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无止的巴以冲突,究竟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像哈马斯这种组织,不可能消停的下来。

各位好,一个没留神,巴以之间又大打出手了。

当地时间10月7日早7点左右,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下属的“卡桑旅”在加沙的以色列人定居点附近突然发难,该组织自称自己在数小时内就发射了超过5000枚火箭弹。

在网上看到不少哈马斯成员将以色列的战俘、平民拖出来游街示众的视频,场面过于暴力血腥,实在是不忍多看。以色列方面称,这一轮袭击至少造成100多名以色列人死亡。当然,这些没有精确制导的火箭弹主要炸死炸伤的是以色列境内的平民。

以色列方面立刻作出强烈反应,内塔尼亚胡在电视上宣布:“以色列国民们,我们正处于战争状态。”以色列军方随后展开了号称“铁剑”的行动,对加沙地带的哈马斯目标发起进攻,截至我写这篇文章为止,局势已经趋于稳定了。

这一轮巴以冲突,说是震惊世界,但对围观者来说,其实也挺缺乏新意的。

是的,如果长期关注巴以局势,你会发现近年来双方的冲突几乎都是按着一个剧本来的。哈马斯或其下辖的某个组织,主动发起攻击,攒个几百几千枚火箭弹盲目的打过去,造成以色列(主要是平民目标)巨大伤亡。然后以色列宣布展开报复,而只要以军的坦克以开动,哈马斯等组织立刻转入劣势,一点还手之力、甚至连正面打一打的意思都没有。然后联合国等外方就会介入调停,要求双方都别打了。

久而久之,以色列那边看来也是总结出经验了——哈马斯恐袭我,有仇我必须第一时间就立刻打回去报了,否则过不了多久,一定有和事老来劝架,那样我这亏就白吃了。

所以以色列此次大意吃亏后如此果断的反应,其实也不算奇怪。

比较有意思的反而是哈马斯那一方——与以色列相比,这个组织明明处于绝对劣势,但在每次冲突中,率先发难的一定是它。明明是你先动手,你却又打不赢,每次除了死伤一堆平民之外毫无建树。那你到底在打个什么劲呢?

我想这是所有观察巴以冲突的人,都好奇的问题,那我们今天就来破破这个闷,说说巴以冲突究竟是怎么来的,它最难解的症结又到底在哪儿。

从阿以冲突,到巴以冲突

今天我们谈“巴以冲突”,但这个词其实很怪,因为在巴以双方当中,巴勒斯坦明显处于弱势。而就像“俄乌战争”、“美苏争霸”、“英阿马岛战争”一样,通常我们在造词时,总会把实力更强、更优势的那一方放在前面。那巴以冲突为什么要这么组词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以巴冲突”让人联想起“尾巴”,谐音梗扣钱?

其实这个词,来源于另一个词——“阿以冲突”。上了年纪的朋友,可能会对这个词汇有印象,上世纪80年代以前,以全体阿拉伯国家为一方、以色列为另一方的“阿以冲突”,其实才是让世界位置头痛的存在。80年代以后的所谓“巴以冲突”只是它的一个回响而已。

以色列方面的故事,今天就先不赘述了,以后撰文详谈,这里推荐一本最近刚在读的新书——《为了国家,不惜一切》,讲以色列国父本-胡里安的一生。

我们单独来说说巴勒斯坦,这个国家其实很特殊。

一战后威尔逊总统提出“民族自决”概念以来,各个民族单独成立一个(且最好只有一个)的国家成为了全世界各民族一种政治正确的诉求。以这个观点看来,犹太人要求建立的以色列国是符合他们夙愿的。但与之相比,巴勒斯坦地区的阿拉伯人,单独成立一个“巴勒斯坦国”,最初却并不是他们想要的最好方案。

是的,阿拉伯人的最好方案,并不是如今天中东版图一般,埃及、沙特、伊拉克、约旦、阿联酋、卡尔塔……等等等等,各个阿拉伯国家星罗棋布的样子。而是将所有阿拉伯人统合建立一个领土广阔、人口众多、国力强大的“阿拉伯共和国”。

以这个梦想来看,所谓“巴勒斯坦人”,其实只是这个梦想的联邦中一个省的人而已。

但1947年11月29日,联合国通过《巴勒斯坦将来处理分治计划问题的》。这个决议一拿出来,就把阿拉伯人的鼻子气歪了。

阿拉伯人人多占得土地少还不说,所为“阿拉伯国”的领土还被“犹太国”分割成了三块。一旦爆发冲突,当地阿拉伯人首尾不能相顾。地图怎么能这样乱画呢?

