如出去捡马粪、采树籽、割草等,时间是永远也不够的。

乒乒球

就在我偷桌板的那间屋子的南边,就有一个乒乓球台,是木制的正式球台。网、拍子和球需要自备。我们周围的小孩都来玩乒乓球,特别是在冬天,玩的东西少的时候。

我们都是从不会打开始的,而且球拍也是从光板、只有胶粒、到海绵正胶、海绵反胶一步步升级的。搞笑的是因为那时个子矮胳膊短够不到网前,所以一个高级技术就是“搓”:在接球时把球拍几乎放平,造成特别转的后旋球,高高的,刚刚过网就会往回旋。这时接球方有两种选择,但都需要快速判断和行动:爬上球桌,或绕球桌从边上去打。那时也不懂什么叫过网击球、触碰球台的。

[高手]

奇怪的是那个眼镜,就是在三江口收拾我的那个家伙,乒乓球打得最好,虽然他戴着眼镜。直到邻居的一个小姐姐去了县里的集训队,回来后不得了了,全毙(东北话,不好翻译,就是全征服的意思吧)。然后又有一家新搬来的,有哥俩大我们几岁,都是专业队的,横握球拍,更是不得了,发的旋转球我们都接不到。这样,我们这一帮小孩慢慢的也都被带起来了。其中有一个,在多年后曲辰大学搬回原地后,曾多年保持大学里职工乒乓球赛的冠军。在文革前,这个称号是我一个舅舅的。他在文革初期去了南方,回老家了。

烟纸啪叽

这些是网上找来的那些有记忆的烟纸,我们叫玩润气儿,挺形象的。把烟纸叠成三角形,成为元宝型,可以乖(guāi ,就是靠摔下去的反作用力反弹,翻过来的部分就算得分),扇(靠手扇风翻过来的算得分,不许用棉袄袖子),拍(靠手拍地产生的风和震动而翻过来的算得分)。

别的国家标准没注意,但烟纸尺寸的大小在那个年代不知道为什么是全国统一的,当然除了过滤嘴香烟(那时是很少见的),长短宽窄一模一样。对我们来说,这基本上和始皇帝的书同文、车同轨是一样的重要。

[这些宝贝东西都还有记忆,看着亲切]

还有一种类似的东西,叫打啪(pìa)叽。是用纸壳剪成圆片的样子,叫啪叽,双方轮番用之拍到地上,以便扇翻对方的啪叽。这个东西的好玩之处不仅仅是输赢,而是区分啪叽正反面的印章。小孩们用胶皮自己刻出各种各样的印章,也有大人帮助刻的,来给啪叽印上图案。小孩的手艺一般比较差,就刻小鸟、兔子一类的东西,但也有的很艺术的,如三国名将脸谱,估计是大人给刻的,很酷。一般都是印上红色的印泥的。

有印章的,我们叫“真”啪叽;没有印章的,叫假啪叽,拿钢笔彩笔画上的也是假的。玩的时候不带假的玩。

这个啪叽可没有标准化,所以大小总有点差距,没法统一。但实际上只要不离谱,也没有人注意大小的不同,多数直径都在一两寸之间。有一次,一个年纪大的中学生(中学生一般都不玩这个了)别出心裁地做了一个超大的啪叽,直径有六七寸,这就不好玩了,别人扇不动他的大啪叽,而他的大啪叽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扇翻别人的小啪叽。

孩子们就挑他的刺儿,说他的啪叽上没有印章,不是“真”啪叽,不和他玩。结果他回去认认真真地在上面画了一幅彩色的画。我们小孩还是不和他玩,说他的画不是印章,是假的,不合格。不过,我们也可以和他用同样不合格的啪叽来玩儿,这已经有点为我们小孩“争气”的味道了。他说行。

于是,我们回去找纸壳。可哪里有那么大的纸壳?他的已经是当时能找到的最大的纸壳了。经过讨论,我们决定“煳”一个大号的啪叽,就用报纸来,反正都不是规范的。结果,我们煳了一个比他那个还大一倍的报纸啪叽,好多层报纸,在上面随便画了几笔,就出战了。

遗憾的是,报纸糊的啪叽虽然很大,但是不硬实,所以也不兜风,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最后居然也被他给扇翻了。唉,小的玩不过大的。不过,我们也没有多少损失。

