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请蓝玉赴燕王府为他洗尘,并大摆贺喜宴。
席间,朱棣为了进一步消除蓝玉对他婉拒宝马所产生的芥蒂,大加称赞蓝玉的功劳。两人推杯换盏,喝了个面红耳赤。
正在这时,朱棣发现蓝玉身后站着个年轻貌美的侍从,聪明伶俐,且对蓝玉毕恭毕敬,便问:“大将军,他是何人?”
蓝玉说:“他?叫三宝,是我征战云南时收的孤儿,当时才十来岁,现已跟随我多年。三宝啊,还不见过燕王殿下?”
三宝忙上前跪地叩拜道:“见过燕王殿下!祝殿下千岁千千岁!”
朱棣拉起他上下打量一番说:“好一张伶俐小口,今年多大啦?”
“回禀千岁爷,小的今年十七岁。”
“嗯,好一个美少年啊!”
蓝玉见燕王喜欢,说:“既然殿下看好他,那我就忍痛割爱!这小子机灵鬼一个,能哄得人滴溜溜乱转!”
朱棣忙说:“那哪行?我怎能夺你所爱?还是留下侍候你吧!”
蓝玉说:“蒙殿下盛情款待,小将无以回报,殿下若能收留三宝,让他悉心服侍您,我也就安心些许了!”
他见朱棣仍在犹豫,忙补充说:“殿下请宽心,他已净过身,符合王府的规矩。”
朱棣其实是在权衡是不是应该再驳一次蓝玉的面子,他对三宝并没多大兴趣,只不过因为和蓝玉逢场作戏,才夸赞一下他的侍从,不想却招致蓝玉的一腔热情。如今见此情景,让朱棣有些进退两难,但他转念一想:收下蓝玉一个微不足道的侍从,属于极平常之事,即使将来蓝玉真倒霉了,父皇也不会因为此事将我牵扯进去;何况,如今的蓝玉如日中天,没任何迹象表明他要倒霉,此时万不可得罪他!
想到这儿,朱棣假意欣喜若狂道:“蒙大将军一片盛情,小王就愧领了!来人啊,把本王的百年陈酿取来,咱要和大将军痛饮三大碗!”
第二天,送走蓝玉后,朱棣安排三宝做了一个礼佛侍奉,只让他每天在王府后院的家庙里敬香和打扫佛堂,因为朱棣对蓝玉的人存有戒心。
某日,朱棣经过家庙时,见三宝正伏在佛案上哭泣,就问:“三宝,谁欺负你了?”
三宝一听是燕王的声音,忙擦干泪水叩头说:“千岁爷恕罪!小奴罪该万死!不应该在此哭哭啼啼,实在没有人欺负我。”
“嗯?”朱棣疑惑地审视着三宝。
三宝禁不住燕王咄咄逼人的目光,渐渐颤栗起来,匍匐在地叩着响头说:“小奴该死!今天是我父的祭日,他是云南的滇阳侯,因为效忠大元梁王而抗拒天兵,兵败后被杀,我全家老少也被朝廷充没为奴。今天是他的受难日啊!”
“哦!”朱棣缓和了语气,但旋即又严厉道:“你父被杀,家人为奴,难道你心怀不满,对朝廷有所怨恨不成?”
此时,三宝也昂起头,抗辩道:“我父抗拒朝廷,那是各为其主!难道朝廷希望臣子国民都是屈节辱命的软骨头?两国交战,胜者王侯败者寇,我不恨天朝大明,只是他蓝玉,为了向朝廷邀功请赏,对滇民不加安抚,而是一味剿灭,将我全家兄弟姐妹包括族亲数百人充作俘虏向天朝献俘,此仇不报难消我恨!”
朱棣听了,疾言厉色道:“反了反了!三宝,你敢对大将军心怀怨望,难道不怕杀身断头嘛?”
三宝冷笑道:“我曲意逢迎蓝玉,是为了伺机杀死他报仇,一直没等到合适的机会而已。如今,我既然被你燕王弄来了,就再无法接近那厮,也就再无法实施我的报仇大计!既然天不遂我愿,身为人子不得尽孝以慰我父亡灵,活着已属无益也!”
说着,三宝从佛案下抽出一把钢刀就要抹脖子,被朱棣一个健步抢上前劈手一把夺过钢刀说:“且慢!”
他暗暗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望着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心想: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这三宝孝义昭然,勇气可嘉,将来必是一个忠正之士!这样的忠臣孝子,正是我当笼络的。
于是,朱棣玩起了道衍的神乎其神,对三宝说:“孩儿啊!你虽然孝心可嘉,但你大仇未报,怎可轻生而去呢?佛语说:天理昭彰,因果循环!难道你不想看一看他蓝玉的下场吗?”
三宝被燕王的话说愣了,他本想痛快吐露出自己的心声后就一死了之,不曾想这燕王竟不让他自尽,而且还说出这套不符合燕王身份的话来劝慰他,这让三宝大感意外。
朱棣见三宝发愣,心中不无得意。他环顾一下四周,见没有旁人,便亲切地拉着三宝坐下,故弄玄虚道:“三宝,那日,在酒席宴上,我一眼就看出你的图谋!但你人单势孤,怎能轻易报此大仇?蓝玉那厮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护卫颇多,就凭你?能奈何得了他吗?搞不好必弄巧成拙!我让你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解救你!因为我洞悉你的至孝至勇,因此格外赏识你!我有爱将癖,专喜欢忠勇之士!我还告诉你,本王我会未卜先知,我料定,蓝玉那厮不久将……”
说着,朱棣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说:“等着瞧吧!信不信由你,但你可千万不能泄露天机,否则就不灵验了!”
三宝此刻早已被朱棣感动得涕泪横流,起身跪伏于地连连叩头,等朱棣将他拉起来的时候,三宝已是血流满面。
“燕王待小奴天高地厚之恩,三宝愿为燕王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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