橱嫚把桃花仙子图小心清洗干净挂回墙上,又把桃花斩擦拭干净,正欲将之放回连升的枕下,萧太太见了,想起自己为了连升大半辈子谨小慎微,谨遵天意,如今他却生死未卜,不由得心寒,道:“扔了吧,我信了它一辈子,何用之有?”
橱嫚不肯:“娘,冥冥之中它会保佑哥的,也许哥眼下正呆在哪个犄角旮旯,也许,他很快就会回家的。”
萧艳婷心里又涌起一丝丝的希望,毕竟,虽活不见人,可死也没见尸噢,她叹了口气:“唉,没这两样伴着,你哥他即便尚在人世,怕也是凶多吉少。”
“娘,要不,明儿咱去天后娘娘庙卜一卦?”橱嫚暗忖:哥一定还留着我给他的怀表,有桃花仙子护佑,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萧太太道:“还是去劈柴院儿问问马先生吧,他道行深,说得准。”
次日,天没亮萧艳婷就带着橱嫚去了劈柴院候着,临行前,她还特意嘱咐橱嫚,不可提及二十年前桃花仙子那卦事,因她觉得,年代已久远,卦摊又人来人往的,马先生必不会记得前事,她心下盘算着:正好,验证一下他的说法。
“先生,跟您问个字,‘豬’,属相,癸亥年正月初六,亥时出生,男。”
“欲问何事?”
“问生死。”
马先生见她面色憔悴、神情恍惚,外加语气急切、眉宇纠结,立刻便对她的来意猜了个大概:定是攸关儿子性命之事,要么病事、要么兵事。
他摆了一下手,急忙打断她:“不可,生死有命,此乃天机,岂可泄露?”
萧太太急了,心说:不问生死那我来找你干吗?
“那,可否问前程?”
马先生见不是因病,心里便有了数,他掐指一算,娓娓道来:“豬,乃六畜之一,豕,乳猪也,‘从又持肉(又:手),以给祠祀’,此乃祭祀之上礼,也就是说,豕得于上天器重,必被上天眷顾,进,能飞黄腾达,退,亦可独善其身,豕者,可谓前途无量。”
闻听马先生此番言论,萧太太稍稍心安了一点:既然不能问生死,那就问所在。
“那,豕居于何方为宜?”
“豕者,遇水为潴,宜居于水源丰沛、草木茂盛之处,食可裹腹,戏水为乐;豕走之为逐,上马击狂胡,仗剑走天涯。”
萧太太没有参透其意,问:“先生的意思是,豕遇水则安,遭逐则流离失所?”
马先生道:“豕,宝盖之下,四海为家,处处是家。”
马先生好像说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萧艳婷倏然想起桃花仙子那一卦,她心有疑惑,可当着橱嫚的面儿又不好明说,就婉转问他:“先生,姻缘呢?”
马先生瞥了一眼橱嫚,见她正值青春年华又貌美如花,自来后就一直悄声站在一旁,一双手在胸前交叉着,不停地在揉搓,一副诚惶诚恐地样子。
马先生自是见多识广,看得透人性,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在劫难逃。”
萧太太忙问:“恕愚妇愚钝,还请先生明示。”
马先生道:“家:宝盖庇护之下乃豕之居所,有家,则豕可安居。豢:‘以谷圈养豕也’。总而言之、简而言之,豕,豢于家中则太平无事,可开枝散叶,能家财两旺。”
萧太太不解:“如此说来,何劫之有?”
马先生道:“阴阳平衡,相生相克,乃造化之机制、万物之根源。豕之所以失家,乃遭劫被逐。此劫不度,余生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度得此劫,则海阔天空,仕途扶摇。”
“如此凶险,此为何劫?”
马先生答:“此乃桃花劫,桃之夭夭,过则为煞、煞旺成劫。防范劫煞于先于重,化解劫难在次,勿存侥幸,切记切记。”
萧艳婷惶恐:“还望先生不吝赐教,如何化解?”
马先生思考了一会儿,道:“宁向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萧艳婷与橱嫚面面相觑,不解其意,一再追问,马先生只说了句,“天机,各自领悟”,便不再答茬。
回想这些年来的一桩桩、一件件,马先生的度劫一说似乎全都在萧艳婷和连升这里得到了印证。况且马先生的阐述逻辑缜密、合情合理,前后相差二十年的两卦严丝合缝、无有纰漏,于是就更坚定了萧艳婷的信念:只要、只有遵从天命,桃花仙子就一定能护佑连升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