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内战》为奴隶制度的战争
《卡·马克思:美国内战》摘录如下:
据说,如果北部让南部离去,它就会摆脱与奴隶制度的一切关系,使自己从历史的原罪中解脱出来,并且为新的更高的发展打下基础。
的确,如果北部和南部是两个独立的国家,那末,它们彼此分离不会比英国与汉诺威分离更为困难。可是,“南部”既不是一个在地理方面与北部截然隔离的地区,也不是一个在精神方面完整的统一体。它完全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个战斗口号。
南部需要它的全部领土。它想得到它,而且必须得到它。这些州是美国境内奴隶制度与自由劳动制度并存而互相争胜的地区,是南部与北部之间、奴役与自由之间的真正战场。因此,南部同盟所进行的战争并不是一个防御战争,而是一个侵略战争,一个为了扩展和永保奴隶制度的战争。
被山岳地区隔断的这两块低地及其广大的水稻区和辽阔的棉田,就是真正的蓄奴地区。突入蓄奴地区中心的楔形山岳地区风物宜人,气候温和,盛产煤、盐、石灰石、铁矿、金,总之,全面发展工业所必需的原料应有尽有,而这一片地区现在大部分已是自由地区。从自然条件来看,这里的土地只有由自由的小农来耕作方有成效。奴隶制度在这里只是零散地勉强存在,从来没有扎下深根。这个高原的居民,也就形成了大部分所谓边界州的自由人口的核心,这些自由居民仅仅为了保全自己就站在北部一方了。
现在,让我们分别考察一下这片争执地区的各个部分。
边界州中极东北的德拉韦州。这个州的奴隶人口很久以来就处在灭亡过程中。仅在1850年至1860年间,奴隶的人数就减少了一半,以致现在德拉韦州总人口112218人当中仅有1798个奴隶。
马里兰州,那里也发生了上面所说的高原与平原之间的斗争。这个州总人口687034人,奴隶是87188人。
弗吉尼亚州现在是一个巨大的军营,脱离派的主力军和联邦的主力军在这里互相对峙着。在弗吉尼亚州的西北高原,奴隶有15000人,而大于此数20倍的自由人大部分是自由农。相反的,弗吉尼亚州的东部平原约有50万奴隶。
田纳西州有居民1109847人,其中275784人是奴隶。
密苏里,那里有居民1173317人,奴隶114965人——后者大都集中在该州西北地区。
新墨西哥不是一个州,而只是一个领地。在布坎南任总统期间,有25个奴隶被运入该地。
南卡罗来纳州。这个州有奴隶402541人,自由人301271人。
其次便是密西西比,南部同盟的独裁者杰弗逊·戴维斯就出在这个州,那里有奴隶436696人,自由人354699人。
居第三位的是亚拉巴马,那里有奴隶435132人,自由人529164人。
肯塔基。这个州近来的遭遇特别足以表明南部同盟的政策的特色。那里有居民1135713人,其中奴隶225490人。
在这个中立为南部同盟服务时,在南部同盟忙于镇压东田纳西的抵抗时,它是承认肯塔基州中立的。一旦达到了这个目的,它就用枪托敲打着肯塔基的大门,高叫:“南部需要它的全部领土,它想得到它,而且必须得到它!”
南部同盟的强盗军队从西南和东南同时侵入了这个“中立”州。肯塔基从它的中立梦中醒来。
甚至那些真正的蓄奴州,虽然目前外部的战争、内部的军事独裁和奴隶制度使它们到处具有一种和谐的外貌,但仍然不是没有对抗的成分。显著的例子是得克萨斯。该州有居民601039人,其中奴隶180388人。
乔治亚州是蓄奴州中最大和人口最多的一州。在1057327人的居民总数中,奴隶有462230人,几乎占总人口的一半。虽然如此,蓄奴党迄今为止仍然没有能够在乔治亚用全民投票的办法通过蒙哥马利国会强加于南部的宪法。
实际上,30万奴隶主的寡头统治不仅是利用蒙哥马利的国会来宣告南部与北部分离。他们还利用它来改变各蓄奴州内部的法制,来完全控制在联邦的民主宪法保护之下还保有一些独立性的白种居民。早在1856年至1860年间,蓄奴党的政治首领、法学家、道德家和神学家们所力图证明的,与其说是黑奴制度合理,不如说是肤色实际上无关紧要,劳动者阶级不论在哪里生来都是做奴隶的。
