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站前饭店。
张甜甜正在办公室通电话,一个女服务员走进来说:“老板,有人找。”
“哦,是谁?”张甜甜略显好奇地问。
“我也不清楚,是个男的。”服务员答道。
“好吧,让他稍等一会儿。”张甜甜以为是哪个供货商来结算,随口回应了一句。
过了几分钟,张甜甜来到前台,看到一位穿着深色夹克衫,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中年男人。他的装扮既讲究又随性,一手还捧着一大把鲜花。这个男人看上去既时尚又有型,身上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威严。
张甜甜礼貌地问道:“我是这里的老板,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甜甜并不认识这个人。
男人轻笑了一声,说:“美女老板,是这样的,稍晚些时候我的一些同事要过来,我想订个包厢。”
“没问题,请您跟我来,二楼有我们这里最大的包厢。”张甜甜带着这位神秘的客人上了二楼,走进了一间宽敞的包厢。她总觉得这位客人有点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您看,这是我们最大的包厢了,您觉得还满意吗?”张甜甜小心翼翼地问,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不错,地方够用,就这儿吧。”男人满意地点点头,眼神却在包厢内四处扫视,仿佛在审视什么。
张甜甜泡好了一杯茶,端到客人面前。
“谢谢你啦,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里有这么漂亮的美女老板?”男人接过茶,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
张甜甜微微一笑,客气道:“您过奖了,不过还是多谢您的赞美。”说完,她递过去菜单。
那人接过菜单,简单翻看了一下,并没急着点菜,而是抬头盯着张甜甜看了几秒钟,语气忽然变得严肃:“其实,我来这里还有件事,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里,听说他昨天受伤了,我顺道来看看他。你看方便吗?”
“可以的,这里有不少长住的客人,请问您找的是哪位?”张甜甜虽然表面镇定,但心中已经开始警惕。
男人缓缓摘下墨镜,目光直视着张甜甜,不紧不慢地说:“他叫王一,是我的老朋友。”
张甜甜的心猛地一沉,这人到底是谁?她仔细打量着对方,脑中飞快地翻阅着记忆。王一的朋友她基本上都见过,但眼前这个男人,她从未见过。
“你没见过我吧?”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笑道,“我和王一、崔名扬是老朋友了,我比他们高两届。”
“那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您?”张甜甜的疑惑更深。
男人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我在石油上班,经常不在家,见面少是正常的。”
张甜甜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但还是答应道:“好,我去找他,请稍等。”
张甜甜快步走到楼上,敲开了王一的房门。王一似乎刚起床,神情有些疲惫。
“哥,有人找你,自称是你和崔名扬的同学,戴着鸭舌帽和墨镜,显得很精干。”张甜甜急忙说道。
“我的同学?他还提到崔名扬?”王一眉头一皱,顿时警觉起来,“不对,这一定不是我的同学!我的同学里没有人会提到崔名扬的,大家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这人来者不善!”
张甜甜紧张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一神情严肃:“你不要出去,给徐磊打电话,我先下去看看。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他迅速从手机里调出徐磊的号码,让张甜甜拨打。
“哥,你不要下去,我去!我就说你不在,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张甜甜感到事情不妙,想阻止王一下去。
王一看着她,语气变得急促:“这不关你的事,就算有风险也是我自找的,让开!”
张甜甜靠在门上,坚定地挡住王一:“你听我一句劝,如果真的是坏人,你昨天刚受伤,不一定能斗得过他,风险太大了!”
王一微微一笑,试图安抚她:“真的是坏人,我未必打不过他。我这身体好着呢,没事,三五个人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别担心。”
张甜甜依然不放心,轻声说:“哥,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快‘呸呸呸’!”
王一见她如此认真,只得照她的话做了,笑着朝地上“呸呸呸”了三次。
张甜甜心里仍然忐忑,眼圈一红,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知道劝不动王一,只好说道:“好吧,我马上打电话,你自己多小心。”
王一来到包厢,看到那人并不认识,但却感觉有些眼熟。
“你好,请问你是?”王一礼貌地打招呼。
那人微笑着说:“你就是王一吧?果然一表人才。”
“我们好像没见过吧?请问您是?”王一问道,心中疑惑更甚。
男人站起来,与王一握了握手:“我们确实没有见过,但我知道你,已经好几年了。”
“请问您是?”王一再问,心里已经有些警觉。
男人点燃一只“中华”烟,慢慢说道:“不急,今天我们先聊一会儿,你很快就知道我是谁了。”
随后,他将帽子摘下,缓缓放在桌上,继续说道:“我先提醒你,我说话时请不要打断我,我不喜欢那样,会把我的思路打乱的,这个可以吧?”