后来发现,有些地方就也管烟纸叫啪叽。

拼杏核

我们那里产杏。一到夏秋可以吃到不少的杏,也就可以积累不少的杏核。玩杏核也就成了一大乐趣。这是一个小型的博弈加技术的游戏:几个人玩,约定好每次每人最少出几个,然后多出者获得优先,把所有杏核用一只手从手心翻到手背(这个动作我们叫“拼”),然后手心向下再尽可能多地抓住杏核,抓住的就归他了。当然还有其他变种玩法,比如抓的时候要说明你抓了几个,错了不行;抓的时候除了手心向下,还有用手做成酒盅的样子来接,等等。

[快乐时光]

因为我的手背翻起时手指可以上翘一些,形成一个凹兜,所以拼(手背接)得就多,也就能抓得多,玩这个就比较在行,别人也就不太愿意和我玩。这就是有一利必有一弊。踢毽子也是,我玩的痛快了,就没有人愿意陪了,好在踢毽子自己也能玩。

踢欠儿

毽子我们称为欠儿(qiàn-er,儿音),踢欠儿的动作有不少,但和现在标准的毽球用词都不同。我们那里的动作名称有:

  • 踢 - 用脚内侧向内抬来踢欠儿,在另一条腿之前,不必跳起。
  • 打 - 用脚内侧向内抬来踢欠儿,在另一条腿之后,需要双脚离地跳起。
  • 贲 - (bēn)用脚面向前抬起踢欠儿,这条腿不许打弯儿,不必跳起。
  • 掰 - 用脚外侧向外抬来踢欠儿,不必跳起。
  • 轧 - (yà)用脚内侧向内抬来踢欠儿,在另一条腿之后,不许跳起,就是不跳的“打”,有意思的是这个难度要比跳起的“打”难一些。
  • 跪 - 和”打“很像,也是跳起后用脚内侧向内抬来踢欠儿,但另一条腿是蜷起来的,让踢欠儿的腿从下面绕过来踢。
  • 踩 - 和”跪“差不多,但是踢欠儿的腿要绕过另一只脚,而不仅仅是腿,即从另一只脚的下面踢。
  • 掏 - 也叫“片”,和“打”也很像,也是跳起后用脚内侧向内抬来踢欠儿,但另一条腿需要先在欠儿下落一半时从外向内跨过去,而在欠儿落地前要踢到,而且是从另一条腿的外面踢起来。

列出的次序是按这些动作的难度来的。玩的时候可以定义一组动作,必须按次序完成才计分,比如”踢打贲掰轧“、”轧打跪跪片”;也可以规定左脚或右脚踢毽子。我们踢的毽子和关内的很不同:我们的是马鬃欠儿,虽然也有人玩羽毛毽子,但不如马鬃欠儿好玩。另外,感觉羽毛毽子是女孩儿才玩的东西,属于和口袋、跳绳、嘎啦蛤是一类的。

[嘎啦蛤,好像是满族的文化遗产]

做欠儿有两个关键材料:铜钱和马鬃。那时离大清通用的《乾隆通宝》、《嘉庆通宝》作废时不远,民间还有不少,所以铜钱还不算难找。这里插一句,那时我在家里翻出不少崭新的第一套人民币,一打一打的,不同面值,已经作废了,只是拿着玩。到现在可能已经是很值钱的收藏品了,不知道我那时是不是白扔了一套北京的房子。

[我知道乾隆是从这里开始的]

马鬃就讲究了。不仅有颜色差别,更重要的是老马小马的差别。我们最喜欢的是棕红色的、年轻马的马鬃。小马驹子的鬃过于柔软,弹性不足,就像麻绳一样;马太老则鬃太硬,做出的欠儿就不飘,发沉。年轻马的鬃做的欠又飘又弹:踢起来时飘忽忽,下落时也不那么“愣”,正好。

[我那时曾经认真地学过一阵素描,第一幅练习就是画马]

我家房后每到秋收季节总有交公粮的马车,我们明着背一个粪簸箕去捡粪,但经常是打那些马鬃的主意,趁人不注意就偷偷去来一剪子。有的车老板把马鬃都给修理短了,估计也是防我们。长发飘飘的马应该不到一半,其中还有不少是被剪过一撮毛的。在此我深表歉意,因为我当年也是那干坏事的其中之一。

