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岁的游叔叔,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快乐小老头,昨天早上没了。七十三,八十四,难道真是人生的两道坎?他本来和太太定多年一直旅居多伦多。去年年底回到北京的家小住。他是福建人,希望在回加拿大之前回老家再看看。没想到四个礼拜前,他在老家开着亲戚的车,突发脑溢血,接着就撞了车,被送到了福州医院里的ICU,还是没有抢救过来,撒手人寰。
游叔叔和我们一家人的渊源始自他的太太张阿姨。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张阿姨是我母亲大学时候的闺蜜。我母亲就读于北京医学院,毕业后随我父亲去了西北,张阿姨就读于北京地质大学,后来去了北大教书。到现在我也没有搞明白她们是如何相知相识的。 她们把两个人的友谊延伸到了各自的配偶,又顺延到下一代。 儿时,只要我和家人到北京,都会在游叔叔海淀黄庄的家里小住。 还记得我们两家人在盛夏的晚上,到北大附近散步,听着路上此起彼伏的知了声,在路边的摊上挑选沙瓤的大西瓜,当场杀开享用。我还记得,游叔叔带着我去官园的中国青少年活动中心参加活动,跟我讲过那里曾经是江青的住处。 我和哥哥无聊时,就从海淀剧院坐320路公共汽车到复兴门,然后坐着环线地铁绕着玩。或者跑到北大的校园里消磨时间,有次我去未名湖边上玩,不小心掉进了乱石堆,被送到北大医院在小腿上缝了好几针,伤疤依然健在。当时就是在游叔叔家里养的伤,被他们一家照顾的无微不至。在他家里,我从来都是如同在自己家里那样随便自在,丝毫不会见外。
后来长大一些,便可以自己在暑假到北京游玩。有时候也住在游叔叔家里。赶上他工作忙,他便带我去北大食堂吃饭,给我点了好多菜。看着进进出出的北大莘莘学子,我艳羡不已,希望自己将来也能到这里读书。 可惜,我的能力有限,没有能够考上北大。再后来考研,差几分就可以考上北大经济学院的研究生。游叔叔甚是惋惜。他多次力劝我再试一次,甚至说可以住在他家里,到北大去复习再考。 虽然我最后选择了放弃,但我一直对游叔叔心存万分感激。除了父母,再没有其它人如此关心过我的前途了。 等我移民出国时,他和张阿姨一起到机场送我,如同送自己的儿女远行,要说舔读情深也不为过。
出国后便和游叔叔一家的联系少了。他们也随女儿定居到了多伦多。 前几年,他们参加了旅行团到澳洲来,我们才又见了一面,一起在我家里吃了顿晚饭。 那时的游叔叔一点都不显老,活力四射,根本不像快八十岁的老人。估计他越活越年轻的秘诀就是他那永不消退的乐观豁达。他过往的生活和工作,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但他是个超乎寻常乐观的人,从未表现过任何消沉,一直举重若轻,波澜不惊。他热爱生活的态度不曾改变过。 这样的人如何会不青春永驻?
我感叹父辈之间所建立的这种情谊,当下已经不多见了。 这种深厚的,不带功利性的,跨越两代人的情谊,我能有幸参与,与有荣焉。远亲不如近邻,虽然有些刻薄,但确实是生活的写照。 希望游叔叔能在天国快乐地生活,永远保留着他那笑眯眯的面容。 游叔叔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