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果然是个守信之人,柳絮儿用她给的那些小鼠开始了新的一轮实验。
由于对这次实验期待甚高,柳絮儿连日来精神高度紧张,夜里都无法睡得安稳,再加上为这次实验体力透支太多,给小鼠们移植好了细胞后,她感到疲惫不堪,实在无力支撑到下班时间,便跟夏禾告了假,提早下班回家去了。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家门,一推开门,一股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她微微愣了一下:咦?屋里似乎有点儿不一样。
噢,大概是晓涵放了空气清新剂吧,近来家里的霉湿气味太重,是该想法儿去去了……呵,放什么除味剂嘛,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掩盖异味而已。
浓烈的香气熏得她感觉有点不舒服,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抬眼见墙上的时钟才刚过3点,觉着做晚饭时间还早呢,想先歇会儿再说,便一头栽倒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去了。
今天的这个实验太关键了,帕金森课题的成败大概就在此一举了……上回明明都见到了曙光,可最后偏偏砸在了异体细胞排异上面,唉!我怎么就忽视了这个重要的环节了呢?可怜的小宝,小宝哦。
一个念头倏然划过脑海,她仿佛听到了小宝那凄凉的“吱吱”叫声,看到了它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眼前,一个鲜艳的红点在晃来荡去,清晰得挥抹不去,一只白白胖胖的小鼠蜷伏在地上,它的两撇小胡须颤巍巍地抖着,两只圆圆、红红的小眼睛四处瞅着,它的鼻子在急促地一张一合,似是在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突然,一个炸雷“砰”地响起,它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开始艰难地迈步,它的步履是蹒跚的,它孱弱的四肢似乎撑不住它肥硕的身子,而它的身子也因胆怯而在颤抖,它的脚步因而也是零乱的。
柳絮儿想伸手去帮帮它,而它却倏地一下就不见了,就象夜空里的一道闪电,一刹那的光芒四射,便是它谢幕前的最后一次灿烂了。
“小宝,小宝,你躲在哪里?快出来啊”,任她怎么喊,那小鼠也不再出现,她急得想要哭,却见着夏禾将手放在背后,笑嘻嘻地站在那里不说话。
“你把小宝藏到哪儿去了?快还给我,还给我呀”,她扑上去,猛地拽他的衣袖,想把他的手拉到前面看看那上面是否有她的小心肝儿。
他躲闪着、微笑着,就是不说话。
哦,他分明是知道小宝的下落的!柳絮儿佯装恼怒,举起手来,捶打着他的胸膛,他依然微笑着,却突然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她愈挣扎愈感到被他更加紧迫地箍住了。她浑身的血液似乎已不再流动,仿佛空气也变得稀薄,这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禾,放开我啊”,可这呼喊却是如此地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她可以抗拒这份炫目的诱惑。
她紧紧地闭着双眼,将下巴微微抬起,在黑暗中期待那消魂蚀骨的一刻的到来。
“啊,哟……噢——”,恍惚间,一个娇嗲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这声音初始时是如此地缠绵悱恻、余音缭绕,仿佛天籁之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回荡。可它又在另一刻瞬时化作狂风吹动下的大海,怒涛滚滚,咆哮怒吼,不由得让人心潮激荡、神魂出壳。
可是,这声音却不是她发出的!柳絮儿吓了一跳,心儿更加慌乱地怦怦跳动着,她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光明,夕阳正从阳台的玻璃窗斜照进来,满地的金光闪耀。她抬眼又看了一下对面的墙,见那只时钟分明较她刚进门时已经走过了10几分钟。
不是梦境,不是!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大概是幻觉,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竟可以这么美妙哦。
“啊——”,一声清晰的大喊再次响起,她听得真切,是从晓涵的屋里发出来的。
她在呼救!柳絮儿心里一惊,连忙从沙发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跑去晓涵的卧室门口,里面似乎还有晓涵在床上翻滚的声音,她床上的垫子连带着床架都在“吱嘎”作响。
柳絮儿“咚咚咚”地敲起门来,连声发问:“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要叫救护车吗?”
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悉悉索索”地一阵声音响过后,屋里面传出晓涵带着娇喘的、有气无力的声音:“絮儿,我、我没事儿……噢,老毛病又犯了,过会儿就好的,你别耽心。”
刚才只顾着赶过来敲门了,这时,柳絮儿才赫然发觉脚扭了一下,好象踩到一样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见是一双男式的大皮鞋。她忽然记起,刚才进门前见到门口立着的一个旅行箱,当时她还犹豫了一下,却因为脑袋发胀并没多想,这下她猛地恍然大悟:难道……大伟来了!
想起刚才她那个莽撞劲儿,竟然搅了人家的好事,她顿时两腮飞红,赶紧掩饰道:“噢,没事儿就好,我回来取份资料,我还得急着赶回去呢,有事call我啊,呃,姐,我今晚有朋友请吃饭,要晚点儿回来哦。”
“知道了”,晓涵有气无力地答道。
柳絮儿匆忙收拾了一下,狼狈地奔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