因为经常注意观察,我们看马龄不用看牙口,一摸马鬃就有感觉,熟能生巧。

那次看马配驴,就是心里惦记着马鬃去的。偷马鬃时只要躲开车老板儿就行,马一般不在乎。不过,有一次看见马咬人,而且有的还会后退侧踢,所以我靠近马时都是很小心的。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靠近马前腿处。

做欠儿时用三枚铜钱摞起来,把铜钱的方眼对齐,将马鬃穿过去,只需要鬃梢的三寸长就够。然后用小竹楔子从马鬃中间穿过铜钱的方眼,钉进去,再把留出的部分用刀修平。一个漂亮的欠儿就完工了。可惜现在在网上居然找不到马鬃欠儿的图片了。

踢欠儿一般都是在冬天,穿棉鞋的时候。不然那大铜钱磕在脚踝骨上的滋味不好受。

交公粪

说到偷马鬃,总是和捡马粪相关联的,捡马粪经常被用来为偷马鬃打掩护。下图雷锋“碰巧”被摄影师拍到的捡粪照片里的粪簸箕不正宗,没有人用那种土筐捡粪的。我们虽然学雷锋,但还是以实用为主。捡粪时筐是要背着的,不能总是用手提着,不然太累,特别是冬天还冻手。雷锋身高才1.54米,做体操运动都嫌矮,提着土筐捡粪可就难了,更别说按他日记里记录的一天捡300斤的粪,在粪坑里还差不多。

正宗的捡粪用背篓是下图的样子:

粪簸箕上面的背梁也有用一根粗木棍揻成的,不过那会很硌肩膀,不如这个地道,用着也不方便,但还是比雷锋的土篮子好多了。我家的就是这样的。这种东西一次也装不了太多的粪,但在外面一两个小时也捡不满。

上秋时房后粮库交公粮时是捡粪的大好时机,也是偷马鬃的良机。所以那段时间就在那里围着马车转悠。一看到马尾巴根往上翘,就知道要来货了,有时甚至不等马粪落地,就直接用粪铲子接住,或直接上粪筐。为这有时还会和别的小朋友抢起来,和现在拾荒承包垃圾站的情况差不多,谁先盯上是谁的,但总会有争执。

当时只是自顾自地完成学校交给的任务,不记得那些女孩子们是怎么过关的,但好像没有见过她们来抢粪。

我们那时学校总有各种各样的“上交”要求,比如塑料布(冬天堵窗户)、炸子(苞米、高粱的根,冬天教室取暖用)、树籽(不知道干什么)、蒿草(喂牲口?),有时还有玻璃碴子、牙膏皮等稀奇古怪的要求。但上交马粪(牛、驴粪也行)几乎是年年都有的项目。

我把这些活动也列为“好玩的事”,是因为这些活动在那时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压力,还挺有意思的。最惨的一次就是在割蒿草时,不小心被镰刀头割破了左脚后面,差点就割断了筋,鲜血哗哗淌。

斗蛐蛐

玩蛐蛐在夏天是一大乐趣。我把空钢笔水瓶里垫上土,抓来蛐蛐养在里面。用大口瓶做蛐蛐的角斗场,也是底下垫一层土,然后用狗尾巴草做斗蛐蛐的拨棍。每次抓到像样的蛐蛐,就会和以前的进行比赛,挑选出新的战将。小孩之间都传喂蛐蛐辣椒可以提高蛐蛐的战斗力,也不知真假,反正我是以辣椒为主喂它们,同时配以大米饭。

[现在看着它们还有亲切感]

我们抓蛐蛐有三个基本设备:用纸叠的蛐蛐篓、手电(因为蛐蛐只在晚上才鸣叫,所以抓蛐蛐也主要是在晚上干)和水。水是用来灌蛐蛐洞的。但后来发现,凡是在地上打洞的蛐蛐,战斗力都不行,我们称之为土蛐蛐。能斗的都是在石头里生活的。我们那里几乎所有的墙都是石头的,所以墙缝里的蛐蛐是一大来源。只是墙缝里的蛐蛐实在不好抓,即便用水灌,也不一定能灌到地方,把蛐蛐逼出来。后来发现火车站有许多方块水泥石板,里面经常有蛐蛐,我们就去那里翻石板。那可是个体力活,一块石板好几十斤啊。

