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提到了领导的生活作风,我就再扯一扯。革命群众之所以关心这个话题,一则“食色性也”,除了太监,概莫能外,当然会有兴趣;二则领导在运动中失去了权力的庇护,私生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平时的道貌岸然一对比,容易产生戏剧化的效果,所以有看头。
早在1965年初关于四清的“23条”中,毛主席就明确指出:“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结果农垦总局挖出一个以局长为首的腐化集团。局长王×坤,少将军衔,抗战中失去一臂。他玩女人的过程中,几个姘妇排队等候,流水作业。农工们在晒场上讨论时,有人不解地问:“他只有一只手,怎么解裤带呀?”其实这是一个傻问题,不玩女人他也得解裤带,否则屎尿全屙在裤裆里。中央派来工作组,对他作了处理,下放去烧锅炉,则是一个让群众更加烧脑的问题——独臂将军这条胳膊得有多能干呀?
王×坤周围的几个亲密战友中,只有一位姓刘的副书记稍微“干净”点,但仍有猥亵行为。我场领导班子除了场长那点丑闻外,还没听说其他人出事。可在军界高层,揭发出来的这类问题却触目惊心。有一次上边派工作组下来,其中一位军转干部以前在某大军区工作,还当上了造反派头头。他绘声绘色地跟我讲起斗争军区首长的情况,说他们的生活作风大都严重腐化。军区政委住在高干病房,让保卫部长去解放军艺术院校,专找未成年的新生来玩,吓得她们瑟瑟发抖。这种禽兽行径势必激起公愤。在斗军区司令员时,群众用卫生间扔手纸的铁丝篓给他做高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胖脸便划出一道道口子,鲜血直流。
历次政治运动中,类似的见闻实在太多了。我曾经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觉得原因主要有三:一是人的本欲不易克制;二是极权政治造成当权者无人监督,任其所为;三是造反起家者的占有意识。无产阶级取得胜利后,如不警惕,很容易步古代农民起义军的后尘。李自成的部队进入北京时,无论财宝还是女人,予取予夺,充分反映出底层造反者的报复心理,和无视一切私权的贪婪本性。
下面再将话题转到对当权派的批斗上。在派性斗争中,当权派主要起道具作用。各派通过批当权派,一方面表明自己是革命派,一方面攻击对立派是“假批真保”。红联政工干部多,政策水平要高些,所以批斗中的过火行为相对较少。捍总的头头就大为不满,认为红联和当权派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也难怪,农场一直有传言,说石书记在官办文革倒台前,往机关造反派里安插了若干卧底,目的是窃取领导权,使当权派在运动中得到保护。因此捍总看红联那几个头头,如同疑邻窃斧,越看越像卧底。
客观上说,红联的一些人,原来和当权派接触较多,有的还受过好处和栽培,可能会存感恩戴德之心。但运动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当权派完全失势,第一要紧的还是自己。红联不会有谁刻意保护当权派,最多就是别搞得太狠。况且严进学不分青红皂白,让当权派都参加“一线指挥部”的成立大会,给自己捧场。这件事在省里挂了号,故而红联到现在也不敢把一个场级领导结合进来。
那时黑龙江由潘复生当家。他早年在河南任省委书记,“大跃进”期间因反对省长吴芝圃的浮夸风,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吴后来搞出“信阳事件”,饿死上百万人,遭到免职,潘则获得平反。有意思的是,“复生”后的潘,却好像被吴芝圃附了体,变得极左无比。就任黑龙江省革委会主任期间,潘复生直接支持哈尔滨一派对另一派的武斗,造成众多死伤;又不断罗织罪名,把反对他的各级干部打成叛徒、特务、反党集团,制造了大量冤案。直到1971年,他才被中央免职审查——滑稽的是,罪名也是叛徒,文革后则又予平反。
有这样一个“宁左毋右”的人主政,红联及“一线指挥部”要得到省革委会的承认,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后者似乎也不想直接插手国营农场事务,所以基本上还是由垦局出面料理。垦局大病初愈,对各地诸侯不敢随便发号施令,以免犯立场错误,殃及自身。至于军分区,则因为有“军委十条”管着,不能轻易介入农场的内部冲突,除非有升级到暴乱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捍总虽然与红联相比处于劣势,但只要顽强斗争下去,未必不能得到省里或垦局的公开支持。捍总分裂以后,捍指本想与红联交好,加入“一线指挥部”,但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于是又回来和捍司喊出“一切权力归临管会”的口号。张杰忠本有土匪性格,此时想重振自己的江湖地位,于是干了一票大的,把关在原文工队练功房里的17名当权派,一夜之间全都劫持到了捍总控制的车队小楼,借口是要查清他们安插在造反派内部的奸细。
这件事发生在1967年7月22日,是867农场史上有名的大案。】
2023-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