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语我在天堂的姥姥!
姥姥~是北方人对外祖母的称呼(南方人对此称外婆)我有二位姥姥:一位是我妈妈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外祖母~姥姥,我姥姥养育了三女儿~大姨~我妈~还有小姨,我的外祖父早年在冀中地区参加了八路军(四二年大扫荡的时候牺牲)从那以后姥姥就带着三个女儿守寡,日子过的非常贫苦,那时候八路军还东躲西藏的也帮不上忙(又没有钱)所以就对我姥姥说:嫂子你就让二丫头跟我们走吧,这孩子会写字,到部队上以后写写算算的也能给家里省下一份口粮,就这样我妈妈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参加了革命,解放后进了北京城,我的姥姥则在我9岁那年病逝。
而我的另一位姥姥(是我的太姥姥~我妈妈的奶奶)太姥姥是一位百岁老人,她出生的年份不祥,具体年龄也不祥(太祖一直说她88岁)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太祖她是从有皇帝的晚清年代过来的人,所以她老人家裹小脚(也就是书上说的三寸金莲)太姥姥的一生就只有外祖父这一个儿子,外祖父牺牲后,太姥姥就和我外祖母两位寡妇便苦撑起这个破碎的家,太姥姥就指望着她的三个孙女,盼望着她们快点长大,盼望着她们早点嫁人,盼着早点添男丁支撑起这个家。
后来小姨来到北京来投奔二姐(我妈妈)小姨先是在国棉三厂当工人,再后来母亲介绍小姨结婚小姨父是北京的一位官员,这样在我姥姥的三女儿中就难为了大姨,由於姥姥没有儿子所以大姨在结婚成家时,她就坚持要带着老人出嫁,大姨这人若用我们村里人的话说:那就是一位十里八乡的大美女加大孝女,就这样大姨父倒插门来到了外婆的家,婚后的第二年大姨就为这苦难的家立下一件大功,我的大哥诞生啦(长大后大哥成为了县城里响当当的警察头子)看到大姨生出来一个带把的小娃子,把姥姥和太姥姥高兴的到处奔走相告,高兴的连下蛋的母鸡全都杀了、、、
振兴这个家族~是二位老人家盼望了一辈子的大事,自从大姨生下我大哥后,俺娘那也毫不含糊,於是就来了一个后进赶先进二年后的一个圣诞夜我也问世啦,姥姥听说我妈也生出来了一个带把的,於是就带着小米~红枣~鸡蛋亲自进京伺候,我姥姥简直都把我妈给当成大英雄啦,啥事都不用我妈动手,什么事情都不用干,想吃点啥只要动一动嘴就可以啦,我妈不会干家务也不会做饭,姥姥嫌我妈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害怕我妈再不会带孩子,所以刚满月就把我抱回了老家。
就这么着外祖母和太姥姥盼了二代人,终於盼来了大哥和我,因此老太太对大哥和我的溺爱也就在所难免啦,自打姥姥把我从北京抱回到老家后,老宅子的农家院里就常出现这样一副画面,一位上年纪的小脚老太太抱着一胖小子坐在院里,老人家一边喂着院子里找食吃的小母鸡,一边一脸惬意的抚摸着那胖小子的大奔头,而那小东西呢也是满脸的悠闲,一副舒坦大发了的样子,只见他闭着眼睛一边晒太阳一边尽情的享受着长辈对他的抚摸,这画面就是太祖和童年的我。
那时候整个国家还都很贫穷,生活在农村就更加的贫穷,农村里的幼儿没有牛奶也没有奶粉来替代,太姥姥就把一些有营养价值的食物先咀嚼后,然后再像大鸟喂食小鸟那样嘴对嘴的喂食给我,大姨将小米给煮成粥(熬的烂烂地)或将鸡蛋做成蛋羹,太姥姥再用小勺一点点的喂给我喝,祖孙二人就这样传递着~感受着那份发自内心的爱,就这样我在太祖羽翼的呵护下,就仿佛像是小猫小狗一样茁壮的成长起来啦,到我跌跌撞撞的学会走路时,我就像是太祖母身边的一只小狗,太姥姥走到那里,我就会屁颠颠的跟到那里,所以村里的大人都管我叫~小尾巴!