一次,前院的死牢管教也想加入我们,和我们斗蛐蛐。看到我们的蛐蛐很小,他笑话我们,并拿出他的大“蛐蛐”,把我给笑坏了。那是一只油葫芦,和蛐蛐很像,个子大一些,但是不开牙的,不会和蛐蛐打架的,虽然也可以在油葫芦之间打架。我们对油葫芦有成见,就像对待癞蛤蟆一样,从来不碰它们。油葫芦和蛐蛐的外观最大区别除了大一些,就是大腿是黑色的,不像蛐蛐大腿根是白色的。另外,油葫芦和母蛐蛐一样,有三个尾巴。好斗的公蛐蛐只有两个尾巴。还有一种会飞的蛐蛐,也是三个尾巴,但中间那个特别长,其实是一个单翼翅膀,可以用来非。这种蛐蛐和普通蛐蛐唯一的区别就是会飞的尾翼,它虽然也可以用作斗蛐蛐,但不好控制,也不好抓,所以没有人玩这种蛐蛐。

母蛐蛐一般是不叫的,只有公蛐蛐才发声。声音有两种,正常声音和其名字一样,是“蛐蛐”声;在合欢期的叫声就变成了 “过铃”,所以我们也管这时的蛐蛐叫过铃蛐蛐。过铃蛐蛐的战斗力爆表,所以我们也喜欢抓过铃蛐蛐。开始我们是不理睬母蛐蛐的,但后来发现过铃蛐蛐的优点,就也收罗母蛐蛐,人工“过铃”。时间长了有了经验,根据蛐蛐的叫声就可以判断蛐蛐战斗力的大致水平,所以对那些不感兴趣的蛐蛐就不必费心去抓了。

我妈一直不关心我的蛐蛐事业,后来有一次看到我们斗蛐蛐。我把蛐蛐放在手心里“颠”蛐蛐,就是用另一只手来捶放蛐蛐的手腕子,从而让蛐蛐在手心里上下翻腾。那是我们小孩的迷信,认为蛐蛐被“颠”晕了之后再“遛一遛”,战斗力会更强。

我妈妈说,你们玩的档次太低了。我当时玩蛐蛐很入迷,就央求她讲一讲,她就给我讲了姥爷养蛐蛐的故事。

原来,姥爷四十来岁就“退休”了,赋闲在家。他有一大嗜好,就是玩蛐蛐,半专业的。他有一整套的设备,从抓蛐蛐开始,到养蛐蛐、斗蛐蛐,而且有一本书,理论指导实践,有很多讲究。

[蛐蛐谱]

我听了他的玩蛐蛐经历,发现我们的太小儿科了,可是那些高级的蛐蛐罐子,过铃房子、抓蛐蛐的竹笼,都是遥不可及的。而且没有理论指导,选蛐蛐也只能是乱猜,靠“胜者为王”,不会培养。奇怪,了解了更多的东西,慢慢地我就对玩蛐蛐没有兴趣了。

打乌糜

乌糜是一种高粱地里的副产品,就是高粱得了黑穗病后本该长高粱穗的地方就长出了乌糜。这东西香香的,非常好吃,但不好找。有经验的人可以根据外形和手感来判断,但不能扒开看,否则如果看错了不是乌糜而是正常的高粱穗,那高粱就废了。所以生产队里通常会有人看青:一方面防止有人偷高粱,另一方面也不让打乌糜,怕手潮的祸害庄稼。

其实,乌糜这东西是病,还好像有点传染,理论上最好是及早发现,尽快掰下来拿走,免得扩散。我水平不行,虽然喜欢吃,但自己打不到多少,尤其是夏天高粱叶子剌得头颈胳膊难受,有点得不偿失。好在大集上有卖的,很便宜。

奇人

打扑克下棋都是室内游戏,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我在那时第一次认识了围棋,虽然不会下。这下围棋的是一个奇人,他姓蔡,略年长于我父亲,有点磕巴。他有一个有名的哥哥,叫蔡希陶,植物学家,科学院昆明植物所的。当年有一个电影《绿海天涯》就是以他为原型的故事,最近又有新电影《蔡希陶》,电视剧《大地之子-蔡希陶的故事》等。

