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Sandy后的闲言碎语 (2)-- 若兰

以朴素的心,面对纷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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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汽油

若兰

这个队沿着街沿, 绕过几个街区, 不知伸展到哪里去了。我排在第15个车后。 能有这么靠前的位置, 得益于我的房子就在加油站斜后门, 走路就到。清早买牛奶时打听到今天要来油罐车, 大清早的就来排上了。我不急, 坐在车里织毛线毯,  反正家里没电,  冷,  不如坐车里干针线活杀时间。 柚子大的线团织完了, 老公从宾州旅馆来电话:

 “还没动呢? 俩小时了! 你也太惨了! 到我这儿来吧, 我们来电了, 也有汽油. “

“男同学们就是有救世主情结,  你自己还在重灾区呢! 向你靠拢? 你为什么不向我靠拢呢? 11点油罐车就会来了, 我等不了多久。”

又一个大线团织完了, 油罐车还没来。 据说2点钟肯定到。后来又说6点钟肯定到。我们就这样等啊等, 骨头坐酸了就站人行道上嘎事谱, 谁谁房盖掀走了, 靠海那一排六家起火了,  俩老头问厕所, 素不相识的就有人说, “上我家吧, 别憋着, 会憋坏的.” 突然发现几个街区外的大通银行灯亮了, 几个姐儿们便相约着去为手机充电。 到我织完了四个线团, 开始织毛毯的花边时, 已经晚上10点了。 油罐车还是没来。

老公又来电话: “我是这么算的, 你还有1/4箱油吧? 大概能开100迈. 你就能到宾州了。 宾州有油啊! 我这里有暖气, 有电视, 能上网。 虽然水被污染了不能喝, 但洗澡的热水还是充足的。你来, 住两晚, 星期一清早灌了油上班, 不是很好吗?”

我笑道: “那多理想啊! 可是进曼哈顿必须是3个人以上的HOV, 华盛顿桥也不知通不通, 就算通了, 要是堵车两小时, 不就把我撂路上了吗? 咱们车双号, 在新泽西州不能加油。我哪里也不去, 呆家里是最上策。”

今天白等了。 让车还在队上排着, 回家摸黑睡了, 越睡越冷。感觉到了汽油问题的严重, 星期一上趟班, 汽油就完了。我总不能到油箱空了才去排队吧?

第二天5:30AM 就坐车里等。 六点钟, 油罐车来了! 大家立即行动起来。 可是很多车主还没来, 车趴在那里不能动。有人的车就越过去。成了两条线。 我该怎么办呢? 经不住外面那条热闹的短线的诱惑,  我也跟上去。 等了10 来分钟, 车主们得到油罐车到达的信息全来了。 两条线吵成一团。 警察出现了, 拿着高音呐叭吼: 外面的线立即离开。 否则吃罚单! 我们外线的人只好开走, 从后面重新排起。 我从第15位变成了第62位。 哪些昨天还混了个脸儿熟的人呕, 没一个说这蕾迪本是排了队的, 咱们挪挪车让她退回来。一个个跟不认识似的。 唉, 我连懊恼的心情都没有。只觉得警察来了, 加油就有希望了。平心而论, 这辈子犯过多次站队错误, 这次是代价最小的一次。

现在可不敢织毛毯心不在焉了。 眼睛盯着前面, 随时准备点火动车。可是30分钟过去了, 纹丝不动。我跟前后打招呼, 要不我去前面加油站看看? 大家很支持, 好于在这里两眼一抹黑呀。看完回来的路上, 车动了。眼看着后面三辆车越过我, 我挥手喊, 太不公平了!停下!我跳上车, 紧咬住前面那辆, 摇下车窗说, 退开, 要不然我撞上你! 事实上我的右车镜已经接触到他的左车镜了。 他说:

“嘿, 蕾迪, 你当时不在车里。”

“我不在车里你是知道的, 你是支持的。 现在我回来了。”

“抠门啊!(come on), 差一辆车又不会要你命。”

“正是。 差一辆车又不会要你命, 你何苦如此? 退不退? 你不退我就上了!”

“OK, OK。我退。收回你那镜子, 你真撞上了。”

前面两辆占据了有利位置,  我实在没法挤上去, 只好饶了他们。

气疯了!!

 

油站有4个加油岛。 64辆车灌了五个小时才轮到我。 当我驶进加油站, 才明白了慢的原因。我前面的是个大肚子老头, 已经听到龙头咯嗒响了, 他还在不断捏龙头,捏了20几下。然后摇下车窗, 拧动钥匙, 看清楚了油标到哪里, 觉得还能进点油, 又提起龙头捏了两三下 才关上油箱。我以为他终于完了, 没想到他从车里提出两个橘红色的大油罐。

我等得心急火燎, “自私自利”, “不顾他人”, “冷血动物”等词汇在胸腔里冲撞, 像被电子加速器充足了能量,  咬紧牙关才没冲出嘴来。

大油罐终于也满了。 他丝毫没觉得这些做法有什么不妥, 居然还很友好地朝后面的人做了个V 手势。我一把夺过龙头, 冷着脸道, 得意啥呀? 你到底还是不能把油全买了去。 你的肚子还没灌呢! 真可惜, 要不还能装几加仑。

本想这箱油可以熬整整一周, 没想到星期三又下雪了。 屋子里的温度已经降到冰点, 呆不下去了。 我决定到宾州。 剩下的油不够开长途, 于是我又去排队。这次是不同的加油站。 队不长。 等了一阵没动静, 我让同车的朋友帮我排, 我去加油站看个究竟。

加油站油泵还没开。 两个雇员只是在卖小商品。 我问,

”究竟你有没油啊?”

 他说, “有油, 足够的。”

“为什么不开呀?” 

“我们在等老板。” 

 “老板什么时候来呀?”

 “不知道。”

唉, 等吧。

突然一辆SUV开上加油岛, 一个雇员就迎上去为它加油。 排在队里的一个中年妇女走来, 厉声说道, 你为什么为他加油不为我们加? 告诉你我车里坐着80多岁的老人, 在寒冷中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你还不开我要告警察。两雇员没说话。 但SUV开走后油泵开了。

这时地上铺着半尺多厚的雪, 油站的出入口堆得更厚。车打滑, 在口子上呜呜响折腾一阵才进得去。其中一个雇员铲几锹雪, 又去照顾一下龙头,来来去去的,  加油进度很慢。 我说, 这样吧, 我来铲雪, 你去专门加油收钱, 就会快一些。 他说, 急什么, 让他们等着。 说归说, 他还是把雪铲给我了。 我还是30 多年前当农民时干过这末重的体力活了,  铲几锹歇一歇, 断断续续干了40多分钟才把通道厘清。这段时间, 四五个大男人在加油站冻得缩头缩脑地等自己排在后头的车, 几十个人提着油罐站在那里排队, 没有一个人来帮助。

这就让我奇怪了, 这一带的居民不就是各公司, 各政府机关的雇员吗? 那些捐物捐款捐服务的人, 不就是他们吗? 当离开了办公室, 他们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我伟大的美利坚, 当你不再物资丰富时, 会不会成为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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