所以,人们可以看到,南部同盟所进行的战争确实完全是一个侵略战争,一个扩展和永保奴隶制度的战争。各边界州和领地大多数仍在联邦手中,这些地方起初通过投票表示站在联邦一边,以后又手执武器站在联邦一边。而南部同盟则把它们算作“南部”,并力图把它们从联邦方面征服过来。南部同盟在它暂时已经占领的各边界州中靠戒严令控制着比较自由的高原。在真正的蓄奴州中,南部同盟也排斥了先前的民主政治,代之以30万奴隶主横行无忌的寡头统治。
南部同盟如果放弃它的征服计划,那就是放弃自己的生存能力,就是放弃脱离运动所提出的目的。要知道,脱离运动之所以发生,也只是因为在联邦范围内再也不可能把各边界州和领地变为蓄奴州。
另一方面,北部如果和平地把争执地区拱手让给南部同盟,那就是把美国全部领土的四分之三以上交给一个奴隶制共和国。
这样一来,实际上将不是联邦的解体,而是联邦的改组,是在奴隶主寡头的被承认的控制之下,以奴隶制度为基础的改组。这样一种改组的计划,已由南部的主要发言人在蒙哥马利的国会上公开宣布了,并且体现为新宪法的这样一项条款,即原联邦的任何一州都有权自由加入新的同盟。这样,奴隶制度就将蔓延于全联邦。在黑奴制度实际上行不通的北部各州,白种的工人阶级将逐渐降到赫罗泰[191]的地位。这就完全符合了公开宣布的一个原则:只有特定的种族才有资格享有自由;如果最繁重的劳动在南部是黑人的天职,那末在北部它就是德国人和爱尔兰人或他们的子孙的天职。
因此,当前南部与北部之间的斗争不是别的,而是两种社会制度即奴隶制度与自由劳动制度之间的斗争。这个斗争之所以爆发,是因为这两种制度再也不能在北美大陆上一起和平相处。它只能以其中一个制度的胜利而结束。
如果说,这些争执地区,即两个制度迄今为止在那里争夺支配权的各边界州是扎到南部肉体中的刺,那末另一方面也不能不承认,在战争的过去一个阶段中,它们却是北部的最薄弱的地点。在这些地区中,一部分奴隶主根据南部阴谋家的命令对北部假意表示忠诚;另一部分发现站在联邦一边事实上符合他们的实际利益和传统观念。这两个部分都同样限制了北部的行动。联邦政府渴望保持各边界州的“忠诚的”奴隶主的好感,害怕他们投入脱离派的怀抱,总之,是对这些暧昧的同盟者的利益、偏见和感情抱着无微不至的关切态度,这就使联邦政府从战争一开始便受着一个致命的弱点的打击,迫使它采取不彻底的措施,迫使它隐瞒战争的原则,而放过敌人最怕受攻击的地方、罪恶的根源——奴隶制度本身。
如果说,不久以前林肯还表示怯懦,不赞成弗里芒特在密苏里发布的关于解放属于叛乱分子的奴隶的文告[192],那完全是由于面对着肯塔基州“忠诚的”奴隶主们的高声抗议而顾虑重重。然而转折点已经到来了。肯塔基州——最后一个边界州——已经卷入了南北之间的斗争。随着在各边界州内部为争夺这些州而爆发真正的战争,这些州谁得谁失的问题就要越出外交与议会讨论的范围了。一部分奴隶主将抛掉忠诚的假面具;另一部分将满足于能得到大不列颠给予西印度的种植场主那样的补偿[193]。事变本身正促使宣布一个决定性的口号——解放奴隶。
近来所发表的一些声明证明,即使是最顽固的北部民主党人和外交家们也都不由自主地达到了上述结论。布坎南时期的国务卿、一向最狂热地支持南部的卡斯将军在一封公开信中宣称,解放奴隶是拯救联邦的conditio sine qua non〔必要的条件〕。北部的天主教党的首领、1836—1860年间最坚决地反对废奴运动的布朗逊博士于10月间在最近一期他的“评论”[194]上发表文章赞成解放奴隶。
他在文章中说:“如果说,我们在此以前曾经反对解放奴隶,认为这样做危及联邦,那末现在,当我们断定奴隶制度的继续存在与联邦的存在或我国作为一个自由共和国的存在不相容的时候,我们就应当更坚决地反对保持奴隶制度。”
最后,华盛顿政府外交官在纽约的机关刊物“世界报”[195],在它最近的一篇虚声恫吓废奴派的文章中说了这么一段话:
“一旦必须决定奴隶制度和联邦谁存谁亡,那时奴隶制度就会被判处死刑。如果说,北部没有奴隶解放就不能胜利,那末:借助于奴隶解放它就将取得胜利。”
卡·马克思写于1861年10月底
载于1861年11月7日“新闻报”第306号
原文是德文
俄文译自“新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