[这是哥哥。哥俩长得差不多,弟弟的脸要更圆一些]

这个老蔡有时过来和邻居王家的王伯伯下围棋,我们在旁边看热闹,感觉很高大上。十年后我真的下围棋的时候也就过了入门障碍了。老蔡有科学家的气质,干什么事都会推敲、研究,问个为什么。

一次,有一个访友的老哥,提着一个塑料桶装着10斤豆油,在我们那里叫卖。他穿着干部服,一看就是城里来的,不像是小贩。他自己说豆油是访友带来的礼物,结果没有找到要访的人,但也不想把油带回去,希望就地卖了。别人都不信他的故事,我父亲却说没事,这能有什么问题(这就是我亲爹啊,我也会这么想,从小就头脑简单)。

因为要价很低,10元10斤,比粮站卖的限量供应的豆油还便宜(记得供应豆油是1元多一斤),又是紧俏商品,还自带一个塑料桶,我父亲就给买了回来,也算帮了人,一举两得,双赢。老蔡不信有这种便宜事儿,就每天几次来我家观察那桶油,看看是不是有沉淀,并告诉我们先不要用。不过几天过去了,那透明塑料桶里的豆油还是清澈透明,没有分层,事实证明是老蔡多虑了。

老蔡的趣事不仅如此。他也是在这里独身生活的,他夫人在下乡前辞了公职,把家留在城里没有下乡。他来了就是遭罪的:他几乎生活不能自理。作为学者研究的书呆子,不会生炉子,也是绝了。我在幼儿园班上大王的父亲是个活雷锋,每天早上去帮他生火,好让他能吃上饭。我一直奇怪,这么聪明的家伙,为什么不会生火,那可是连我们小孩子都会做的事儿。

老蔡发现我父亲的腰疼越来越严重,就自告奋勇来治疗。他用的是电针灸方法,是他自己发明的。他有一个直流电源,把针灸用的短针(这是诀窍:用长针的不是真高手就是二愣子)扎到我父亲的后腰各穴位上以后,通电并控制电流大小,说可以放大治疗功效。记得他把电流调节到刚刚好有感觉,又能挺得住的程度,每次有几十分钟。改开后这种产品开始慢慢出现了,但比老蔡的发明要晚不止二十年。

[老蔡的发明]

前后折腾了好几个月,反正老蔡也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做,我父亲也胆大敢让他试验,双方也没有人会憋着坏去坑人,只是疗效不明显。最后不了了之,我父亲的腰没变好但也没有变差。别说,现在回顾父亲治疗的历史,老蔡的招数可能是所有这些方法里最靠谱的了。

十年后我开始下围棋,想了解一下他当时是什么水平。有一次碰巧有机会和他手谈,发现我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我可以让他几个子他都赢不了。原来,他当年下围棋纯属玩票的,装酷。

玩弹弓子

我玩不来的东西也有好几种。其一是打弹弓子,就是打不准。为此,我还多次问过我的神射手二哥,可他也没说明白,说就是得练。他还擅长做弹弓子,这个我倒是学会了。用八号线,揻(wēi,东北话)得圆圆的两个大眼睛,诀窍是把那八号粗铁丝的头上半公分处先给砸成方的,就好揻了。

[这个图上的弹弓子比我揻的差多了,而且太小、铁丝也太细,估计是12号线的]

我曾经做泥球、找大小均匀的石子,怎么练也打不准。一次,碰到一只傻鸟,在小榆树上来回跳,我打它也不知道跑,结果成了我的活靶子。最后不知经过多少发子弹,终于蒙上了一次。但以后也就没有了兴趣,对不起了那只傻鸟,白让我练了。

我总结自己的问题,可能主要是视觉立体感不好。后来我打高尔夫时,在green上putting就很无奈,当差别很小时,我看不准哪边高,哪边低,经常需要问别人。

钓鱼

还有钓鱼,自己那大头针揻的鱼钩,经历了几个小时的煎熬,钓上来了一个三寸不到的小鱼,也就此没了感觉。也对不起了这条小鱼,抱歉。

钓鱼就是在我们那里唯一的一个大水泡子里,边上就是火车道,经常有火车通过。小孩们夏天就在那里游泳,我们称之为洗澡。一般家里大人都不让去,怕孩子被淹到,所以我们只能偷偷的去。麻烦的是夏天游泳是会留下记号的,回家后一挠胳膊就会露馅了。

