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二 唯一记得

“蒋霭辉，你生二胎也不跟姐说一声？”
“霭辉，老二深圳出生的？我咋不知道雨馨回国了。”
“小辉，妈干嘛藏藏掖掖的？生二胎又不违法。”
“喂，蒋霭辉，你咋不回我，你和妈藏啥？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再不回答，那我就和蔚倩八卦去。”
“哎呦喂，我的姐姐，”霭辉终于沉不住气，“妈抱了孙子，高兴着呢。”
“你咋不告诉我？抱过来让我看看小外甥。”霭青看见妈妈抱着小婴儿，不过几天大小，“嚯，跟霭辉真像。”
霭青真心为妈妈高兴，这么多年，妈妈一直嚷嚷要孙子要孙子的，弟弟这一家子，霭辉海归深圳，雨馨留守美国，女儿住唐山姥姥家，一家三口天各一方，如今该团圆了。
霭青想着别去深圳给霭辉添乱了，北京这边老爸也不欢迎她，算了，别回去了。正好上班之前这几天自己一家出去玩儿几天。
拉康娜去不了中国挺遗憾的，“我很想看看那里。”
“你说你是有华人血统？”霭青记得她提过。
“是的，我爸爸是华人，我姓林，”拉康娜说着，在纸上歪七扭八的写了个林字，“我妈妈也有一半华人血统，”
难怪拉康娜不像很多泰国人的长相，这是百分之七十五的华人呐，“可你不会说中文了？”
拉康娜摇摇头，“我只会写这个林字，我的中文名字是玉燕，嗯，我忘了怎么写了。”
霭青写下这两个字，“好听的名字啊。”拉康娜笑了，“是长这个样子的。”
霭青看着她，心想自己会不会推着孩子去学中文，唉，杰杰就算了，娜娜聪明，可以学中文，学钢琴，学网球，学好多好多的东西，然后上大学去斯坦福去耶鲁，我就做那个虎妈，十足十的虎妈。
“霭青，你们出门旅游，那我请假几天假吧。”拉康娜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我和男朋友也去旅游。”
“男朋友？新的？你没提起过。”霭青扬起眉毛，霭辉那里没八卦成，听听拉康娜的恋情也不错。
“朋友介绍认识的，他是博士生，学电机的。”
“好啊，哪天带来我们给你看看。”霭青记得互惠生手册上写的，住宿家庭和互惠生像一家人一样，她以姐姐的身份帮拉康娜把把关。
“我感觉这次旅游很关键，我们各个方面都很合拍，就差单独出远门一趟，很暴露本性的机会，是吧？”
霭青眯起眼睛想了想，她和乔治是怎么开始的？
“我可是好久好久没谈过恋爱啦，嗯，你们年轻人跟我们那时候不一样。”
拉康娜嘻嘻笑了起来，“你比我大不了几岁。”
“十年，不是一代人啦。现在啥都快，我一个APP都没弄熟呢，好像就过时了，又有个新的什么流行起来。”
“可不是，我那天看到一句话，”拉康娜拿起手机，翻了翻，“给你看。”
霭青读了一下，笑着点头，“Too young for Facebook，Too old for TikTok，Too ugly for Instagram，Too stupid for Twitter，Where do I go？这不说的就是我吗？”
“我也有同感。我男朋友罗伯托，啥都不用，他很守旧。”
“那真是稀罕物。罗伯托是泰国人？”
“他是巴西人。”
“肯定喜欢足球吧？”踢的足球，不是美式橄榄球。
“他也喜欢踢，我喜欢看。”
霭青有些羡慕地看着拉康娜，她也喜欢足球，世界杯欧洲联赛啥的，乔治根本不感兴趣，而乔治喜欢的橄榄球棒球，她不太懂，橄榄球还有些高潮时刻，那个棒球实在欣赏不了。
乔治也不像其他朋友的老公，比如丽颖的老公百安，中文溜溜的，甚至能欣赏唐诗。乔安娜的老公喜欢中餐，还会做，比乔安娜做的都正宗。乔治么，别说讲中文了，连美国之外的事情都不想了解。
乔治除了对自己的工作百分之二百的高度热情和负责任，另一件就是锻炼，每天都要去健身房，而且是早上五点起床就去健身，然后直接去公司上班，谷歌福利好，一日三餐免费提供。除非霭青要求，晚上乔治多是在公司加班。出差对乔治来说是家常便饭，主管西海岸包括加州，俄州和华州，从湾区向南飞圣帝亚哥向北飞西雅图都不过两三个小时，乔治常常星期天晚上飞去，星期一可以开个早会，星期五晚上飞回来，到家已是半夜。周末还时不常电话办公，或者在电脑前准备开会资料。
说起守旧，乔治也是个守旧的人，坚信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事业上打拼，给老婆孩子一个富足的生活。女人在家主持家务，相夫教子。
霭青尊重乔治的选择，家里的事情很少强迫乔治参与，尤其有个需要特别照顾的孩子，任何困难咬咬牙都能挺过去。她对乔治唯一的要求就是周末以及节假日期间花更多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
“你下星期出差吗？我们去哪儿玩一玩儿？”霭青找第一机会抓住乔治就问。
“抱歉，我得出差。”乔治脸上却没有歉意，“这次去丹佛，两个星期。”
“科罗拉多州的丹佛？咋去那么远？”霭青很失望。
乔治嘴角上扬，“也归我管了。”
“哦，又升职了？”霭青猜得八九不离十，“恭喜啦。”
“也恭喜你，大西部主管VP的太太。”
“我有啥喜？”霭青没憋住，计划了半天去什么地方，一心向往着一家子去度假，如果知道乔治不能去，她会另做安排，“不是想扫你的兴，娜娜今天问了好几次爸爸啥时候回家，”
乔治的嘴搭楞下来，“对不起，刚刚上任，忙过前几个月就好了，我保证补偿你们。”
霭青摇摇头，“娜娜三岁半了，啥都知道，我今天看到一句话，就想着送给你，”
乔治瞪着眼睛，“说吧，我有准备。”
“二十年后，唯一记得你日日加班的人是你的孩子。Twenty years from now， the only people who will remember that you worked late are your kids。我真不是责怪你，只是想提醒一下。”
乔治低头沉默了几秒，“我明白，我是想孩子们还小，努力奋斗几年，等他们再大一点懂事了，我会调整的。”
“乔治，”
“嗯？”
“我记住你说的了。想想什么最重要什么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