那时候的中国农村还没有普及电气化,家家户户用的都全是煤油灯,因此炕头墙洞里的油灯味,混杂着炉灶旁的柴禾味,再加上院里山羊吃的青草味,混合成为了一种特有的乡村气味~那味道甚是好闻,院里小母鸡睡在鸡窝里咕咕的喃喃自语,羊圈的山羊一边吃着鲜嫩的青草一边发出绵绵的欢叫,这一切听起来就像是乡村交响曲,这种乡土气息真的好亲切,乡下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天黑后看家狗就会自动上岗,并从鼻腔里发出警惕的低吼(警告意图偷鸡的黄鼠狼)院里有狗履行看家护院的职责,主人就不用担忧窃贼的光顾,小母鸡也就不怕黄鼠狼的袭击。
那时候的晚上我们即没有电视剧可以看,也没有儿童广播剧可以听,更没有电子游戏机可以打,因此每到夜晚睡觉的时候,我的太姥姥都是抱着我~哄着我来睡觉,她会指着墙上的年画给我讲:秀才进京赶考的故事,仙女下凡的故事,以及杨家将~和岳家军的故事,姥姥会讲的故事可多啦,夏天的夜晚太祖抱着我坐在院子里,她指着天上的月亮对我说:在那上面呀住着7位仙女长得可俊啦,就跟年画上的人似的,等我娃长大了呀姥姥就给我娃娶一个回来,给我的宝贝孙儿做媳妇,这话听的我是心旷神怡,从那时候起我就盼望自己早日成人~盼望自己快点长大。
在乡下的那些日子里,太祖就是我的保护神,也是我的启蒙老师,在平日里太祖抱着我坐在炕头上,她一边掰着我的小脚指头教会我一二三的学识数,一边又指着墙上的年画图文并茂的教我说话,我呢自然也没有辜负太祖对我的殷切期望,不久就掌握了不少的汉语单词,并很快的就学会了说人话,当我能用家乡话跟大人对嘴的时候,姥姥高兴的逢人就夸说她的重外孙子聪明~词汇量丰富,在太姥姥的纵容下~我在大姨家里养成了唯我独尊的性格,有啥好东西那都是我的。
太姥姥总是觉得:这小外孙年龄最小(爹娘又不在身边)因此太姥姥把我看得比心肝还重要,她根本就容不得旁人对她小外孙的指责,无论我干什么坏事,太祖都能从中找到优点,比如说我往鸡窝里扔一个鞭炮,太姥姥就夸我的鬼点子多,再比如我跑到小山舅家把刚蒸的红枣窝头上的大枣给抠出来吃啦,太姥姥就会对小山舅说:你二姐的这孩子看着就机灵,将来准能考一个状元啥的,你说是不是,并对小舅妈训斥道:小孩子吃你几个枣怎么啦,你这舅妈是怎么当的呀、、、完全是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样子,我若是一只小狗的话,那肯定会高兴的摇小尾巴,
大姨虽然不像姥姥那样~对我无原则的溺爱,遇到我干坏事时也会说我二句,但也就是说说而已,从来舍不得打我一下,大姨父呢人特别的厚道,那时候大姨父在生产队负责喂牲口,他常带着大哥和我去骑驴或骑马,在大姨父面前我能够做到有求必应,接下来再说我大哥,那时候他已经上小学啦,他那行为举止就像一个大知识份子似的,我特别崇拜他但他特别爱端架子,并且他还爱干出一些与大知识份子背道而驰的事情,比如说在我向他请教的时候,总会被他趁机刮点油水啥的,就像姥姥给我特供的煮鸡蛋,他总借机要求先咬一口,有时候他那一口我的一个鸡蛋就不见啦,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急的我是天旋地转,气的我咬舌自尽的心都有啦、、、
为了报复他~我也会将他的“打劫行为“向大姨禀报,每逢接到这样的投诉后,大哥他都会在“不让着弟弟“的罪名下被大姨扁一顿,不过大哥他这人不记仇,并且对我还是挺够意思的,赶大集的时候他拉着我跑到卖冰棍的老头面前,十分豪爽的说道:给我们拿一根三分钱的冰棍~要带大冰碴的那种,看着他眼睛都不眨就利索的掏出三分钱来,我更加的佩服他啦~真是爷儿们!再接下来大哥又说了一句话:你先咬一口吧,这句话就更让我感动啦,这才叫兄弟~这才叫大哥!