实际上,如果真的要执行当地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公平分治。更合理的分配方式应该是,将阿方领土就近划给临近的阿拉伯国家。比如将南部阿人聚居区划给埃及、北部归黎巴嫩或叙利亚,东部则给约旦。

这样,阿拉伯人聚居区的就不会被割裂的问题,而与临近国家成为统一的整体。当地老百姓的生活会稳定很多。

但主导这次分治美苏两国却偏偏不想采用这种方案,原因是他们担心这样划分会更加刺激埃及、约旦或叙利亚吞并以色列的野心。

而这些国家拿下以色列以后,下一个目标肯定究竟是统合一个“阿拉伯联邦”来实现更大的国际野心。

所以“巴勒斯坦的阿拉伯国”这个概念,就在美苏的默契下被造了出来——它其实就是特地被拉出来跟以色列“配对”的。

但整个阿拉伯世界,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服从美苏的这一安排。

《181号决议》出台后,阿拉伯各国紧接着挑起了第一次中东战争。在参战的埃及、叙利亚、约旦等国的战后规划图上,以色列虽然被抹掉了,却并没有在原地填充上“巴勒斯坦”这个名字。各国想的是在战后重划中东疆界,哥几个合起伙来瓜分掉这片土地,甚至还提前做好了对圣城分区占领的方案。

这里必须指出,虽然以色列人看来,第一次中东战争就是赤裸裸的侵略,但阿拉伯人这种想法在他们信奉的道义上是无可指责的。

因为正如后来的埃及总统纳赛尔所说:中东破碎的阿拉伯国家,本就是帝国主义强加给他们的概念。每个阿拉伯人都想生活在一个统一的“阿拉伯共和国”中。这就是所谓的泛阿拉伯主义。

泛阿拉伯主义的野心很大

基于这种观念,在第一次中东战争之后,埃及和约旦都心安理得的占领了原本属于“巴勒斯坦”的土地。也没有费心去帮巴勒斯坦忙活什么建国事宜——是啊,建什么国啊,那都是美苏帝国主义有心离间我们的诡计,都是阿拉伯人,你直接并入我们不就得了吗?

不仅埃及和约旦等国人这么想,当时的巴勒斯坦人也这样想。

这就导致了巴勒斯坦作为一个国家,成立其实非常晚。以色列早在1947年就宣布建国了,但巴勒斯坦想起建国却要等到1988年。

而四次中东战争中,以色列越打越猛,越打越强。埃及等国逐步意识到,打着“解放阿拉伯同胞”的名义瓜分以色列是不可能的,自己能不被生猛的以色列人吃掉,就得感谢真主了。

于是在利益计算下,阿拉伯国家开始纷纷放弃泛阿拉伯主义的大旗。转而跟以色列搞起了“土地换和平”。

比如1977年的时候,埃及总统萨达特访问耶路撒冷,在这场埃以之间的破冰之旅中,萨达特全程只字未提巴勒斯坦独立建国的问题。(萨达特的故事,可以看我之前写的《一个“卖国贼”的非正常死亡》)

据说在访问的最后,有随员写了张小纸条给总统,提醒总统还是应该提一下这事儿——毕竟埃及是阿拉伯世界“解放巴勒斯坦”这么多年的旗手,不提一句回去实在没法交代啊!

但纸条递上去之后,就看见萨达特总统只瞄了一眼,然后卷吧卷吧窝在手心里当没看见了——埃及此时自家的西奈半岛还在以色列手里、苏伊士运河还停运着呢。哪还有心思谈这种劳什子?巴勒斯坦?不要了!

大哥埃及是这个态度,其他约旦、叙利亚就更不用提了。在这些国家的对以合约中,几乎都没有提及巴勒斯坦问题,巴勒斯坦此时已经被阿拉伯世界放弃了。就让以色列人占着那里好了。

而有一群人最不满意这种安排,他们觉得,自己成了整个阿拉伯世界的弃儿。 

那就是阿拉法特等巴勒斯坦本地人。

“不走寻常路”的建国 

你可能不知道的是,虽然阿拉法特出生在耶路撒冷,后来成了巴解组织的领袖,但这个人的前半生,一直是以一个埃及人甚至阿联人自居的。

他毕业于开罗大学土木工程系,先后以埃及军人的身份参加了两次对以中东战争。

1958年由埃及和叙利亚牵头的“阿拉伯联合共和国”成立,阿拉法特兴奋的给他的埃军战友写信,说等将来“将可恶的以色列人消灭后,我们这个国家的首都要定在耶路撒冷。”

