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那天,我在家工作,登录预定的视频会议,打开摄像头和麦克风,这时国内的一家公司联系人打来微信电话,我看还有2分钟就接了,否则会后囯内已夜深了。顺手按关了电脑上的麦克风键就和他比手划脚地聊了起来,当这边的会议马上开始时就和他结束语音,按回麦克风键时才发现刚才关的是扬声器,连忙和在线观看的同事说:本来想关麦克的,他们笑着说,虽然没听懂我俩说什么,但感觉到谈得很高兴。会议10多分钟后,正当我发言时,看到旁边手机上显示来自国内家兄的视频请求,我拒绝后反扣手机继续会议,在他人提问时,我会闪念:应该又是哥嫂陪父母逛夜景想顺便让我看看。几分钟后我的汇报结束,翻开手机看到信息:父亲病危!我震惊一下,马上关上会议的麦克和扬声器,自己身体后仰(同事能看到我的额头以上)。拨通哥的视频,看到哥戴着口罩,爸爸在病床上靠着,妈妈站在旁边拉着爸的手。哥上来说:其实老头在重症室已经住了几天,是发烧引起心肾等器官衰竭,现在想放弃,已经自已拔了呼吸管。我一听就大声问怎么了,这时父亲抬起手,喊我一声小名后说:“爸爸要老了,你在外把孩子(们)带好,这次就不要回来了“,听到这些我就大哭大喊,你会好的,我说好下月就回国的,你不能放弃,那我明天就回去。说着感觉自己那么无助,眼看最疼自己的男人就要倒下,自己却够不到拉他一下。继去年疫情后回国出差四趟,我曾计划春节前后都可出差回国,但考虑到小家的一些事,我告诉父母5月将回国出差。在视频里我重复和哥解释,我这段时间私事多,所以计划5月回去,无论如何现在不能放弃。哥说:“老爸太痛苦了,几次要放弃,现在从重症出来到普通病房,准备明天一早就出院回老家,让我控制好情绪,这次就不要回家了,老爸说等不了了,上周他也和你们全家视频了,你们以后回来看母亲吧”。我哭喊着重复说坚持,我马上查机票明天回国。现在就我自己在家,等国内明天一早我们再视频,到时家人也都下班/放学在家了。挂断视频,发现工作视频会议已结束,几位同事私信问我好吗? (他们一定是看到我大哭大喊的样子了)。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先给老婆打了电话。之后给公司的CEO打电话想说明一下我的情况,但电话没接通。10来分钟后,CEO回电话了,我说我父亲病重,我考虑马上回国,他说是的,我现在不用考虑工作的事,考虑家里的事,需要什么帮助告诉他。放下电话,很快收到他的短信:如果我回去之后有时间跟进一下在中国的项目,那就当出公差,他建议我尽快回家别留遗憾。我表示非常感谢他的好意,并告诉他我想明天出发,计划3周后回来。他马上回短信说:按惯例请前台订票。收到机票确认信息已是国内的凌晨时间,我马上微信老哥说明天晚上迟些就会到医院。
第二我比往常更早地离家去机场,这次只带随身的行李箱和背包,因为买的机票中间转机时间短,估计行李将赶不上东京到上海的航班。往常我都会在登机前大吃大喝一顿,再慢悠悠地登机,这次到了机场过了安检就径直到了登机口,没有食欲。离登机时间还有1个多小时,收到老婆的信息,要我一路上注意多睡。在登机口坐着,想起昨天和父亲的视频,我就禁不住流泪,忍住不哭。打开电脑,回复了比较重要的工作邮件并将邮箱设在自动回复。准时登机,现在机票比疫情前昂贵不少,但定的是大空间的经济座位,一路上想起父亲就是暗自流泪,疫情前的几年,我每年会回国出差几次,但也不是每次都回老家,他们年近8旬但身体都不错,父母担心我劳累就让我周末自己就地休息好。但去年六月是疫情后第一次回国时,了解到父亲在疫情期间中招几次,身体大不如前,但看到我回去他是心情大好,还能骑电动三轮车带我,那时我感觉到父母的年迈,所以去年每次回国,我都是周末尽量回老家住一晚,那次在东京成田转机时在新胜寺烧香时祈祷父母身体健康。昨天和老哥确定行程后,他将父亲重新住入重症监护室,所以也没再和父亲视频。迷糊中经过漫长的飞行到了东京成田机场1号航站楼。由于我买的不是联程机票,东京转上海的是在2号航站楼的东方航空,好在到东京的航班我的座位在经济舱的最前面,所以很快下机,在地面服务人员的指点及指示牌下后直奔去2号航站楼的穿梭巴士候车点。赶到候车点等车时看了一下手机,有老婆的留言,还是哥的留言:已经告诉父亲你明天就到了,让他坚持。也看到公司C EO的短信:公司先特批我一周带薪假,所有费用按出差由公司支付;我回复表示感谢。到了登机口,已看到排着长队,我走到柜台另一侧,出示护照和购票信息要求换登机票,看着铃木,山田等小姐确认信息和出登机牌。看登机队伍还长,我去了躺洗手间,再去小超市买瓶饮料和小吃,之前在这转机总吃点爱好吃的寿司或鱼片,这次是没味囗(买的小吃后来带给妈妈和哥他们吃了),同时查了虹桥高铁站当晚的时间表,虽然表弟/堂弟他们表示可以到浦东机场接我,但我不确认能否赶上预期的航班而拒绝了。当地时间下午5点左右,航班按时起飞,晚上7点半左右到达上海浦东机场,这是我所有次回国中最快到达浦东机场的时间。出机场时看到所有人的行李包等都需要排队过机器安检,好在排了一会之后就全放行了,这样20: 00不到就出了机场。上了奔向虹桥高铁站的滴滴,一看预计50多分钟,就和司机小哥说需要赶21:20开的高铁,所以他选走外环高速。在车上和老婆视频一下,告诉她正赶往虹桥火车站。21:0 0左右到了虹桥站口,下车后拉着小行李箱小跑安检后进入候车室,之后直奔大显示屏所示的检票口,排到检票口时主动对检票员说:我还没买票,上车补票。 检票员说:没票不能上车的。我马上说:“请行个方便,我爸病危,我是刚从浦东机场下飞机赶过来的“,我正想翻手机给他看,他就说“那快过吧”。
第二天上午9点多去医院,按重症监护室的规定探视时间还没到,但这都是灵活的规定。换上探视服和哥进去,父亲插着呼吸管,闭着眼睛,比上次视频时状态差很多,我忍不住流泪了。哥喊了老爸说我回来了,他睁开眼睛,我脱下口罩,他明显激动,我抓紧他那浮肿的手。他的眼神仍没神气,我也不确认他神志是否清醒。我拿出手机和老婆孩子们视频,老爸插着氧气管不能说话,只能摇摇手但脸上有笑容,那边的家人都已经眼泪汪汪的了。
后记,那天我要父亲继续住院,但他执意出院,后主治医师面谈后,我们也做最坏的打算。回家的前三天晚上我都彻夜陪他(白天我睡觉多),他一直说不停,大部分时间很清醒,但时尔胡说。一周后情况稳定些,相比当的回国时的归心似箭和痛苦心情,三周后我返回加拿大心情不错。感恩老爸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