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記之故人風雨 (六)

寒园帐暖沉香雾 宝鼎微凉指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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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惜惜自此后便被稱爲二小姐。
      既然是二小姐,上頭自然還應有大少爺或大小姐的人物纔是,但從不聼方家人提起。大老爺承乾的原配夫人難產,母子都未能熬過鬼門関,少時相識的夫妻恩愛不能到頭,這麼大的打擊讓承乾一度產生了出家的念頭。鬱鬱寡歡五年后,在老夫人的張羅下娶了月明,但往事太過傷心,是以方家上下知底細的人亦都諱莫如深。
   承乾和月明自婚后便聚少離多,感情也是相敬如賓。月明是出了名的好性子,但老太太卻一語道破這位親自挑選的長媳個性,“大奶奶是外柔内剛,要真是小可憐的話,我也不會放心把這麼大家子人交在她手裏。” 老夫人看人一向有她的獨到之処,經過這些年方家由盛至衰的歷練,月明當家奶奶的地位越發鞏固。在上海站穩腳跟也有四年了,承乾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月明更少不得陪丈夫出外應酬。好在本就是些少奶奶的基本社交功夫,人窮時乏人問津,如今門前重拾舊時鄉間車水馬龍的榮景,人情冷暖連惜惜和鈞廷都感悟至深。
  這日才過了晌午承乾就回來了,月明遞上毛巾把子順口問道,今兒你倒是閑,從沒見過這個鐘點往家裏趕的,中飯是在家用嗎?只是回來換件衣裳,下午要見個客人,人家行的是西洋規矩,幫我把那套花呢西裝準備停當。什麽大來頭要如此興師動衆,月明忙給了鑰匙讓下人去找衣服,一邊又吩咐起了炭盆熱熨斗。人是宋先生面子上的,祖上自李鴻章官拜中堂那會兒就做洋務了,上海六大棉紗厰都有股份,只是他們老太爺不喜張揚,凡事也不願意親自出面,承乾抹了把臉,就著月明手裏的香片漱了口;越是這樣的人家越是深心,可要仔細了,月明接過毛巾輕聲提了一句。這我當然省得的,見面也只是認識一下攀個交情,至於生意上的往來現在還談不上,保不准人家還嫌棄我們廟小呢。
      老太太千秋那年,惜惜整十七了,剛從女校畢業,家裏打算送她去北平繼續升學,家裏的大家長一走,自然耽擱了下來。議定由大爺夫婦再加上惜惜,鈞廷兩個扶靈返鄉安葬。鈞廷比惜惜大上兩嵗,個性日趨沉穩幹練,早兩年出了校門后一直在承乾那兒幫手,下了班則在復旦的夜間部修課。借著此次返鄉,他也打算去給自己的父親上墳祭奠,出來這些年也沒得空閑回去,老太太這一走,鈞廷更是覺得孤單不安。佟家曾富甲一方的產業都敗在了祖父的手裏,當年若不是老夫人的收留,真不敢想象自己會淪落到何種田地。雖説仗著老太太疼惜,但畢竟不是一個姓,説穿了也就是男版的林黛玉。這點上比起來還不及收養的二小姐惜惜,她終究是上了族譜,過了明路的,方家旁係的族人也編派不了什麼。再則,女孩子大了也不能留在閨中一輩子,大不了替她打點一份體面些的嫁妝。可他鈞廷是男孩子,此刻別人不言語,長此以往免不了有小人會搬嘴,冷嘲熱諷地暗指他覬覦別人的家產,是以賴著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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