可以看出,此时的阿拉法特,满脑子还是当时阿拉伯青年普遍都有的“泛阿拉伯主义”的思维,并没有什么让巴勒斯坦独立建国的理想。

但也正是在1958年,受埃及情报机构的秘密指派,阿拉法特回到了巴勒斯坦地区,参与秘密筹建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组织(既“法塔赫”)。

在“法塔赫”建立之初,该组织一直是受埃及的资助、甚至直接控制的。

埃及军方对该机构的设想,是当下一次中东战争来临时,这个机构可以带领以色列境内的阿拉伯人“中心开花”,减轻埃及军队在正面战场的上的压力。

所以,巴解组织在成立之初的很多行动就非常激进,暗杀、屠戮、劫机、爆炸无所不为,以今天的标准看都是百分之百的恐怖主义行动。

这也解释了巴解组织为什么后来最善于也最喜欢搞这个——因为成立之初,它就是一个埃及军方制作的“黑手套”,专门用来干脏活的。

这种习气一直在很后来还在延续。比如1985年,巴解组织劫持了意大利“阿基莱·劳罗”号游轮。看到船上有一位坐轮椅的69岁美国残疾老人克林贺夫,巴解士兵居然残忍的将这位老人推入海中。

1993年,阿拉法特因为与拉宾签署《奥斯陆协议》,获得诺贝尔和平奖。

在记者会上,有位美国记者认出站在阿拉法特身后一位幕僚就是那场劫杀案的组织者,就站起来追问他:“请问,克林贺夫为什么浮尸海上?”

没想到那位幕僚居然回答:“或许他想游泳吧!”

而后,阿拉法特与他一同相视大笑。

而这位幕僚,就是阿拉法特的亲密战友、接班人,目前巴解组织的领导人——阿巴斯。

当然,巴解组织虽然以狠著称,但却没给资助它的埃及带来多大的帮助。1967年第三次中东战争,埃及还是被以色列揍了个鼻青脸肿、崇尚“泛阿拉伯主义”的纳赛尔下台,他的副手萨达特接任。

讲究务实的萨达特,一上台就开始逐渐减少对巴解组织的援助。失去金援的巴解组织在以色列的驱赶下迅速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跑到另一家兄弟那里寻求帮助。

而这次“求助”,却又引发了一场更狗血的阿拉伯内斗。

“借”约旦

约旦这个国家,是哈希姆王朝建立的君主立宪国,原本过的也挺好。

1967年,失去埃及支持又被以色列人赶的走投无路的阿拉法特,带领4000多名巴解士兵和四十万巴勒斯坦难民东向扣关。约旦国王侯赛因看在同宗同族的份儿上,好心对他们进行了收留。

但侯赛因国王没有想到的是,刚进门坐稳的阿拉法特,很快开始了“刘备行为”——吃你的、用你的、还给你添乱、瞅准机会还要反噬你。

进入约旦国境之后的巴解组织拒绝服从约旦法律,为管理本国难民,巴解组织在约旦的国土上运行自己的司法系统,还散发武器对难民进行武装,俨然是国中之国。大量持枪巴勒斯坦难民在约旦国内游荡,让犯罪,枪击在约旦屡有发生,双方矛盾日益尖锐。

更糟糕的是,阿拉法特还以约旦为基地,不断对以色列发动袭击,不胜其烦的以色列最终在1968年对约旦发动了报复性打击。

于是约旦又不得不出动军队跟以色列硬抗,爆发了约以战争,在付出惨痛代价之后总算跟以色列勉强打了个平手。

而让侯赛因吐血的是,此战的“胜利”迅速的被巴解组织拿来吹牛,阿拉法特在对外陈述中完全忽略了约军对他们保护作用。俨然将自己说成了“以色列克星”。

这可不得了,要知道当时阿拉伯大部分国家都已经被以色列揍的服服帖帖了。猛然出来这么一个说自己用一帮难民和非正规武装就打平以色列的神人。一众阿拉伯青年顿时误以为他是纳赛尔之后实现“泛阿拉伯主义”的明灯,纷纷前去投奔。阿拉法特的巴解组织随之急速壮大。

兵强马壮的巴解于是又开始搞起了老本行——恐怖袭击。

阿拉法特和卡扎菲,堪称当年中东世界的“实验版本·拉登”

