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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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真”
蘇軾有一段關於'真'的論述。他談到陶淵明時,說「 陶淵明欲仕則仕,不以求之為嫌。欲隱則隱,不以去為高。飢則扣門而乞食,飽則雞忝以宴客。古今賢之,貴其真也。”
這段文字很直白, 他說「 陶淵明想做官,就去追求官位,不怕別人說他追求仕途而感到不好意思。他不想做官了,想要歸隱山林,就去歸隱,他也不認為自己歸隱就是清高。飢餓時,他去別人家敲門,乞討食物,可以吃飽飯的時侯,就殺雞宴請賓客。古往今來一切賢人智士,貴在一個'真'字。”
蘇軾寫這篇評論的依據來自陶淵明寫的一首辭“歸去來兮”,他還為自己的這篇辭寫了一篇序。他說,「 我家境貧困,靠種田無法自給。孩子很多,米甕裡沒有存糧,維持生活所需的一切東西,都找不到取得的方法。我缺少生存和養家糊口的本領,於是親友大都勸我去做官,我心裡也有這個念頭,叔父看我窮,無力打通關結,就替我八方奔走,謀得了一個小縣縣令的職務。前後我只乾了八十天就不干了,做官不是我本意,還是回家當農民好,於是我寫下「歸去來兮」這首辭為記。
蘇軾說他'真',首先有感於他敢說真話,在等級分明的社會,有那個文人敢在文章中自暴“家醜”,說自己孩子一大堆,養不起,全家窮的叮噹響,吃上頓沒下頓,有誰敢說自己的官是托關係運動來的。然而,陶淵明就敢實話實說,不怕別人口舌。
蘇軾所推崇的'真'和陶淵明所表現的「真」和我們今天所理解的「真」還不一樣。
我們平常所說的“真實”、“真誠”、“真誠”,都是對待別人的態度。而蘇遼所說的「真」是對待自己的態度。對人「真」容易,對自己「真」難。'對自己真'就是做'真實的自己',不因環境的脅迫把自己變成另一個人。
法國作家巴爾札克筆下的'歐也妮·葛朗台'是個吝嗇鬼。他臨死前,躺在床上,家人問他還有什麼話要說,他想了想說,我走了,不要忘記把我床頭的蠟燭吹熄。這才是真實的他。
股神巴菲特也是個非常節儉的人。他有一次到香港出差,居然用飯店贈送的優惠券去買打折的低價麵包。
他們兩個人都活得很真實,一個臨死不說身後錢的事,只擔心他死後為他白白浪費一支蠟燭;另一個走遍全世界,也不亂花一分錢,能省就省,不怕別人笑話他。
相比之下我們有時就`真'不起來。例如午睡時,突然有人來電話,請你外出幫忙。你滿心的不高興,但還是陪著笑臉答應了。如果你說我正在午睡請你晚點再來來電吧,那才是真你。
古時候有個叫「曄」的人,在一個大風雪之夜去看望一個多年未見叫「儉」的老朋友。路上他遇到了一個衣衫單薄的乞丐,他毫不猶豫地脫了長袍,送給了乞丐。到了朋友家,他說現在輪到我當那個乞丐了,請你也給我一件衣服穿吧。儉把自己的棉袍脫給了他,還招待了一頓飯。原文見《武陵昭王曄傳》:「曄留儉設食,盤中菘菜醃魚而已。儉重其率真,為飽食,盡歡而去。」
原來這頓improvised meal只是一盤菘菜加一條魚。但曄吃的很開心,盡歡而去。
兩個人在簡單的互動中,沒有任何不自然的事發生。客人冷了就要衣服穿,餓了有什麼吃什麼,主人也沒有手忙腳亂地準備晚歺,當時沒有方便麵,否則這盤小菜也省了,他絕不半夜三更再做設宴的事。
我們今天的人可以這樣做嗎?
人情事故,社會議論,別人的眼光都是壓抑「真我」的力量,使我們時時成為另一個人,把「真我」留在家裡,讓stand-in(替身)在外面遊蕩。
很多時候,我們真看不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誰,旦願今後人人都能活出自我,在體量別人感受的同時,也關爰自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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