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花开,一生只想好好爱你

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人们往往会对异域的风景充满好奇。

我在北欧读MBA时,就发现当地人无比向往没有冰雪的南欧。为了享受南欧长时间的日晒,不少北欧老人退休后会在西班牙、希腊、意大利等国买度假屋,在那里安度晚年。

北欧作家们爱在作品里描绘他们漫游南欧国家的经历 ,最令他们着迷的,不是那些世界知名的景点,而是一些远离尘嚣的乡村和岛屿。

南欧的天空,一年四季都是湛蓝的,村舍的墙壁是白色的,门窗则被漆成耀眼的绿色、蓝色、橘红色、鲜黄色,色调大胆奔放。露台和阳台上鲜花不断,村舍四周橄榄树、棕榈树和柑橘树常绿,散发出迷人的地中海风情。村民们过的是质朴简单的生活,他们勤劳地工作,偶尔在餐馆里买醉,无所顾忌地谈天说地。遇到远方来的游客,他们会释放出最淳朴的善意,在咖啡馆里和你聊天,谈论着好天气和好心情,偶尔吐出几句坦率睿智的人生哲理。

在北欧人的眼里,南欧的社会与福利模式不是最先进的,却是最温暖恬静的。北欧的冬天漫长而寒冷,令人感到孤独和疏离,因此北欧人患抑郁症的比例很高。北欧人一旦到了南欧,喜欢长时间呆在户外,让阳光尽情照射在身上,渗透皮肤。只有吸收了足够多的维生素D,灵魂里才会奔涌着无穷的生命力。北欧人在南欧的乡村找到了心灵的慰藉,烂漫的思绪终于有了着落处。

那年一月份,学校为MBA学生安排了为期一周的西班牙游学,我却因某个意外,未能如愿前往。北欧已是大雪纷飞,我呆在宿舍里大门不出,偶尔从客厅的落地窗向外望,感受着纯美的晶莹剔透的世界。一个星期后,同学们从西班牙返回,兴奋地向我诉说难忘的南欧之旅。班上几乎所有的北欧同学都好喜欢某家西班牙餐厅,那里出品的海鲜烩饭色彩艳丽,红黄黑白等,赏心悦目,味道鲜美。坐在餐厅里,本地产的葡萄酒的浓郁的果味在嘴边绕悬,他们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在脑子里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南欧家园,里面阳光普照,门前绿树成荫,住在那里,从此远离了雨雪霏霏的日子。

毕业后,我从北欧漂到加拿大,从此定居温哥华。弹指二十年间,去过好几个国家旅游,却始终未曾有机缘踏足南欧。我在温哥华构思懒人花园时,突然想起了北欧同窗们对南欧的描述,于是把原产于地中海地区的各种豌豆花作为了首选。最为大家熟知的是美味的野豌豆花(Pisum sativum),具有空心的蔓生或攀缘茎,茎末端生着卷须,便于攀爬。豆苗长到四五十厘米高就开花了,每个花茎上开着两三朵蝴蝶状的紫色、粉色或白色花。豆荚约10 厘米长,成熟时裂成两半。干豌豆被熬成豌豆粥和豌豆汤,是中世纪的主食,食用新鲜的未成熟的青豌豆是现代早期烹饪的一项创新。豌豆花是南欧乡村的典型花卉之一,除了花开时的惊艳,还丰富了味蕾,并充实了舌尖的记忆。花儿点燃了人们对丰衣足食的日子的向往,最是人间烟火色,生活的节奏慢慢的,慢的一生只想去等一个人,只爱这一个人。

(豌豆花)

几个世纪前,欧洲移民把各种能吃和不能吃的豌豆花引入了北美。温村的华人嘴叼,种豌豆时以吃豆苗为主,至少吃两茬。两茬过后,接着开花,结出的豆荚的口感明显不如荷兰豆。许多人家还种了以观赏为主的香豌豆(sweet pea, 学名Lathyrus odoratus),有粉色、紫色、红色、橙色、蓝色、白色和各种混色的品种,花香浓郁,但整个植株有毒,嫩叶、花和豆荚都不能吃。

 

(香豌豆)

温村户外的荒地里经常可以看到一种多年生的阔叶永生豌豆(broad-leaved everlasting-pea,学名Lathyrus latifolius),蔓延匍匐在草丛里,紫色或粉色的花异常美丽,却无香。因为入侵性太强,只有少数人家将它们种植在花园里。这种豌豆也不能吃。

 

 

(阔叶永生豌豆)

如果来到温哥华岛,幸运的话,会在沙滩上发现成片匍匐生长的多年生沙滩豌豆(beach pea,学名Lathyrus japonicus),其种子可在海水里存活长达五年,豆苗第三年才开花,花朵紫白双色,从春末一直开到秋天。有人尝了一下,沙滩豌豆的味道还不错。

我在自家的懒人花园里种了一片豌豆,豌豆是极易种植的,只要做好播种、以及水肥,花儿便竞相开放,引来蜂蝶在花间起舞。记得小时候,我和妹妹睡一个被窝,每晚都讲一个故事哄妹妹入睡。我说到安徒生的《豌豆公主》,一粒被压在二十床垫子和二十床鸭绒被下面的豌豆就能证明一位真正的公主,妹妹听了咯咯笑。那时妹妹长得很白,皮肤水灵灵的,我觉得她就像一朵娇嫩的豌豆花。后来我们姐妹都陆续移民到加拿大,又把父母从国内接来同住。某天妹妹醒来,抱怨床垫太硬,她躺了一晚,基本没睡好,后背竟然青了一块。我和父母都笑她:“你就是我们家的豌豆公主啊!”而后赶紧为她买了一张全新的柔软床垫。

几年后,妹妹找到了心上人。我特地在她的新娘花束上扎了几支从花园里采来的香豌豆花,送上了美好的祝福:“这一生,姐只想好好爱你,愿你活得像公主,从此远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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