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9 - 娘猝然长逝

母亲的身体虽然娇小, 但她一生很健康, 通常不打针吃药, 象是从来没有因为身体不适不出工劳动, 如此健康状态很好的母亲, 在她刚50岁时感染上出血热, 一种通过老鼠感染, 病毒性的疾病, 一般起病很急, 病情凶险. 可怜母亲染上出血热, 刚开始时以为是感冒, 只请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看病. 三天后病情就恶化, 等父亲和大哥把母亲送去县医院, 母亲的肾衰竭已经出现, 病已进入不可逆转的阶段. 大哥在恐惧忙乱中给我们兄妹都发出电报, 我拿着电报手颤抖， 因为我家人我知道， 他们把学习看的特别重，不是严重的情况不会发电报给我的。我一路哭着回到县医院，我是在母亲弥留之时赶回她的身边. 在母亲见到我的第一瞬间, 她清醒过来, 还吩咐赶快给我和我老公做饭, 但立刻再陷入昏迷. 我在县医院陪母亲一晚,

那晚上我们围在母亲身边不停的哭着呼喊她，不停的听着母亲断断续续的言语，很多的话听不清，不知道母亲在说啥？我反复问着医生我母亲的状况， 是否可以有什么办法等等。第二天医生就叫我们把人往回家搬, 说是等人走了, 要搬回家就难了, 说是有些农村人不容许死人路过他们村庄. 这样不知大哥在哪里找的车, 就这样我们把母亲搬回家了. 母亲在回家的一个多小时, 在我和大舅的怀里就离开了人世.

当时时值寒冬腊月初八, 大弟在谓南进修学习, 小弟还在宝鸡的上学, 我也是在多年自学, 如愿以偿考上研究生的第一学期, 现在想我们姐弟都是在期末考试阶段. 所以在母亲离世前, 只有我和大哥在身边. 过后回想, 我能当时在母亲身边也是极其的幸运, 是母亲传递给我某种信息。我通常在上课前带好书本, 不会发生要返回宿舍去取东西的情况，但在母亲去世的前一天, 早上起来我和老公吃完早饭, (他那时在上海上研究生, 提前放假来我的学校, 等我考完试一起回家过春节) 就去学校的南院准备复习考试, 但发现忘了什么书. 我两就返回北院宿舍去拿, 到大门口, 就见门口的黑板上写着: xxx 电报. 当时我已改了名字, 没别人知道这是谁的电报. 看到这个名字, 只有我心中一颤, 这会是我的么? 走进传达室, 拿了电报拆看一看: 母病速归. 我和老公断定是我的电报. 我给学校请了假, 我两立刻赶回家中. 如果没有我忘了东西, 返回北边校园, 象往常一样等傍晚天黑在返回宿舍, 那我肯定是看不到那个电报的, 那我无论如何在母亲离世前是没机会在她身边的.

当时姐姐正为第三个孩子坐月子， 前面已经生了两个是姑娘， 一心盼望这第三胎是个儿子， 没想到又生一女儿， 后来就送人了。她伤心难过， 母亲还去照顾她10天，回家时也是心中悲伤， 因为她在最后弥留之际不时的冒出 还是女儿的话，我后来才知道这是说姐姐的情况的。所以母亲生病住院到最后离开，都没有告诉姐姐， 是怕她的哭泣把眼睛哭坏。直到安葬那一天一大早， 才派人把姐姐用车拉来， 记得姐姐一路上就感觉不好， 不停的问那人，怎么了为什么拉她回家？ 直到在家门口看见人们穿白带孝才明白过来，跌跌撞撞趴下车子哭进家里，说是母亲离开她家才十多天怎么就没了?！

母亲过世的当天, 小舅在两小时内赶到我家里跪在母亲的身边哭的死去活来, 我们与大舅, 小舅一起嚎啕大哭，舅舅们对母亲的感情是真挚的, 他们的哭声撕心裂肺, 大舅边哭边骂小舅来晚了, 我也在哭, 但看不得大舅有欺凌小舅的嫌疑, 父亲当时赶紧拉架, 说母亲的去世与小舅来早晚没关系. 再有一幕就是姨, 姨的哭声是催人泪下的, 大哭特哭后, 姨要求给娘的老衣加袖长, 说娘的老衣袖子太短, 我们都说这个老衣是母亲活着时自己做的, 她不喜欢太长不利索的衣服, 姨才放弃自己的想法. 再后来姨提出要求,说给母亲的东西太少, 衣服没有好的. 姨说你们几个孩子都已经出息走进城市, 有工作挣钱了，你母亲身上就不能穿件好衣服吗? 我第二天到县城去给母亲买了件黑色的妮子大衣. 当时我觉得姨有些捣乱, 人心里难过, 怎么还这不行那不好? 现在我真正的感激姨的做法, 没有姨的抱怨, 我断然不会想到去给母亲添件妮子衣服陪葬, 现在回想真是感觉内疚的很.

我知道母亲生前还特别羡慕那些能到城里去给子女看孩子的老人，我虽结婚早，但为了更进一步提高自己， 迟迟没能要孩子，所以在母亲生前没能满足她的这个卑微的希望，想起这个愈发觉得自己亏欠。

母亲去世后的前十年, 是我人生很忙碌的时候, 完成了自己的学业, 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工作安家, 生孩子抚养孩子，说实话没时间沉浸在失去娘的悲伤中, 似乎也不常梦到母亲. 随着时间的推移, 可能是日有所思, 夜有所梦, 所以母亲经常出现的我的梦里: 每次有不同的样子, 最初总梦到母亲只是病了, 非常虚弱, 有时她是白发飘飘的仙女, 有时是个虚弱的孩子, 多数时候面庞是模糊的, 但我很肯定是母亲, 在无数次的梦醒后我都要努力回忆究竟是真是假? 什么情节?

母亲我真的很想您, 许多事都觉得很亏欠您。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如果您还在世，我想我定会做的不一样。真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多么的忧伤而永恒的事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