“可以。”王一说。
“好,那我们现在开始,我先给你说,我是个警察。”对方慢条斯理。
“最开始呢,我只是一名小小的禁毒警察,那时候年轻,也算是一个很有志向也有能力的人,对工作兢兢业业,不怕死,在当上禁毒警察不久后,有多少次和贩子真刀真枪的干,我都记不清了,我身上中过三枪,有一颗子弹是插着心脏边上打进去的,你知道为什么没有打进去心脏吗?是因为我母亲给我的一个护身符,救了我的命。那次我立了功,得到了500元的奖金。从此我就因为业绩突出不断升职,但这些都是我拿命换来的,三棵子弹,就换来了500块钱!你觉得值吗?我觉得不值,如果那颗子弹打偏了呢?那我连花那500块钱的机会都没有了!但是后边以还有过枪战,我还是拿命去拼的。那时侯起,我想通了,我要赚钱,不然以后就是死了,或者没死,我还有花钱的机会,可是我也得先有钱吧?这以后,我学会了赚钱,当然怎么赚你可能不明白,我们毕竟行业不同么,这样我很快当上了缉毒队队长,前年上任县公安局局副局长。”
王一立刻知道他是谁了。他刚想站起来,白如冰向他摆摆手“我知道你能打,但我身上有抢,你就别和我闹了。”
正在这时,张甜甜推门经来。
王一呵斥她“你来干什么,快去照顾客人,赶快去!”
“我不去,我就想在这坐一会儿,和你们聊聊天,又怎么了?”张甜甜不愿意离开。
王一站起来开始吼:“给你说了为什么不听?赶快滚!”他怒了,他不想张甜甜有任何风险。
张甜甜见王一如此,知道此刻的事情非同一般,她眼圈一熱,明白王一是不想让她有一丝风险。
“哥,我就在这里给你们倒茶么,你们的事情我又不懂,好不好?”张甜甜强忍着要流下来的眼泪。
白如冰:“这是你妹妹啊,她想呆就呆这呗,你决定。”
“不行,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碍事,不行,我说了你赶紧给我滚!滚!”王一提高了嗓门,咆哮起来。
张甜甜看到王一这样,只好强忍泪水离开了。
张甜甜刚才已经给徐磊打通了电话,徐磊已经断定那个人就是重大嫌疑人—副局长白如冰,说马上回报给局长,大批特警即将赶到。但是她担心王一的安全,王一又不让她呆在这里,她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
“其实,你没有妹妹,你家里父母都不在了,她是你朋友,不是妹妹,不过,从这事上看,你确实是个汉子,值得尊敬。你放心,我不会是伤害她的,”看着推门出去的张甜甜,白如冰说。
“我们接着往下说,可是,在我不断升迁的过程中,我又和社会上一些人走到了一起,他们有钱,我需要钱,一心想利用自己的岗位捞好处,收受贿赂,充当他们的保护伞。再就是呢,我这个人小时候武侠小说看得太多,中毒太深,和朋友相处喜欢讲义气。我喜欢交朋友,也喜欢黄金,我很仰慕杜月笙这个人。我的朋友很广泛,有搞开发的建筑老板、开黑赌场、放高利贷的、贩毒、开夜总会等各种身份的人,这些人在认识我后,都叫我‘白哥’,把我看作他们的保护伞,一有事就找我解决。就这样,被我罩着的场子不管怎么查都没事,这些被罩着的人也会反过来给我送钱送黄金。
后来我的朋友越来越多,我呢为了方便管理,就给他们立规矩下禁令,其实是为了把事情做的更好,可他们居然把我当成了江湖老大。”
“我们最风光的时候垄断了本地所有地下赌场和游戏厅,我平均一个赌场占百分之十的股份,一个赌场平均一月就能分得十几万,这些年来,我光靠赌场收益就有了过一个亿吧,也就更别提其他产业了。”
“我也知道,这些事情再隐秘,再小心谨慎,也会有被发现的一天,就算再怎么隐瞒也隐瞒不住,我每天睡不着觉,钱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四年前你回来开始查崔名扬的事情,我不想被你查暴露自己,崔名扬的事情,是我让人去做的,其实我真的没有安排人去杀他。这几年我看出来你是个不错的人,为了崔名扬的事情,一追就是四五年,之前我没有想过要杀你,就在上礼拜,都是这样想的。但是这几天我知道我的日子到头了,省里从外地调了300多警察来抓我,所以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和你做个了断。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老婆和我聊了半夜......。”
说到和妻子的交谈时,白如冰也落了泪,他的头一直低着。
“那,崔名扬现在人呢?”
王一的肩膀不停的在颤抖,他终于听到了崔名扬最实在的消息,但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但是下面的消息却让他肝肠欲碎。
“他不在了,已经四年多了。你也不要问了,实话说,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没有必要给你撒谎。”
王一见他这么说,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就问他:“那你来找我是什么原因?”白如冰想了一下说:“是我自己把自己害了。这些事,都是从你寻找崔名扬开始的,把我做过的丑事一件接一件暴露出来,现在,我知道自己跑不了了,县城的每一条路上,都已经布控了警察。我来是想见一见这个把我逼到绝路的人是什么样子,然后你我做个了断。”
“你想怎么个了断法?”