1968年,阿拉法特指挥的巴解组织一口气持了五架民航客机,全部在约旦强行着陆,将旅客劫持为人质,将他们囚禁于沙漠之中。

事后,虽然大部分人质得救,但却让约旦在国际上名誉扫地。侯赛因国王特地约见阿拉法特,严禁他再做同样的事。

阿拉法特嘴上答应,但拒不改正,反而鼓动约旦境内的巴勒斯坦人发动罢工,想迫使政府组建包括巴勒斯坦代表在内的国民议会。而他自己则准备借此参政,进入约旦的政府。

而为了熬自己“以色列克星”的造型,积累在约旦从政的政治资本。他当然不能真的停止恐袭。

1970年9月,巴解组织在同一天的不同地点,先后劫持了5架国际民航。其中三架,又被开到了位于约旦的机场。

这一次侯赛因国王终于忍无可忍了,与英美展开秘密谈判,准备用武力给巴解组织下逐客令。

但没想到的是,阿拉法特动手比他还快,在恐袭发动当天就宣布自己为巴勒斯坦解放军总司令,并要求约旦国内的“泛阿拉伯主义”激进派加入自己,一起“推翻帝国主义走狗、腐朽君主侯赛因”的统治。

相比阿拉法特,侯赛因国王确实蛮西化的。

侯赛因国王这才如梦初醒,原来你这是要鸠占鹊巢啊!

于是约旦内战打响,期间阿拉法特说动了叙利亚对约旦进行武装干涉。叙利亚在苏联的支持下,派出200多辆坦克,悍然入侵约旦,试图帮助阿拉法特夺取约旦政权。

危难之际,谁也没想到,是此时还与约旦处于战争状态的以色列突然出手,帮了老对手侯赛因国王一把。

在检测到叙利亚军队动向之后,以色列出动战机,在叙利亚坦克集群上空来回飞掠示威。意识到自己防空能力几乎为零的叙军顿做鸟兽散。阿拉法特的武装夺权计划破产了。

但关键时刻,此时半条腿都踏进棺材的“阿拉伯英雄”埃及前总统纳赛尔出面调停,要求侯赛因国王看在同族的份上继续收留他。

纳赛尔:毕竟“泛阿拉伯主义”是我提的,卖大哥个面子吧。

于是1970年10月,侯赛因国王又捏着鼻子跟阿拉法特签署了正式协议。规定“巴解组织必须承认约旦主权和国王权力,并从城镇及村庄撤出武装,禁止成员在公开场合携带武器”。

但主客间的和平,只持续了一年。

1971年,正在处理巴解和巴勒斯坦难民问题的约旦总理塔尔在首都安曼被暗杀。

一查,居然又是巴解组织干的。塔尔总理当时正试图与阿拉法特争夺对40万约旦境内难民的控制权。阿拉法特觉得:这些人不能给你啊,他们是我的筹码……啊不对,我的人民啊!

于是就把塔尔给暗杀了。

实在忍无可忍的侯赛因国王,终于在1971对巴解以及倾向它的巴勒斯坦难民展开武力驱逐。刺刀、机枪、坦克统统上阵,用枪炮逼着阿拉法特赶紧走人。

此时侯赛因国王眼中的阿拉法特,估计还不如《我爱我家》里鸠占鹊巢的二混子。

是役也,巴解组织在约旦的所有据点被完全捣毁,3000至4000名成员被击毙(阿拉法特对外宣称此战有25000名法塔赫战士“牺牲”... ...),连以色列人都没能取得过的辉煌战绩,居然在阿拉伯内斗中达成了。以色列人后来开玩笑说,该给侯赛因国王颁一枚总统勋章。

但事后证明,侯赛因国王这次下狠手是值得的,长痛不如短痛——看看其后“接盘”收留巴解的黎巴嫩有多惨,就知道了。

黎巴嫩是怎么毁的

70年代以前的黎巴嫩在中东地区非常特殊。

它民族、宗教混杂,却是中东地区最稳定的国家。旅游、银行、过境贸易给其带来高额收入,人民生活水平十分富足,首都贝鲁特更成为与苏黎士并称的国际金融之都,号称“近东巴黎”,黎巴嫩是当时中东极少数不依靠石油和外援、经济却已经接近发达国家水平的国度。