那个水泡子里我没少去,可惜一直没有学会。有的小孩会狗刨,可以刨个十几米,看着很羡慕。我是又胆小又没有水性,直到上大学后才真正学会游泳。

[其实我们说的狗刨远不如真的犬泳,就是瞎扑腾]

女跳水队员

说到游泳,必须提一下电影《女跳水队员》,我看这个电影时已经有12岁了,开始进入青春期。虽然电影里还是有当时很多的“政治正确”内容,但毕竟是文革前拍摄的,不像文革期间的统一银幕形象:老光棍/老鳏夫/老寡妇/老处女,就是不能有主人公是夫妻的,都是一身蓝或绿、一脸正气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杜鹃山》的柯香,可丈夫没出场就挂了。

应该说我的青春萌动就是从看这个电影开始的。看了电影后,我郁闷了好多天。虽然没有人要求我写观后感,但当时那沮丧的心情至今还记忆犹新。不知道别人的青春萌动是否也是从类似的沮丧开始。总结一下当时的感受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电影里表现出来的豪华的场面,和我在大水泡子里瞎扑腾学游泳的画面形成鲜明的对照。以前我们看到的都是一些《小兵张嘎》、《渡江侦察记》之类的东西,破破烂烂的景象和我周围的环境还算匹配,除了反派大官的服装比较炫一点。至于《智取威虎山》、《红灯记》等,因为知道是舞台剧,假的,不太在意。那时的电影就是四大类:朝鲜的 “哭哭笑笑”,越南的 “飞机大炮”,罗马尼亚的 “搂搂抱抱”,阿尔巴尼亚的 “莫名其妙”,再加上中国的 “新闻简报”。只有这个电影让我第一次看到中国也有富丽堂皇而美好的东西,遗憾的是这种富丽堂皇对我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郁闷......

二是主人公的精彩人生,和我在劳改大院里牢房中看到自己的未来形成鲜明的对照。她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但又是参加全国比赛,又是德智体全面发展,锦绣前程让人羡慕和仰视,那种朝气蓬勃,生活充实,富足的感觉,让生活在劳改大院的我好像一粒在大东北的高粱地里随风而逝的尘埃,活得完全没有价值和存在感。我甚至怀疑我们是生活在同一个国家里吗?郁闷......

三是出水芙蓉的女主人公风华正茂、英姿飒爽的形象,我也是头一次看到。即便是在电影里,那种视觉冲击也是让我这半大男孩子血脉偾张。不仅仅是只穿着泳装的靓丽健美的胴体,而且经常有出水芙蓉的画面。特别再是配以她那绚丽夺目的人生,让我自惭形秽,都有点不敢多看,怕亵渎了。那种朦胧的性和美交织出来的画面,和我当时周围的真实社会比较,又形成一个鲜明的对照。特别是,人家在跳水,可我连游泳都学不会,顶多和那个在电影中被主人公救下的落水小孩看齐。郁闷......

刚看完那一段时间,我的感受就是,“完了,我的人生太没意思了”,就此抑郁了好多天。不知道这个电影的导演把这个电影定位给哪些观众的,反正对我的内心是有不少相当负面的刺激的。后来我看到的触动心弦的电影有:《牧马人》、《勿忘我》,不过那时我已经上大学了,感受是不一样的,是那是一种心灵的震撼、一种升华,不再是一个孩子观影所得到的外在而肤浅的感受。

这一段就算是补上我48年前漏写的观后感吧。

《女跳水队员》插曲:青少年运动员之歌 https://youtu.be/oPhPqq3FFlA

枫散仙 发表评论于
回复 '二胡一刀' 的评论 : 哈哈,有机会可以在找同好玩一次。前些年就有下乡知青自己办的弹玻璃球比赛。
二胡一刀 发表评论于
杏核我也玩过,水平还很高,我可以把七八粒左右先用手背接住,抛起来后用先下后上两个动作全部接住,我们把那个叫挖接。前几年吃完杏子想试试,也就能手背接住三四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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