王一问的眼睛喷着火:“我估计现在外面已经有不少人了吧?但是我想见你一下,然后,…….走吧,你跟我出去。”
白如冰这时站起来,“走,跟我出去,我估计现在外边狙击手也不下三五个了,你跟我出去见见世面,也跟大家打个招呼。”
白如冰押着王一向门口走,王一走在最前面,白如冰在后边,他的手放在腰间,再后边就是靠在墙边的张甜甜,她几乎是扶着墙向前挪动,紧张的几乎站不稳当,她看看王一,王一很镇定,他在大脑里盘算着如何挣脱白如冰的控制。
出饭店大门,果不其然,外边不下60名警察举枪瞄准着这里,这时大喇叭也开始响了:“白如冰,这里已经被严密包围了,放下枪是你唯一的出路。”
白如冰绝望地苦笑:“哄我,那里还有出路?”
他押着王一站在门口,看出这些昔日的同事好像还没有立刻要他命的意思。他就把王一往前一推推,站到了王一的身前,正当他要掏枪的时候,从身后一把锋利的长刀砍向了白如冰的胳膊,他厉声惨叫,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是张甜甜,她用尽了平生最大力气,把白如冰的一直胳膊砍得垂了下来。
王一转回身,用脚踩住了白如冰的胸口。
“我本想杀死你之后再杀了我自己的,看来我今天是死也死不成了”白如冰绝望地说。
“现在你还不能死!”王一说。
几十个警察狂奔过来。
话音未落,他的左手迅疾如电,猛然从裤兜里抽出一把上膛的手枪,枪口直指王一的眉心。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空气中只剩下他扣动扳机的清脆声响。
三声枪响,犹如雷霆般炸裂,划破了这片短暂的寂静。
王一的身体猛然一震,鲜血如同怒放的花朵般在空中绽开,然后无力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生命瞬间消散。
看到这一幕,警察们的怒火被彻底点燃,眼中的愤怒仿佛要将白如冰撕成碎片。现场指挥官脸色阴沉如铁,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命令:“开枪!”
命令瞬间传达,包围酒店的六七名狙击手们以闪电般的速度锁定目标,紧接着,一片枪声骤然爆发,十余发子弹如同雨点般飞向目标,每一颗子弹都带着愤怒与决心。白如冰的身体在子弹的冲击下剧烈颤抖,仿佛被无数无形的力量撕扯。他的狂妄瞬间化为空洞的迷茫,随后彻底失去了光彩,身体无力地瘫倒在血泊中,残留的生机随着鲜血的流逝一同消散。
事后,据法医鉴定,白如冰的身体被11颗子弹洞穿,每一发子弹都带着正义的怒火,将这个冷血无情的凶手打成了筛子。硝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像未散尽的梦魇,笼罩在酒店内每一寸空间。枪声已然平息,但这场血腥的对决所带来的震撼与痛苦,却将在所有人的心中久久回荡,不愿散去。
最后的战斗就结束了。
但王一再也没有站起来,他倒在了最后胜利的前一秒钟。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世界静止在那片血色的瞬间。
胜利的光辉还未完全洒落,他的生命却已悄然逝去。战场上本应属于胜利的欢呼被无形的悲伤所淹没,取而代之的是那突如其来的、深重的哀恸。
张甜甜跪在他身边,泪水无声地滑落,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滴在王一的脸上。她的手颤抖着,轻轻拭去王一脸上的血迹,仿佛这能让他再次睁开眼睛。“哥,哥哥!”她的声音破碎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撕裂而出,带着不可抑制的痛苦与绝望。她紧紧抱住王一冰冷的身体,那一瞬间,她的世界仿佛崩塌,只剩下无尽的悲痛将她吞噬。她的哭声在空旷的战场上回荡,如同一首悲怆的挽歌,为失去的生命而哀鸣。
周围的警察和士兵静默无言,他们低垂着头,眼中闪烁着泪光。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倒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心中的痛苦与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胜利的喜悦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这次的胜利是用什么样的代价换来的。
天空依旧湛蓝,犹如一片无垠的大海,清澈得没有一丝瑕疵,阳光明媚,洒在大地上,仿佛在为这片土地带来希望。然而,这一切与眼前的悲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人类的渺小与无助。头顶上方,几只鸽子在高空中盘旋,它们的鸽哨声清脆而悠扬,一圈又一圈地回荡在空中。白色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与蓝天交织在一起,描绘出一幅静谧而美丽的画面。然而,这幅画面却无法抚平心中的痛苦,反而更加凸显出那种无言的哀伤。
这一切仿佛从未改变,但在这一片宁静的表象下,有些东西已悄然不同。
那些肉眼无法察觉的改变,正是最深刻的痕迹。
胜利的代价是如此沉重,那些看不见的牺牲与付出,才是这片宁静中最珍贵的守护。风轻轻吹过,带走了最后的硝烟,却带不走心中的伤痛。
鸽哨声依旧在空中回荡,在为那些逝去的生命哀悼。
提醒人们:真正的改变,往往伴随着最痛彻心扉的失去。