但所有这一切天堂般的幻影,随着巴解组织和其裹挟的难民的到来,都戛然而止了。

1971年末,巴解残余与大批难民在约旦军队的武力催逼下,被赶出约旦、涌进了黎巴嫩南部。在这里,在阿拉法特的“英明领导”下,他们又重演了当年的那一幕。

搭帐篷建立难民营,“巴解战士”分发枪支将难民进行武装,武装人员持枪上街,让难民营独立于政府之外,俨然国中之国。然后“巴解”向当地民众大肆散播种族、宗教仇恨和“泛阿拉伯主义”,甚至公开屠杀当地的基督教马龙派,“帮助”黎巴嫩阿拉伯人下定决心。

1975年4月13日,巴解组织成员冲进黎巴嫩一座基督教教堂,进门二话不说开枪扫射,打死数十个正在礼拜的当地基督徒。

惨案发生后,早已忍无可忍的黎巴嫩基督教长枪党终于以牙还牙,在当天就伏击了一辆载有26名巴勒斯坦人的公共汽车,将其乘客全部杀害。而后巴解更加疯狂的报复,基督徒开始对所有穆斯林还击。

残酷至极、长达16年的黎巴嫩内战,由此展开了。

直到1981年,受黎巴嫩基督教势力要求,后来成为以色列总理的沙龙将军率以色列军队武装干涉黎巴嫩内战,帮助黎巴嫩驱逐其境内赖着不走的巴解组织。在以军对贝鲁特完成包围,发动总攻时,连黎巴嫩的穆斯林武装居然都开始配合以军作战、主动提供了阿拉法特指挥所位置,并语重心长的附言称:“赶紧把这家伙送去地狱,不然贝鲁特就快变成地狱了!”

是的,巴解组织在黎巴嫩赖的这些年,把这个中东原本最发达、最有民族、文化融合希望的国度,硬生生改造成了各民族、各宗教民众共同的地狱。

1981年后,黎巴嫩政府对巴解组织又展开了长达十年的清剿、“送客”,一直到1991年,才借着巴解一大金主苏联解体的东风终于“清毒”完毕。

但时至今日,内战留下创伤依然让这个国度满目疮痍、再起不能。

总而言之,自巴解组织成立以来,阿拉法特领着这个组织和巴勒斯坦难民,虽然没有解决巴勒斯坦的解放问题,却成功搞残了两个阿拉伯同宗兄弟——约旦和黎巴嫩。

周边各阿拉伯国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不由得发出一声赞叹:老阿,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

本来,巴勒斯坦难民问题不是啥大事儿,愿意加入以色列的阿拉伯人入籍,不愿意的投靠一下埃及、约旦、叙利亚、黎巴嫩。都是阿拉伯人,过个几代人,谁还分得清谁是谁呢?

但有了约旦和黎巴嫩的前车之鉴,更由于巴解组织坚持不愿意放弃对流散到他国难民的管辖权。再没有国家愿意成建制的接纳巴解组织和巴勒斯坦难民。

好家伙,别的难民放进来是要饭、要钱,你们巴勒斯坦人可好,直接要命啊!接待不起、接待不起!

于是巴勒斯坦难民去无可去,巴解组织成功的将自己的人民绑架了起来。

走投无路的他们只能跟着巴解组织跑回故土,一门心思跟以色列死磕。

正好以色列这会儿出了个“和平总理”拉宾,权衡再三之后表示愿意承认巴勒斯坦建国。于是有了1993年的《奥斯陆协议》,阿拉法特还因此“蹭”了一个诺贝尔和平奖。

但好心的拉宾可能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之前收留阿拉法特的约旦和黎巴嫩都吃了瘪。如今被其视为世仇的以色列亲自下场,会有好果子吃吗?

所以我们看到,虽然《奥斯陆协议》签了,但巴以冲突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拉宾以后,以色列其实是在重走约旦和黎巴嫩的老路,扮演新的收养蛇的农夫。

当“反以”成为一门生意

英国首相克莱尔和美国总统克林顿对阿拉法特有一个统一而中肯评价。

他们说:这个人,对巴勒斯坦人来说也许是父亲,但对其他国家的人来说,却是绝对是噩梦。

是的,为什么阿拉法特和他留下的巴解为什么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拼命地制造事端,一刻不消停呢?

这是由这个组织的一些特质决定的。

如前所述,巴解组织并非是在巴以分治后就诞生的。阿拉伯人最初甚至没有想过服从决议让巴勒斯坦单独建国。

巴解组织的最初成型,是1958年受埃及资助产生的。其诞生时的最主要目的就是给以色列添乱,以策应埃及的对以斗争。

而自此之后,“反以”也就成了巴解组织和类似组织摆脱不了的“生意”。

埃及对巴解断供后,冷战又刚好进入了“苏攻美守”的勃列日涅夫时代。苏联出于在中东与美国抗衡的目的,开始支援巴解。

80年代苏联援助消减之后,又赶上伊朗伊斯兰革命,切齿痛恨以色列和美国的伊朗又成为了该组织的大金主。

所以巴解这些年来,一直是在靠各种外国金援维持着。这些国家对巴解的要求是统一的:跟以色列死磕!跟以色列背后的美国死磕!

