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大概是工作半年之后,老皮问我是否愿意做拖车司机。当时我虽然羡慕,但却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我觉得拖车司机不仅技术上有许多要求,而且口语听力必须畅通无碍,才能说明白现场状况,并明白且准确无误地执行老司机或主管的具体指示。
我说让我想想。一想想了一个月,老皮又来问了我一次。
我去找老安商量。
老安说,我们都觉得你行。老皮问过我了,我觉得你没问题。而且,每小时多挣三块钱呢。
我说了我的犹豫。
老安说,技术问题,其实就像学开锁,你明白了其中的基本道理,一通则百通,哗地一下,全明白了。语言嘛,你学得很快,大家都看到了。只是别着急,慢慢说,没啥可怕的。
接着他说,你以为那小拍(Patrick 黑人)为啥走?
为啥?
还不是他申请了好几次要做拖车司机,没被批准嘛。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
为啥不批准他,我觉得他挺快的。
不仅总迟到,而且常常不来也不提前请假。
我对小派不大熟悉,我做夜班的时候,他已经在白班了。我进白班,就是顶了他离开的空位。见面聊天也就是交接班的下午2点半到3点那会儿,办公室里超级热闹。
接替我夜班位置的,是新来的一位黑人:小塔(Todd),海军陆战队员,刚从部队复员回来。小塔相貌英俊,身材一流,挺拔消瘦,一身肌肉让人羡慕。他见人就笑,热情友好。
小塔住在离AAA总部两三买的公寓,没车。我当时在白班做light duty,常常快下班的时候,dispatch或者总管就会问谁从小塔家那边回来,顺路稍他来上班。
我稍过他几次,其中一次有些炫耀地和他说起了老皮找我的事儿。他真心羡慕我。这算是最后一推,让我在老皮第二次问我的一周后,接受了做拖车司机。
老郝负责训练拖车司机,所以他是我的拖车师傅。老郝这人,大家都觉得他有些阴。技术非常好,讲解也清楚明白,只是总是不肯多说。所以从他儿过了关之后的司机,可做最简单的拖车服务,稍微有点儿技术难度了,只能从呼叫器里求救。
老郝平时也是笑呵呵的,但一遇到求他办事儿就阴脸。比如交接班期间,你要问他啥技术问题,他从不回答,总是“well, I told you that before",弄你在众人面前一个大红脸。后来其他司机告诉我,别问他,问其他任何司机都别问他。
我琢磨吧,老郝是第一代第一个拖车司机,资格最老。但升职却很慢,到我去的时候,总管是老皮,白班的总管是Darren(老戴),夜班的总管是Dave(老迪),还有个交叉周末的兼职总管是谁忘了,这三个都比老郝来的晚,算是他的师弟,却都比他升职快。仨师弟都不必出车,穿总管工作服,上班不用打卡,拿固定工资,算是当了领导,只有资格最老的老郝,还是和我们一样辛辛苦苦地白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地摸爬滚打,心里肯定不舒服。他这个不开朗的性格,和他在AAA的处境,谁因谁果,我还真说不清楚,毕竟我没见过他刚来AAA的时候是啥样。
我通过了训练之后,自然先从夜班做起。这才明白了他们拖车司机在周末开的玩笑:你是刚从老郝那儿训练出来的?(这都不懂)
我和小塔做了同班,上下班每次都稍上了他,我俩成了最好的朋友。小塔下班喜欢去喝酒,城里有个年轻人最多的一条街,大概是附近就是艺术学院的原因,夜夜笙歌直至三四点,但也是常常出现打架闹事而甚至动刀动枪的地方。
我和小塔去过两次酒吧,他很有女人缘,几乎每次都能搭上姑娘(白人)。他也很细心,每次都很注意照顾我的不适应,一介绍起来就把我的学历大吹特吹一番,博士肄业直接说成是博士毕业的高才。老迪对我有些担心,几次私下和我说:别和小塔走太近,容易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