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律师妹和未歌推荐2023年的日本电影《完美的日子》/"Perfect Days"。这确实是一部适合静下心来慢慢品味的优秀作品。如果是中年以上的观者,看了应该更有感悟。我觉得有静静流水流过心灵的感觉,舒服、洁净、恍然大悟、长吁一口气......不一而足。
故事很平淡,没有悬疑更不烧脑,应该不存在剧透之虞。
东京的公厕保洁员平山大叔住在城边简陋小公寓里。每天清晨,邻里用竹扫帚扫街的声音就是他的闹钟;醒来、整理好简单却整洁的卧室;下楼到狭小的厨房洗簌;给他捡来培育的小树苗浇水,面带微笑、一丝不苟。
穿好工作服跨出房门,他会眯眼微笑看着朝阳,打个哈欠;在屋子边上的售货机里买个罐装咖啡;开着他的工作车出发。
开车路上听磁带里的老歌,这些70年代的欧美经典摇滚乐给影片大大地增色。
开始工作,极其认真地清扫各色公厕。很多有特色的公厕估计要随着影片上映成为网红打卡地。
午休,每天在同一个树荫下吃同样的三明治;看他的“树友”,用老式的胶卷相机给光影变幻的树拍照。
下班回家后,大叔骑上自行车去洗澡、泡汤;然后去面店吃简单的晚餐;回家读福克纳或其他文艺书籍;睡觉;做光影变幻的平和简单的梦。
周末的日子丰富一点:大叔去洗衣房洗衣服、去旧书店淘书、洗印并整理照片;晚上也不再吃简单的拉面,而是到已经光顾了五六年的小酒馆吃饭,和食客偶有说笑、听老板娘唱歌......
安静、平和、踏实......在自己的世界里甘之如饴,正如他告诉外甥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
我特别喜欢两个细节,可谓画龙点睛。
一是他的妹妹来寻逃家的女儿。妹妹显然是“成功人士”,有豪车有司机、衣着华贵、举止不凡。从兄妹简短的对话里,我们可以判定平山大叔应该是父亲眼里“不成器”的儿子。我们无法知道这一家曾经历过什么样的风暴和亲情撕裂,但为平山的坚持鼓掌,也为残存的手足情谊欣慰。
另一个细节是和平山搭档的小伙子突然不干了,平山只能啃哧啃哧干到深夜才回家。第二天他怒气冲冲地给公司打电话:“怎么我打了三次你们才接?别指望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明天给我派人来!”这一通发飙,显示了平山大叔绝不是因为能力不济而只能干这个门槛低的小活,也不是无法应对这个混乱的丛林世界。
试想一下,一个出身优渥的人不缺底气;懂音乐、会摄影、读福克纳的人不缺情怀;能发飙、会争权益的人不缺智商和能力......平山大叔不在滚滚红尘里和大家一起扑腾厮打,非不能也,乃不为也。他是真正找到并享受他自己的世界。
相比之下,那些钻营的、苟且的、拔着自己头发往上拉的、内卷得夜夜做噩梦的......“成功人士”/“菁英”,可能对扫厕所的平山大叔都不会多看一眼吧?被平山解救脱困的那个孩子,他妈接到孩子第一件事不就是给孩子擦手?从第三者的视角,谁才真正精神贫瘠、肉体困顿的可怜人?
如果说上面两段给龙点了睛,那最后的一段独角戏就是龙起飞了。在"Feeling Good"的歌声中,一段长长的面部特写,让观者看着感动、过瘾......套用一句网络用语:役所广司真是“演技炸裂”。
这最后的高潮,我就不展开了。以免影响到想看还未看的读者。
据报道,导演Wim Wenders是小津安二朗的资深影迷。1983年,他第一次到东京,拍《寻找小津》的纪录片;四十年后的2023年,他受托东京市政局,要拍一部展示东京公厕系统的宣传片,这个简单创意造就了这部获得国际大奖的影片,也是美好的天意。影片主人公姓“平山”,也是为了致敬小津安二朗(小津最后一部影片《秋刀鱼之味》的男主角就姓平山),导演也真是用心了。
役所广司这次出演的平山大叔,和《失乐园》里帅气的久木大相径庭,但他把这部平淡无奇的独角戏演得非常出色,戛纳金奖名至实归。
一部值得静心品味和深思的好片,我也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