想多拿金援,就必须不断“搞事情”宣示其存在感。所以这个组织是不能停下搞事情的——如果不反以不反美,巴解组织治下就只有遍地嗷嗷待哺的穷难民,组织上层还怎么恰饭呢?

所以,“反以”“反美”是巴勒斯坦唯一的“支柱性产业”。不能丢。

至于外国金援的那些钱都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巴解组织的腐败问题一直备受诟病。

我们只知道曾经宣誓为了革命终身不娶的阿拉法特,在62岁高龄时娶了一个小他38岁的金发碧眼的娇妻。并在死后至少留给她了价值10亿美元的财产。

这我就很奇怪了,按说阿拉法特整个后半辈子都在领着难民和他的巴解东躲西藏,哪儿攒下了这么多钱呢……

这就不好说的太细了。

而无论他还是他的继任者阿巴斯,都在给新生的巴勒斯坦人灌输这样的想法:我们的困难都是以色列人造成的,等到你们用牺牲、献身争取到了民族的独立,巴勒斯坦人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真相是,巴解组织的上层领导人的生活其实一直都过的很好,甚至可以说穷奢极欲。

而巴勒斯坦难民们活的不如狗,反而方便了他们鼓动民众仇以、反以。

因为老百姓越穷困,就越愿意“舍得一身剐”,去充当恐袭的炮灰和人肉炸弹。巴以民族情绪越对立,冲突制造起来也就越方便。巴解的上层越能显示自己的存在感,以争取外国援助。

这种特点,在这些年变得更加无解——因为巴解组织(法塔赫)的“反以”生意,有了强有力的竞争者——哈马斯(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

近些年,阿拉法特亲手创立的“法塔赫”因为站稳了“代表巴勒斯坦”的地位,收入来源也比较稳定了,所以消停了不少。相反,哈马斯因为是“草根新生代”,急于宣誓自己的存在价值,所以更加激进。两派之间经常爆发龃龉冲突,为的往往都是谁能代表巴勒斯坦接受外援的那点破事。

比如此次冲突的原因,据说哈马斯一口气向以色列发射的那五千枚火箭弹。

但问题是,这些火箭弹,不可能是工业孱弱的加沙地带自己生产的,肯定有幕后支持者。

明明效果不显著,哈马斯为什么还干的这么过火呢?其实是在用这次激烈的行动证明自己的“业务能力”,以便日后越过法塔赫,直接从这些国际金主那里“接单”。

换句话说,“反以”这项事业,现在在巴勒斯坦也“内卷”了。为了互相竞争,以后两派反以的调门可能会越来越高,这片土地怕是没个消停了。

只是可怜了巴以双边的普通平民,哈马斯要借这场冲突拓展他们的业务,却要白白耗费他们的财产、生命,当做赌本。

而且今天的巴勒斯坦,还面临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广场悲剧”。

由于阿拉伯民族的属性,真正有知识、有能力、受过较好教育的巴勒斯坦人,可以移居到其他阿拉伯国家,或者直接进入以色列国(前两年统计,以色列国民的阿拉伯人已经达到20%了,且还在增加)。

这就造成了一种“蒸发效应”——能正经干事儿的人都离开这里自谋生路去了,留在加沙难民营中的巴勒斯坦人,都是最底层的贫民。他们人生的唯一出路,除了难民,似乎只有给哈马斯或法塔赫这样的组织充当“战士”。

在欧洲历史上,曾有个普鲁士国,被戏称为是一个“有国家的军队”。

因为这个国家的组成目的不是给其民众谋福利,而是在战场上征伐。

那如今哈马斯又算什么呢?

我想,也许该算一个裹挟了难民的极端组织吧。

极端主义恐袭,本来是他们寻求建国的手段,到头来反而成为了这个组织的目的。

起初,人民组成了组织、组织提出了纲领。人民是目的。

但后来,纲领绑架了组织,组织裹挟了人民。人民发现自己成了手段。

巴勒斯坦的建国史,是一出让人啼笑皆非的悲剧。

 

 

作者: 海边的西塞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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