就这么着我在太祖母的百般呵护与大哥的谦让下,在大姨家那洋溢着愉悦气氛的农家乐小院里,在贫穷但却充满了爱的大姨家,我过上了先天下之乐而乐的特权生活,由於在家庭中的崇高地位,也决定了我自信心的爆涨,感谢上苍让我在生命之初就遇到了这样好的姥姥和太姥姥,大姨~大姨父~和我大哥,是他们用纯朴的爱磨去了我生命中卑微的痕迹,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打下的人生基础,这种经历让我在长大之后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有底气,原来竞还是一位发号施令者,
每当回忆起小时候在老家的生活,我都会情不自禁的在想:什么是幸福,其实要严格的说起来这还真不好一概而论,也没有一个标准的定义,因为它的参照物有很多,比如说身体健康的人与生病的人相比,坐牢的人与自由的人相比,用自己的优势与别人的劣势去相比,那感觉就都不一样,坦率的说我非常怀念小的时候在乡村的生活,我总觉得那就是幸福,虽然物质生活贫乏,但对未来充满憧憬的一家人那种幸福感是满满的,而在追名逐利的今天真是太累啦,为什么陶渊明他放着好端端的县太爷不当,非要跑到乡下去悠然见南山呢,不就是追求快乐的田园生活吗,
记得在我年轻的时候从北京回老家,大姨父带着我去自留地里观赏~采摘他耕种的那些蔬菜和瓜果,望着眼前的劳动果实,闻着田园特有的芳香,仿佛在空气中都充满着愉悦的味道,那绿油油的菜园~那结满果实的瓜架,就像是一幅油画展现在蓝天白云与平原大地之间,充满了诗情画意,这就是庄户人家的幸福感,在土地面前大姨父就像是一位将军,他实施着春耕秋收~体验着丰收之后的喜悦,朴实憨厚的幸福感都很简单,比如庄稼丰收了,小母鸡开始下蛋了,乃至到年底杀一口肥猪过大年啦,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幸福感,大肥猪在升天之前总会发出它生命的绝唱,那响彻云霄的唱腔~都能够高过帕瓦罗那,尽管老猪的通俗唱法并不悦耳~也不动听,但是它带给农家小院的喜悦却是不言而喻,这就是上苍赐给庄户人家的幸福感!
转瞬之间就到了我上小学的年龄啦,那一年我妈回到老家来,她是专程来接我回北京去念书的,那天我正在村口的河堤上玩打仗,忽然接到太祖派人送来的鸡毛信,要我立即就跑步回家,於是我暂停打仗奉召回府,进屋后见到有位干部装束的女人正坐在我家的炕上,太祖母指着她对我说:快快~快叫娘,这是你娘,我很警惕的保持着距离,望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干部迟迟不肯开口,
其实俺娘当时也在心里直犯嘀咕,她不停的上下打量着我,只见这小崽子头戴一顶小瓜皮帽,手里拎着弹弓子,穿着一身黑色的对襟小袄和开裆裤,走起路来还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摘下帽子露出的是当年乡下时髦的小分头,那还是小山舅带我赶大集时剪的,我妈一看:这不就是个活脱脱的小地主吗,而且说话还特别的霸道,俺娘当时就产生了怀疑,她困惑的向大姥姥询问:奶奶这小东西真是我生的吗、、、有时候看人的第一眼印象真的是很重要,因为人往往都会先入为主,如果不良的印象一旦形成一般就会很难改变,这也就解释了为啥后来我妈特不待见我!
返京前太姥姥带着我走东家~串西家的去告别,姥姥这是要告诉村里的老老少少,她的这个重外孙子马上就要到北京去念大书啦,村里的那些叔婶们闻听后都对我说:小尾巴,你往后要是考一个状元啥的,能不能把我们这堆人也都捎到北京去啊,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我一边往兜里装小山舅家的炒花生米,一边又默然的点了点头,太姥姥见状不失时机的夸我,这孩子可仁义啦,就这样伴随着告别仪式的结束,我也结束了在大姨家里为所欲为的生活,跟着俺娘回北京念大书去啦。
临走的那天:大姨父套了一挂大马车送我和俺娘去县城,动身的时候我死死抱着太祖的腿就是不肯松手,大姨父怎么哄都没有用,大姨拿出大红枣来诱惑我,压轴的零食提前亮了出来也无动於衷,无奈之下小山舅他抱起我来二话不说~直接就把我扔到大马车上去啦,那个时候我对什么叫恋恋不舍~还不懂,但太姥姥哭~大姨哭~我更是哇哇大哭的场景,却完整的诠释了它的含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